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满眼金灿灿...〕

第17章送金钗

第二天乌苔醒来时,天倒是放晴了,日头暖融融的,窗外海棠树上的海棠果看样子是熟透了,被日头照得红艳艳的。

懋王已经出去了,题红过来请示,说是置换下房中家什,毕竟入了秋,也该淘汰一些了,乌苔自然应着,便趁机出了房门,看那新搬来的各色菊花。

因要准备赏菊宴,府中分批次进了名菊,大多都在花园专门修建的花圃中,不过也有些散落在前厦,在那里搭了架台,分九层陈列,这就是所谓的九花塔了。

一层层的菊花,妖娆吐芬,阵阵菊香萦绕,倒也是让人心里喜欢。

房中题红带领着一群小丫鬟,快速而有序地收拾着,毕竟时令变了,要把那藤墩儿换成冬日用的蒲墩儿,要把床上被褥换套厚的,时不时的拾翠过来问,要做新的床刷,要用哪种锦的,或者香几腿儿往哪里搬挪。

其实乌苔也无心这些,不过随口支应几句罢了。

正说着,就见王管事过来了,身后齐齐整整跟着一溜儿的丫鬟,每个丫鬟手里都捧着一个黑漆描金匣子。

乌苔疑惑,王管事笑呵呵地见了礼,这才道:“今天天气好,属下把王府的库房收拾了一番,倒是挑出一些头面,回了殿下,殿下说也没什么用,让拿过来放娘娘房中,随意娘娘怎么处置吧。”

乌苔颔首:“有劳王管事了。”

当下便吩咐将那些匣子放在房中,一时自有题红拾翠忙碌着腾了桌面,又指挥着放这里那里的,待到都安置下了,乌苔又让题红去取了银子来,给每个人都打赏了,至于王管事,更是让题红塞了一个大的。

等他们都走了,乌苔这才命题红打开那些匣子。

等打开,题红自己先惊叹起来:“娘娘,这,这——”

乌苔淡淡地道:“瞧你那样,又不是没见过世面!”

说着她自己去看,一看,也是惊叹不已!

这匣子中竟是一件足足一尺长的掐丝嵌宝金如意,通体由金丝编织而成,有飞龙环绕,柄首处镂空,边缘镶嵌有大红宝石,而柄身云纹处,有黄莺穿梭于梅花间的浮雕,细腻生动,巧夺天工,华丽耀眼!

乌苔不是没见过金如意,但是如这个一般大小,又是通体金丝,又是如此华美的,倒是少见。

乌苔忙打开了另一个匣子,匣子里赫然正是累丝嵌宝镶珍珠蟹形金簪,那更是雍容瑰美,金泽灿灿生辉,只看得人满眼都是金光闪闪!

乌苔又打开别的匣子,有那螺旋形钑花金手钏,有那累丝嵌宝福寿康宁金镯,最让人惊叹的,是其中一个镂花金荷包。

那是有镂花金片缀合而成,上面覆有包盖,包盖上还有绞丝金链提手,荷包上有花鸟纹饰,栩栩如生,华美精巧。

乌苔简直不敢相信,旁边题红也是看直了眼。

往日大家有各式各样的荷包,什么料子都有,全都在绣花上下功夫,可谁想到,竟然还能有金子做的荷包,况且是这般大小,这般精妙。

旁边拾翠更是倒吸一口气:“竟这般奢华,闻所未闻……”

乌苔试探着打开那包盖,果然是能打开的,于是她将自己一个针线轴放进去,试探着提了用。

题红叹息连连:“这就是一个真荷包,只不过是纯金雕镂出来的!”

乌苔此时对这金荷包已经是爱不释手,谁想到,还能有金荷包呢,想想之前,自己还嫌弃那雕镂的首饰,嫌弃金子不够实诚,嫌弃做工贵于料子,但是现在,看到这金荷包,她突然懂了。

做得真好,做得真好,任何女子见了,怕不是都会贪恋。

拾翠到现在终于反应过来,叹道:“这些竟是殿下收拾出来随意给娘娘用的,殿下对娘娘真是——”

她已词穷,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心里的感觉了。

乌苔看着这些金物件,心里受用得很,特别是那金荷包,怎么看怎么喜欢。

再想起昨日种种,她不由抿唇笑起来。

他果然知道自己喜欢金子,竟转眼送了这么多,竟这么体贴!

