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驯马
不一会儿,老管家悄悄避开众人从后门离开,与一个车夫低语几句,车夫鬼祟地四下张望,转身离去。
祝青凌跳下地面,命众捕快在周围随便转转,施展轻功在屋檐上悄悄尾随那车夫。
车夫在人流中不断穿行,最终进了一家酒楼,此时正值吃中饭的时间,食客如云,车夫径直穿过大堂,来到后院一间柴房,见四下无人,摸出钥匙进入柴房,突然颈后一痛,眼前陷入无边的黑暗。
祝青凌一掌劈晕车夫,走到角落里面色惊惶的孩子面前,他明显挣扎了好一会,衣服凌乱,满身灰尘。
祝青凌细细观察一番,见他没有受伤才松一口气,边解绳子边安慰,“你别怕,我是衙门的人,你祖父向衙门报案,我们顺着线索找到这来,很快你就能见到祖父了。”
沈清峰听到祖父,心里的惊惶稍稍褪去,忙不迭问:“祖父可否安好?我失踪这么久,祖父一定很担心。”
看他这么懂事,祝青凌弯了弯嘴角,将他扶起来,“你祖父没事,我这就带你见他,免得他担心。”
祝青凌带着沈清峰回到衙门,没等到书房门口,沈清峰就迫不及待高喊:“祖父!”
沈老先生听见孙子的声音,花白的胡须不住颤抖,紧紧盯住书房的门,生怕一眨眼错过了孙子的身影。
沈清峰扑到祖父的膝头,祖孙二人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裴承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胸中的隐忧一扫而空:“令公子无碍回归,着实是件大喜事,老先生还望珍重。”
沈清峰抹掉脸上的泪:“祖父莫哭,是峰儿不孝,让祖父为我担心了。多亏这位捕头哥哥及时赶到,不然坏人就要来欺负峰儿了。”
沈老先生借孙儿的搀扶起身拱手:“多谢阁下相救,沈家必铭记于心。”
祝青凌侧身避过这一拜,“老先生折煞卑职了,服务于民是卑职的职责所在。”
裴承霖挑眉看向祝青凌,这四个字他头次听说,倒是很合他的心意,伸手托起老先生,道:“祝捕头帮裴某办案,说起谢该是我来谢他,老先生不必挂怀。”
祝青凌心说好一个巧言善辩的裴知府,显得自己一个下级抢他的功劳似的。
裴承霖不知道此刻祝青凌在想什么,否则定会哭笑不得,他的心神落在院内的喧闹声。
一道倩影蹁跹而来,迎上走出屋子的祖孙俩,抓着弟弟好一通打量,看到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终于放下心来:“幸好没事,不然你让祖父和姐姐可怎么办?”
沈清峰微微笑着为姐姐拭泪:“姐姐别哭了,峰儿不想惹姐姐伤心。”
沈清荷笑着答应,帮弟弟理好衣服,转向祝青凌盈身一礼:“清荷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祝青凌向旁边躲开:“沈姑娘不必多礼,这是卑职分内之事。”
沈清荷抬起头看了一眼,俊秀少年唇边扬起的笑分外耀眼,心弦似乎被无形的手轻轻撩动,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院子里,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扔在地上,嘴里不断求饶。
李推官上前禀报:“祝捕头尾随此人找到沈公子的下落,此人嫌疑极大,下官将他带回衙门治罪。”
祝青凌抱拳道:“大人且慢,歹人不止一个车夫,他还有里应外合的同伙,请大人容卑职将歹人缉拿归案。”
裴承霖微微一哂:“你说的可是沈府管家?他此刻已经在牢中。”
能考虑到团伙的可能,此人还算有两把刷子。
悄悄收敛住散逸的心神,裴承霖嗓音淡淡,“沈公子深夜悄无声息地被掳走,对沈府中人来说,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把戏罢了,我已提前知会李推官,一旦沈府有人形迹可疑,立即拿下。”
“说说看,你如何看出沈府管家就是歹人?”裴承霖淡淡开口。
祝青凌稍加思索,“沈公子书架上摆着许多经史子集,必不是七岁以下的开蒙稚童,想要掳走一个半大孩子,从屋顶逃离难度很大,现场也会留下尘土,然而屋内四处洁净无尘,歹人只可能通过门窗离开。”
李推官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此便可断定管家在撒谎。”
“管家有意误导查案方向,但他没有说亲眼看到歹人从屋顶潜入,”祝青凌伸出两根手指,“第二个疑点是桌子上的宣纸,摆在最上的一张只写了五个字,最末的字看起来是沈公子写到一半离开,卑职推测歹人是沈公子毫无防备之人,所以沈公子才会起身打开房门,引狼入室。”
裴承霖微一颔首,转身看向沈家众人:“本官欲开堂审理此案,有些细节需要诸位上堂对答,方便的话还请诸位移步,沈老先生可留在书房歇息,由祝捕头留下照看。”
沈老先生摇头,推开孙儿的手:“无妨,老夫倒要看看,我沈家哪里对不住他,竟对一个稚儿下手。”说完挺身走在前面,消瘦的脊背竟有几分无法忽视的威严。
祝青凌第一次亲眼见到对簿公堂的现场,两班衙役手执水火棍,面容肃穆地立在大堂两侧,堂上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一面绘着大海和红日的墙壁鲜明地摄住众人的心神。
裴承霖一袭官袍,如玉的面容散发着山间幽泉般冷冽气息,薄唇微启:“带犯人。”
几名衙役押着沈厚两人上堂,走到沈老先生身旁时,沈厚脚步凝滞片刻,背似乎弯得更低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