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毁容与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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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瞧你年纪不大，怎么就得健忘症了？”男人面不改色，轻蔑地笑了笑，还故意将脖子前伸，由着刀锋在恒一的皮肉上割出了几丝红痕：“现在你拿刀抵着的是你师父漩涡恒一，而我可以随时离开他的身体，还不明白吗？”

“你——可恶！！！”勘六这才惊觉意气用事的自己，险些犯下了弑师的罪过！只好将蝴.蝶.刀不甘地放下，随后被那身份不明的男人一脚踹中了腹部。

那人的脚力相当厉害，虽说借着恒一的身体，力量却强过恒一本人。为了保住最后的尊严，勘六咬牙抱着剧痛的肚子，疼得满地翻滚，也不肯在他面前发出任何求饶或痛苦的呻.吟。

“疼得小脸发白也不喊叫一声，是个铁铮铮的好男人。”冒充恒一的男子很欣赏勘六的骨气，弯腰捡起那把他配发给勘六的作案凶器——沾着发黑血污的蝴.蝶.刀。

他毫不介意手被弄脏，眯眼把玩着，闲适道：“和你的武.士.刀一样，鉴于你表现不好，这玩意我也得没收了。毕竟，目前任务完成了大半。至于那两个女人的心脏……仔细想想，其实你也不够格去剜出呢，还是我出马吧。”

一听说接下来将是这个顶着恒一容貌的男人，去剜下恒一师父之妻，自己的师娘，已身怀有孕的漩涡佳子的心脏，勘六哪能容忍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况且，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是借着师父之身对师娘下毒手。少年难以想象这种丈夫手刃妻子的恶事，一怒之下用双手撑着身体忍痛爬起，对那个魔鬼似的男人怒吼道：“你敢……敢动我师娘一根头发试试！”

“哎呀，佳子那家伙真是好福气。且不说她自小伺候先后，深受信任，在帝后大婚后一跃成为绮云殿的掌事宫女，还嫁给了你师父这样的御前红人。即便肚子不争气，成婚多年无所出，也为丈夫呵护疼爱，并为你这位‘半个儿子’似的徒弟敬爱，让我好生羡慕。”忽然，“恒一”的声音竟变成了女人！幽凉的语气中，满含着女子特有的妒意与哀怨。

可这人话语中的“先后”一词，若一盆冰水泼向了勘六，使他一个激灵坐起身子，连腹痛都忘了，凝目惊声道：“你刚说……‘先后’？！是指……皇后娘娘？玉女宫仁华皇后？！”

身在皇家多年，哪怕文化水平不算高，他也明白“先帝”与“先后”之称……意味着什么！

“啊，自11月23日以来，你确实错过了不少好戏呢。而且，死的不止先后一人，还有那位燕庄。”这人伸出舌头，轻舔了下刀面上的血迹。

味蕾上于她而言像是“美味”的感觉，在引起她面部一阵惬意迷醉的同时，也提高了她声音的高度，如地狱之花在娇艳盛开。

“你……这怎么可能……皇后娘娘和燕庄将军……他们……你他妈说谎！！！”被接连而至的自己所识之人的不幸罹难的消息强烈打击，勘六双掌死死地抓着身下坚硬冰冷的水泥地。

他充满恨意与悲怆的指尖，终因人类血肉之躯的短板，只能在这种发泄般的“软碰硬”中，惨烈地崩坏了柔软的肌理、破裂了血管，并传导至周身一股巨大的痛楚……

“11月24日，仁华皇后携新任宫女漩涡木琴，按期前往京城浅草寺，为仙逝五年的玉女宫雪姬太后祈福诵祷。当夜，燕庄勾结公然造反、自立称帝的青龙宫庆元天皇，在11月25日凌晨于寺中劫持了皇后，并杀害了木琴；还带着皇后从那条秘密连通了寺内与城外的暗道逃走，幸好燕庄最终为我们的‘福星’皇后诛杀了。皇后脱险后，元朔天皇震怒燕庄的叛国罪行，将其贬为平民，并剥走‘零无宫’的贵族称号，即……漩涡燕庄。同时，昭告天下青龙宫的斑斑罪行，引起全国公愤。时至11月28日夜晚，仁华皇后在绮云殿无故**身亡，想来是和先前被劫持有关吧。奈何二人皆以故去，其中原因无从知晓。值得一提的是，先后把自己一个活脱脱的绝世美人，烧成了一具黑乎乎的丑陋焦尸！着实让人惋惜哦。”那人娓娓陈述着这些勘六不知的事情，语调淡漠平缓，声线抑扬顿挫，并掺杂着勘六都能听出来的幸灾乐祸。

惊痛交加下，勘六从这人的言语中，大致推断出造成燕庄与仁华惨死的祸根，更不由得联想到现今的师父及师娘，也极可能走上同样的末路，不禁怒火中烧，嘶吼道：“可恶！都是……你们干的！我绝不相信，赤胆忠心的燕庄将军会犯上作乱，也不信仁华皇后能对他下得了狠手！一定……一定也是你们做了什么手脚，逼得娘娘杀了所爱之人！才使她万念俱灰，走上了绝路！！！”

“哦，看来燕庄与先后的私情，连你这个晚辈都知道些。那如此说来，先后果然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女人，竟背着天皇陛下……想着其他男人。”那人反倒对勘六的情急所言生了兴趣，握住刀把，娴熟地在手头上转动着。

含血的刀锋在凛厉的飞旋中，不留情面地刮去着勘六对那两位逝者的敬意，连带着他的嗓子也被割出了血：“给我住口！！！娘娘与燕庄将军之间清清白白，不许你……对他们不敬！！！”

