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杨潮雨，韩何月似乎更疑惑。

她靠近杨潮雨，一只手要搭在杨潮雨肩上，杨潮雨抬手格挡。

“你做什么？”

“你不是伪装者？”

两人同时问道。

杨潮雨都气笑了：“我怎么可能是伪装者。”

“可是你身上……”

韩何月还没说完，香芋打断道：“浪浪不可能是伪装者。”

天南也点头：“之前的任务里浪浪耗费了很多精力，但我们队伍里没有谁被吃。”

那次任务里的伤亡比较小。

青青是开局就没了，但她的尸体一直都在，即便后面消失了一会儿，也是诺诺将尸体藏起来的。后来任务结束，青青没有消失，只是昏迷不醒，应该是后来墨汁找到了她，并带了出来。

相同的，还有阿云。

只有谦公子下落不明。

但他们当时跑到操场时，谦公子还活着。之后众人被逝者包围，各自分身乏术，想要趁机偷袭简单，可当着所有人和逝者的面吃人喝血，就太明显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最后时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杨潮雨身上。杨潮雨全身没有可疑血迹，且她昏迷了很长时间，是最不可能对谦公子下手的那个。

所以，天南和香芋很信杨潮雨。

那次任务里，天南被诺诺诬陷，所以她知道受委屈是什么感觉，这才站了出来。

杨潮雨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很疑惑。

“只是因为我身上的阴气重，你就认为我是伪装者吗？”

“难道不是吗？”韩何月反问。

杨潮雨彻底放心。

之前才被韩何月打过脸，这次有机会反打，杨潮雨绝对不错过。

她说了自己在二轮的经历：遇见了一个跟韩何月一样根据阴气判断敌我的人，但后来被杨潮雨教做人了。

“当时他第一个怀疑的是我，第二个怀疑的是阿雨。结果，我和阿雨都不是伪装者。”

“这不可能。”

“我为什么阴气比较重，天南和香芋应该都知道原因。”她道，“而就如我刚才所说，阿雨跟身为伪装者的北冥是情侣，在北冥没有得到新鲜血肉时，阿雨会奉献自己。可能也是因此，她身上阴气也比较重。所以，身上有阴气，并不等于是伪装者。如果现在我们在任务中，阴气重还有一种情况……”

“被逝者附身。”天南补充道。

韩何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身形都有些不稳。

她扶着旁边的椅子，拉开，缓缓坐下。

“如果你不是，那我的计划就完全……”是个笑话。

杨潮雨看她这样，就有些明白了。

恐怕韩何月看见自己的一瞬间，就笃定了杨潮雨是伪装者，在得知杨潮雨要来找她时，她就一心想把杨潮雨拉进这个任务中，因为杨潮雨是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可杨潮雨不太明白：“她是伪装者”跟“消灭涡”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这个疑问冒出时，她脑中闪过一个片段。

首播里，门徒暴走时，银钉似乎说过一句类似的话，难道……

蹲在韩何月面前，杨潮雨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韩何月愣愣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因为伪装者的能力，实际上就是吞噬。”

天南和香芋不太理解：“怎么会是吞噬？他们不是通过看客的附身，才拥有了能力的吗？”

“的确是这样。他们要通过进食主播，才能维持自己状态，否则会慢慢异化。而你们进入涡，是以灵体或意志或被称为灵魂的东西，相当于他们的能量源。既然你们能被当做能量源，那么孕育逝者的涡，也应该能被当做能量源。”

香芋有些不信：“你要真这么说，别说是涡了，整个世界都相当于能量，伪装者不仅能吃我们，吃涡，还能吃掉整个世界呗。”

香芋说完，哈哈大笑。

其余三人都没笑。

香芋的笑声小了下去，看天南：“你们为什么都这么严肃？”

杨潮雨不知别人什么想法。

她是想到了星哥的说法。

星哥说：从今年开始，MN在不断扩大。

而按照杨潮雨已知的信息来看，MN和涡之间的联系，并不十分紧密。从她那个别墅里曾经发生的事儿来看，MN的信息有延迟，还可能落后于涡本身。是不是可以说，MN并不是掌控全局，甚至可能受制于涡。

那么，真正在扩大的可能不是MN，而是涡。

在水叔还没有成为卡片之前，银钉曾经注意过水叔，并向杨潮雨解释水叔的状态。

当时她说：涡的边缘并不十分清晰，它跟微缩宇宙一样，时刻都在膨胀，而它的边缘也不像是结界或者阵法什么的，有一个准确的边界。靠近涡的地方，空间也大多是扭曲的。

那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

可如果仅仅是让一个伪装者去“吃”，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单了？

杨潮雨便问了韩何月。

韩何月张了张嘴，却选择避开这个话题：“既然你不是伪装者，那整个计划就无法实施，再说又有什么用呢？”

