第251章《冒充的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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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穗禾的死，是漩涡勘六自认为生平所做的第一件恶事。即使她本人是自杀，但勘六还是把她的牺牲归结于自己头上。

而事实上，用穗禾本就内在严重伤痕累累的遗体，冒充离奇消失在皇居登华殿太医院太平间的漩涡南溪的尸体，是当时最适宜的万全之策了。

但勘六这辈子都难以置信，当他心里对穗禾说了声“对不起”，犹犹豫豫地查验她的尸身时，女孩浑身上下密匝匝的各类疤痕，触目惊心地记录了她曾为饭盛女时的悲惨经历……

“天呀，还真不是处子！勘六大人，您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到这样一个各方面都符合条件的完美货物啊？”那些正在检查穗禾身体的太医，望着早已因内心罪恶感瘫坐在一边的勘六，惊奇地问道。

“够了！别再兴致勃勃地研究她了！”勘六被“处子”一词，捅破了心底最后的防线，上前一把推开了那些围观着穗禾的太医。

一靠近毫无遮掩的穗禾，他忙移开眼睛，脱下自己的外衣轻柔地盖住她，握紧拳头怒声道：“我是想着你们是专业人士，才叫你们来伪造的，不是让你们随便……随便轻薄她！”

“勘六大人，对作为医者出身的我们而言，人类的身体无论男女老少，在我们眼中都无差别，您可别想歪了。”忽然，一个最让勘六觉得诧异的男子出现了。

“田中……”勘六睁目喃喃道，这个年仅六旬的老军医，一直以来都是宇助的私人医生，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并无什么异常。

但在杨树林遇刺案中，他竟拿着宇助的切刃造，利索地砍断了毒发的燕庄的左臂，还与宇助像提前串通好了似的瞒着自己了什么，自此让勘六对他总有些不安。

“您怎么……来了？”虽说这人和自己一样，也算宇助的心腹。可勘六不觉得自己今日随宇助一起进入皇居，还被这家伙知道了。且看样子，他好像知道得清清楚楚！莫非宇助又对自己不坦诚了？

“殿下深知您心软，特地让我暗中随同，好在关键时刻助您一臂之力。”田中淡笑道，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呵，时至今日，他仍旧不信任自己吗？这是勘六的第一反应。

田中瞧出了勘六的恼怒，劝慰道：“您别生气，殿下也是有苦衷的。犯不着为这种轻如鸿毛的小事，影响您对他一如既往的忠诚吧？”

“哼，这叫‘轻如鸿毛’？怕是他早已料定南溪会消失！又声泪俱下地把这种作孽差事踢给我，最终害得穗禾……”一番情绪激动下，勘六狂躁地大声道，却在不知不觉中暴露出了些不该为其他太医听到的事情，忙止口，恨恨地砸了下墙面。

“完了完了，这些人，也得被施加‘忆空之术’了。”伴着田中幽冷的言语中，所渗出的一个疑似忍术的名词，那些太医溘然倒地，独留勘六与田中尚且安然。

“你做了什么？！”勘六惊出一身冷汗，难以相信这个小老头竟有这么大的能耐！而他留下自己一人清醒着，究竟有何诡计？！

“放心，勘六阁下也逃不了。不过，在您即将忘记方才发生的一切前，我得再告诉您来自北斗宫翠赫部姬尊，秘密流传的第三首和歌。”忽然，田中的声音及神态俨然变成了……另一人！那声音无疑是“已死”的漩涡南溪——

“九兽聚兮引十尾

雨隐之晓纵忍界

神树轮回兮复辉夜”

这是勘六在被那个占据着漩涡田中的似是漩涡南溪的人，在施加所谓的“忆空之术”前听到一种文学体裁，和歌。

他不知道此人告诉自己这个大老粗这些作甚？还听着奇奇怪怪的，只是下意识地记住了内容。

随后，他同样连抵抗的力量与时间都没有，就一头栽倒于地。直到醒来时，眼前停尸台上躺着的已是……漩涡南溪了。

“咦？发生了什么？”

“哎，你们什么时候弄好了？”

“我的天呀，太完美了！这是以假乱真的漩涡南溪啊！”

……

苏醒且果然失去那段记忆的勘六，听着这些太医们欢喜的叽叽喳喳声，看着那个披着自己外衣的……该是由穗禾变化为南溪的尸体，忽觉死亡这种凄惨事，怎么一到他们这里，竟成了……喜事？