那人却挑眉轻嗤着，蹲下身子，将蝴.蝶.刀的刀背，按在勘六写满怒意的左脸上，寒笑道：“无凭无据，仅单方面认定两个自小就互相爱慕多年的死人仍存有清白，你的脑子怕是坏掉了。”

“那……那你不也是无凭无据！就随意出言侮辱娘娘与将军的声誉！依我看……你不光脑子坏了！心肠也坏透了！”勘六从此人的一系列言行中，总感觉他（她）很可能身份不凡，故意激怒这混蛋，好从其口中得出些重要信息。

“小子，你看到的仁华皇后，一直以来都是一位圣洁、博爱的国母，一颗庇佑国家安泰的‘福星’。可惜你认识她太晚，不清楚我们的玉女宫仁华皇后，昔日的朱雀宫仁华姬尊，从小就是一朵只会装可怜的‘白莲花’而已。所以，你该趁早迷途知返，别再被她骗了。”那人边说边将蝴.蝶.刀悠然偏转，那副样子无疑在威逼勘六，硬要他改变自己对仁华皇后的爱戴。

当表面光泽更为澄亮的刀锋，与勘六的左脸几乎紧密贴合时，这人看着眼前毫无惧意的少年，乃至后者投于刀面上的坚毅眼神，忍不住睁了睁恒一素来沉静的灰眸，勾唇邪气道：“哎呀，你这个固执的小子，不怕破相吗？”

“哼，反正我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大老粗罢了。若因生怕毁容，违背自己对娘娘的敬重，还对你这种垃圾服软，那与不要脸有何区别？！”勘六狠笑着，居然毫不犹豫扬起脸。

顷刻间，本与他的麦色面颊存些距离的刀锋，硬生生地陷入了他左脸的皮肉里！

直至没入近一半的刀刃时，滚热的鲜血也随着渗出，惊得那人回神后一个失手，蝴.蝶.刀铿锵落地，激荡出一阵沉毅的声响。

勘六凭左边面部的剧烈痛感，加之蝴.蝶.刀上的不少血量，已然知晓自己的左脸算是彻底废了。

然而，比起这种肉.体上的伤痛，他依旧能坚守自己的骄傲，更是作为一个堂堂男儿的铮铮傲骨，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及仁华皇后对他的恩惠了！

“你，还真为了她而‘不要脸’了。我很敬佩你，孩子，倒真有点儿舍不得杀了与我曾有相同行为的你了。”当勘六以为自己此举激恼了这个恶魔，将为她杀死时，岂料此人竟面露倾佩与感动，眸中还隐隐波荡着勘六自以为是看错的……点点晶莹。

“少……少在那儿阴阳怪气、故弄玄虚了！落在你手里，我自知难逃一死，更痛恨自己不能制止你在过去及未来，将犯下的滔天恶行。与其这般窝囊、无奈地活着，倒不如……你一刀杀了我！”尽管勘六这时说的也是自己的里话，做的也是合乎自己意愿的事，但少年已敏锐地发现此人的动摇，就冲他那番看着信息量不少的言语。

于是，他灵机一动，闭上赤眸，凛然道：“来吧！拿刀划烂我的脸算什么？有种你杀了我！也好让我向……”

一说到这儿，他真心觉得自己罪该万死了。就如第七个来自三台宫的为他杀害的少女，不就在他身旁冷冰冰地躺着吗？

呵，算上前面为他无辜牺牲的漩涡穗禾，还有那七名少女，他的罪业也够下地狱了！那么现今自己以死谢罪，也算对她们的赎罪吧。

“别想着死，因为，太容易了。”令勘六最震惊的是，那人一脚将那个少女的尸体，踢到了自己身前。

她对霎时惊愕瞠目的自己，仍以那个清丽的女声，幽幽道：“再说了，你我都是一类人，为维护自尊而毁了脸，也忠于自己的主子……”

“你……你……你这个……”勘六根本没心思细听她的话，而是完完全全为这人的冷漠与残忍惊到了。

眼看那个死亡的少女，身后还被人不敬遗体！他气得舌头打颤，周身发抖，颤抖着右手食指，摇摇晃晃地刺着面无表情的“恒一”。

这个时候，他脑中加足马力，使劲儿搜刮着他十八年的生命里，所了解的堪称狗血淋头的不文明词汇！却发现再难听的骂人话，都不足以骂死这畜生的发指行为，更无法淋漓尽致地表达他的熊熊怒火。

“是，我……这个丧尽天良的魔鬼，必将不得好死，下场凄惨。”谁知下一刻，那人倒与勘六“心有灵犀”，一边淡淡地说出这种极度狠绝的话，一边轻柔地以双手握住了勘六正指着他自己的右手食指。

她的动作十分温柔，就像……母亲在爱.抚孩子，使勘六未来得及品出他的意思时，都有些愕然。

“所以，注定以悲惨结局收尾的我，还怕神明的制裁与良心的谴责吗？”突然，那人正对着勘六的眼睛，手上猛地发力，并露出了一张不是恒一而是女人的脸！在少年骤然爆发出惨叫的同时，亦掩盖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远比勘六早有准备的毁容要惨痛得多。何况人类最为坚硬的骨头被溘然折断，那种巨大的痛苦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嘛，你也有扛不住的时候，可算喊叫了，让我苦等许久。而十四年前的那个雪夜，我狠心毁了自己的脸，好保全自己的清白，并全程目睹了比你这种骨碎更可怕的事时，你都没听到哦，我那位从不爱哭的主子，她可怜的哭喊声与绝望的尖叫声，和你方才的叫喊声，倒是如出一辙，分外……动听呢。”

这个相貌的确非常姣好的女子，依旧紧紧地捏着疼得快要昏厥的勘六已骨折的手指，冷丽的声音在她上下嫣唇的蝶然开合下，勾勒出了一抹旗鼓相当的迷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