管他怎么想的,反正她先享用了。

当下又把各样金首饰全都仔细品味一番,细细摩挲着,两个丫鬟也都看得喜欢,毕竟这般金灿灿的首饰,满眼都是金辉,实在是让人打心底想笑。

题红不由道:“都说黄金俗气,但依我看,那些说俗的,是不知道这金物的妙,别说戴着了,就是我们能看一眼,都觉得满心喜欢,觉得自己这辈子有眼福了!”

拾翠也道:“就是眼红呗!再说了,这个也分人的,咱们娘娘若是戴上这金灿灿的金冠,那自然是雍容贵气,寻常人所不能及,若是一个粗笨庸俗的穿用了,自然不好看。”

题红深以为然。

乌苔心里自是乐颠颠的。

她知道,自己将来能拿走的怕是极少,这些将来也未必就能归了自己,但现在能享用,能饱饱眼福,也是知足了。

主仆三人正在这里细细品味着,就听外面来报,说是国公府老祖母和范氏来了。

乌苔心里约莫猜到了,不过还是故作不知,请她们过来。

她们进门前,先命人收了那些匣子,只留了那金荷包在手里把玩。

很快,叶老太君被请进来了,范氏从旁随着。

叶老太君有些年纪,诰命在身,又是长辈,乌苔还是起身迎了迎,当然了,手里还是拎着她那金荷包。

于是一进屋,叶老太君和范氏的目光都落在那荷包上。

范氏先开口的:“乌苔,这是何物?”

乌苔笑了:“母亲,这是殿下今日送我的,也不知道怎么了,说是我受了委屈,倒是补送我许多头面,其实我哪戴得了那么多啊,我挑了挑,许多头面太过华贵,也不好日日戴着,反倒是这件镂空金荷包,实在玲珑可人,我日常做做针线,倒是可以用。”

范氏顿时瞠目结舌,要知道国公府是世族大家,这样的人家,凡事都是有规矩的,除了自己的嫁妆,其余各房里四季衣服针线全都是按量定份的,每月月钱也都是有数,万不至于胡乱挥霍,要不然家里那么多夫人姑娘小公子,人人乱来,这家就不成家了。

至于像乌苔这种镂空金荷包,更是不可能,这种奢靡物件,必然是好好收着,毕竟一个姑娘有,其它姑娘眼馋看着不可能,于是谁也不会太出挑。

叶老太君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道:“这应是前朝云瑞公主的嫁妆,当年我在娘家时,曾听人提起过,后来不知所踪,不曾想,竟到了殿下手中。”

乌苔听着,竟是有些来历的,也不知道懋王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变出这么多物事来。

范氏:“瞧着确实精巧,怪不得呢,原来竟是当年云瑞公主的嫁妆。”

这位云瑞公主,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后所生的公主,据说备受宠爱,她所陪嫁的珠宝玉器,据说都是世间罕见——当然了,后世提起,难免说一句,也就是前朝戾帝的这般□□奢华,才招来了亡国之灾。

叶老太君叹道:“我们乌苔儿,当年在国公府和众多姐妹并无不同,如今成了王妃娘娘,吃穿用度,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这身份,这心气儿,也不能比了。”

乌苔听着这话,意有所指,便笑了:“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到了什么时候,我还不是咱国公府的孙女,懋王对孙女疼宠有加,祖母不是应该高兴吗?”

范氏便有些憋不住了,但是叶老太君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拿眼觑向叶老太君,很有期盼之意。

叶老太君便道:“昨儿个你祖父进宫,遇到了殿下,殿下倒是对你爷爷说了一番话,你爷爷落了一个没脸,回来后,倒是把我训斥了一番,你说这叫什么事?”

乌苔一听,也是意外,意外之余又有些想笑。

懋王说要去和自己祖父提提,他竟然真去提了?他怎么好意思啊?祖父那人是最要脸面的,被孙女女婿说到脸上来,还是因为什么塞小妾弄丫鬟的事,岂不是老脸丢尽了?

乌苔很有些幸灾乐祸,不过面上还是不显,故意道:“那是为了什么?”

范氏瞧着乌苔那样,心说这装得倒是挺像,还不是你撺掇着懋王去告状,如今倒是说这种风凉话!