唉，真是可悲啊。

既然任务完成，勘六也不愿再在这里多呆。吩咐了几声后，出于谨慎，他只好硬着头皮取回了自己的衣服。而令他意外的是，“南溪”的尸体早就穿戴整齐……

他按着脑门，尝试回想先前的经历，可越想越头疼。只好终止了这个念头，离开登华殿，一路向北，无意中走近了皇居西五宫的最后一座宫殿，飞香舍。

好吧，哪怕穗禾壮烈地为他而死，他心里还是念着另一个女子。可以在她死后不久，就心安理得地前往那个姑娘，即朱雀宫绿罗姬尊的住处。

这就是对一个不爱之人的残忍，勘六从没想到自己也会如此凉薄。

所以，他会遭报应，这是他应受的……

而造假尸体一事，也确实未让那个以尚侍漩涡推故身份活着的朱雀宫仁玉王妃，产生丝毫怀疑，或是连她都找不到错处，真把穗禾当作了南溪，翌日就接走安葬了。

那她真察觉不了吗？勘六不是没后怕过。

毕竟，南溪开启的轮回眼是无法伪造的。

虽说仁玉自己都不知，南溪到底是因宇助还是庆元才破身开眼。可一旦她在取眼时，发现顶替南溪的穗禾没有轮回眼时，会不会借此引发动乱呢？

但后来仁玉的毫无动静，则间接坐实了南溪消失一事是她干的。

因为狠心的她，早已杀了南溪取得轮回眼！所以，才不会对冒充的穗禾之尸再去详细研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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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六，她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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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宇助最初托付自己这个任务时，心碎地道出了他对漩涡南溪之死的笃定。

为此，他真想问为南溪落泪的宇助一句：“您爱谁？是绿罗还是南溪？”

他常为宇助在感情面前的摇摆不定与似是而非感到愤怒，原本他是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心爱的绿罗交给宇助，毕竟二者互相喜欢，且宇助也足够完美。

奈何宇助坦言他与南溪的事情，让向来有些情感洁癖的勘六，无法容忍已经碰过南溪的宇助再去拥抱绿罗！

可当相似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时，他倒能理解并宽恕宇助了。

正如穗禾，那个让自己首次为一个女子流泪的暗恋自己五年的少女。

而他不也……吻了她的额头。

这算是他的“初吻”吧，没能给绿罗，而是已死的穗禾。最遗憾的是，这个吻，没能在穗禾活着的时候让她感受到。

因此，漩涡勘六，你还有什么资格再去责备宇助呢？

而他目前所能做的，就是默默抗争，绝不能让穗禾白死！

正如自11月23日夜晚起，他在贞观殿外，被那个不知真实身份，且占据着自己恩师漩涡恒一身体的人胁迫以来，不仅一时无法回到自己主子玉女宫宇助太子的身边，还不得不在那人的威逼下，做出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

剜心。

随着一个和绿罗、穗禾及南溪年龄相仿的花季少女，胸口处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已做过好几次这种事的勘六，睁大着无神含泪的赤眸，在大声喊叫并狂烈呕吐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少年一手持着一把正在滴血的蝴.蝶.刀，一手握着一个血肉模糊、犹在砰跳的东西，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俨然若地狱修罗。

“喂，手劲掌握好，可不敢把心脏捏碎了。”那个顶着漩涡恒一容貌的男人，不屑地看着连日来精神大受刺激的勘六，轻轻地掰开他近乎僵直的大手，将那个他口中的“心脏”小心地拿走，又掏出一个小卷轴收好。

“除了……除了早些年灭亡的朱雀宫、近期被屠族的白虎宫、公然造反的青龙宫外，如今，我已为你剜出了其余贵族少女的心脏，算一算，满共七条人命了！这下子，你该……该满意了吧……”

勘六握住被夺走心脏的血淋淋的手，那依然残留着人类温度的血液，蛰得他掌心作痛，并传导至全身每一个细胞，还形成一股酸流，涌为眼眶中噙着的清亮泪水，只得死睁着眼睛，不肯在这个魔鬼的面前滴落。

“不满意。算上你亲手剜下的这七颗心脏，加之我单独剜下的漩涡穗禾所代表的白虎宫一脉的心脏，还有漩涡万晴代表的青龙宫一脉没到位，以及……对！你师娘漩涡佳子代表的朱雀宫一脉的心脏，剩余两颗还没集齐呢，懂吗？”男人收好卷轴入怀，拍了下身旁勘六壮实的肩膀，摇头微笑道。

勘六一个激灵，猛地看向身边本为佳子丈夫的“恒一”师父，那张笑得波澜不惊更人畜无害的熟悉脸颊。

惊怒交加下，他张大着嘴、颤抖着唇，一想到可怜的穗禾终究白死且被利用，自己还得被迫再造孽……还是对那两名女子时！他忍无可忍，揪住那人的衣领，将那把曾沾着七名无辜少女鲜血的蝴.蝶.刀，抵在男人的脖子上。

少年赤色的双目，布满了血丝与恨意，恶狠狠地寒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何人？！你是受谁指使？！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