杨潮雨想了想，问：“那如果我能找到一个伪装者，这个计划是不是就可以继续了。”

韩何月的眼睛一亮，又很快熄灭。

“那不一样。”

她垂头看着地面：“你是我迄今看来，唯一一个阴气最重的人。”

也就是说，并不是哪个伪装者都可以。

得阴气跟杨潮雨一样重的才行。

杨潮雨沉默了。

天南和香芋看向她。

不止他们想问，杨潮雨也想问：怎么她的阴气就这么重了？

而显然，韩何月已不愿多说。

“今天先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再想想。”

三人面面相觑。天南首先离开，紧跟着香芋也走了。

韩何月察觉杨潮雨没走，遥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没心情说。”

本来想问她到底是什么人的杨潮雨：……

这个问题不能问，但还有一个问题她必须回答。

“你忘了我来这里的目的？”

韩何月一愣，半晌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记者是吧？”

她站起身往门外走，杨潮雨还以为她要去拿什么东西给自己，紧跟在她身后，结果韩何月只是去了茶水间，倒了一杯热水。她想了想，又倒了一杯给杨潮雨。杨潮雨接过暖手。

她才说：“记者这个人不简单。”

杨潮雨意识到了。

一开始，杨潮雨也觉得这个女孩子无比勇敢，又因为她记者的身份，下意识以为叶裴琼正义感十足。可如果说记者是正直的暗访者，那她揭露真相之后，应该会报给电视台或者报社或者其他什么的媒体，她都已经深入到速美中心的内部，甚至还在大火当天逃了出来，可想而知她的能耐。

可偏偏他们县城，一直都很安静。

速美中心除了那场大火外，没有其他的报道。纯心寄宿也是。

是什么原因，让正义的叶裴琼查到很多真相之后，却选择隐而不报，反而藏起来躲避？

有一个可能，是她所在的媒体高层跟这些机构有牵扯，所以在她查出真相之后，没有选择公之于众，这是最好的情况。

比较差的是，她是个假记者，跟杨潮雨之前一样，是借用这个身份以谋取些便利，查案可能只是她的私人爱好。

最差的情况是，她一开始也许是一个正直的记者，但后来接触的黑暗面多了，或者是被那些企业公关诱惑，即便挖出了黑料，也选择了巨额的封口费，而不是公之于众。

不管是哪一种，杨潮雨都不好评判。

她只是觉得，像她杨潮雨这种穷逼，要跟利益为重的人交换线索，恐怕有点不好办。

杨潮雨还是比较希望，叶裴琼是真的有苦衷。

韩何月这时说：“其实是警察来问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来过我们店里。”

杨潮雨：“她不是来找你的？”

韩何月摇头：“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绝对不是好事——警察来了之后，我们在店里搜出了很多的监听设备。”

杨潮雨：！

这个记者太不简单了吧。

“她要监听你们？为什么？”

韩何月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不知道。”

杨潮雨试探：“会不会跟你的身份有关？”

韩何月眉头一挑：“我刚不是说了，我不想说吗？”

杨潮雨：没上钩。

韩何月突然笑了一下，用手中的杯子碰了碰杨潮雨的：“这么私密的事情，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可以说。你想知道的话，就尽快得到我的信任吧。”

杨潮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一记直球打得她有点懵。

“好了，快到十点了，快点回家吧，女孩子走夜路可不安全。”

她说这话时，身体一扭，背对着杨潮雨，让人看不清表情。

十足的拒绝姿态。

杨潮雨只能离开。

坐上水叔的出租车，能透过大门，看见茶水间的一角。韩何月还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

车子发动，桌游店逐渐远离。

周五的晚上，比平时要更热闹一些。

大街上，时不时能看见年轻的男女在亲热，或是争吵，或是安静走着。路过热闹的美食城，能从窗缝里闻到飘过的火锅香。在娱乐城附近，激烈的音响几乎带着整个车在震动。

这个城市，生机勃勃。

水叔感慨：“年轻真好呀。”

杨潮雨笑了笑，问：“虽然游乐园没法包夜场，但是一个KTV的包厢我还能包得起。要不咱们抽个时间去唱K。”

水叔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却道：“不太合适吧。”

万一中途服务员来送个茶水，结果发现半屋子的人都若隐若现，估计那种阴影需要一辈子去治愈。

杨潮雨也想到了那个场景，忍俊不禁。

“那的确是不太好。”

而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如果没有了涡，没有了MN，乔乔和水叔他们……

还能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