不过她并不好提出,乌苔是女儿,但又不是她亲女儿,况且现在到底坐在懋王妃的位置上。

叶老太君叹道:“乌苔,你是我们国公府养大的女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姓叶,你的名字都是要写在族谱上的,至于你娘说的那些,她到底是不懂事,你也不用太计较。”

说着,看了一眼范氏。

范氏显然是不情愿,不过还是勉强赔着小心道:“那一日我们过来匆忙,想必是乌苔误会了我的意思,其实要说起来,养这么大,就算不是亲生的,我也是把你当女儿看待着,乌苔若是因此想多了,倒是寒了我们做长辈的心。”

叶老太君一听这话,便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你被撺掇了,倒是在乌苔跟前说那些,寒了乌苔的心,乌苔又至于要在殿下跟前诉苦吗?你啊你,白白这么大年纪,倒是不懂得亲疏之道!乌苔虽是你的女儿,但那也是皇家的儿媳妇,也是亲王的妃子,哪里容得你那么说道!”

叶老太君的话,自是让范氏没脸,低着头,只一味地说是,再不敢辩驳半句。

乌苔看着这两位,往日她在这两位跟前自然都是要赔着小心的,但是如今,她们和自己说话倒是斟酌着小心着,而叶老太君更是为了自己训斥起来范氏。

这世道也真是好笑了。

于是她叹道:“祖母,如今乌苔心里也是难受,要知道前几日,我娘带着蕊娘子过来,可是说要在殿下跟前讨个公道的,我这几日想起来,也是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叶老太君便越发对范氏道:“今日当着乌苔的面,咱们也把话说清楚,那蕊娘子,别管是谁,从来不是我们家养的,乌苔才是上了咱们家族谱,是天子赐婚的懋王王妃,什么时候轮到你跑来说道什么了?若是论到懋王跟前,我们家算是什么人!我今日可是把话给你摞下,乌苔从我洛国公府上的花轿,嫁的懋王殿下,那这辈子就是我们洛国公府的女儿!”

这番话说到最后,可是铿锵有力,只说得范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含泪道:“娘,我知道,之前原是我想错了,也怪我,看着蕊娘子日日哭泣,到底心疼,以至于铸成了这错!”

乌苔看着这情景,越发觉得好玩,她知道她这老祖母平日也不会轻易给范氏难堪的,如今这样,显然是气急了。

想必她那老祖父国公爷回去家里,好生发了一通火。

这么一来,叶青蕊是没指望了,她并不知道懋王失忆,她只会以为,懋王不帮着她了,从此绝了这条心吧。

想起这些,乌苔便笑盈盈的道:“祖母倒是也不必恼,殿下那人性子就这样,我再是不济,也是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他对我还算疼爱,若是有人非到他跟前说三道四,他那性子上来,真是说不好,依我说,我是国公府的女儿,我和娘家就是一荣俱荣的,自是不能忘了本,至于国公府,走到哪儿都是我娘家,自然是处处为我打算。”

她这一番说的老太君自然是满意,便泛起慈祥的笑来,只笑得眼角纹路夹起:“乌苔啊,你如今嫁入皇室,这说话的气派就是不一样了,凡事也看得长远,比你母亲到底是强,你母亲有什么事,说的不好做得不对的,你也不必恼,和我说就是了。”

范氏从旁,越发羞愧难当,乌苔垂眼淡淡地扫过去,甚至看到她的手都在颤。

她若是乌苔亲母,这个时候老太太怎么也得给她一个面子,可她不是,还差点和乌苔闹翻了,老太太也就不给她留什么情面了。

于是乌苔越发笑了。

她想起来,也不过是数日前,她带着叶青蕊过来,气势汹汹,任凭叶青蕊羞辱自己,还不是以为懋王冷落自己这个王妃,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着让叶青蕊替了自己,就此把自己赶出家门。

现在可倒好,也不过是那懋王一句话,这情势就变了。

她便笑着道:“祖母,我打小儿就是你跟前长大的,我想什么说什么,还不不都是你调理出来的,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是体谅着母亲,也心疼那蕊娘子,如今别的不说,还是得想办法给蕊娘子安置一个身份。”

她这一说,倒是让叶老太君意外,就连范氏都含泪看过来:“安置身份?”

乌苔:“其实这个事也好办,只说这蕊娘子是陆洲范家的姑娘,如今投奔姑姑来了,养在府里,回头寻个人家嫁了,那不是很好?左右陆洲距离云安城路途遥远,谁还去查证?”

叶老太君听了,也笑开了:“乌苔,还是你想得周到,这倒是一个法子,难为你,还惦记着你娘和那蕊娘子,到底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知道分寸,也懂情理。”

说着,她望向范氏:“你觉得如何?。”

范氏低着头,纵然心里再多不情愿,也只能道:“儿媳自是觉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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