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唔。
不选他。
叶诗旜懒洋洋的坐在软塌上,慢悠悠的翘着腿,漫不经心道:“臣妾要的,您又给不了。”
遣散后宫和封为皇后,哪一样都不那么容易实现,但这是她内心的野望,她期盼有朝一日能够实现梦想。
故而这些话,说又不能说,提什么要求,都是做梦。
康熙觑着她的神色,有些意外:“真的不要?”
叶诗旜点头,她确实不要,要一些小东西不合算,就很没有必要,她懒得开这个口。
“伸手要的不好,您主动给的才是惊喜。”她敷衍道。
康熙问了几句,便又回去处理政务了,看着他离去,她这边去用早膳,正用着,皇贵妃跟伺候的玉池带着一众太监过来送赏,见了她便赶紧行礼问安:“奴婢请敏贵嫔安,打从昨儿皇贵妃娘娘知道您有喜,这心中便高兴,连连说叫奴婢赶紧给您送赏来。”
“后来瞧着天色太晚才作罢。”她笑眯眯的说着,侧眸望过来,晶灿的双眸在阳光下闪着光。
打从绿猗和她都从皇贵妃跟前调走,她就成了承乾宫大宫女,里里外外一把手抓,说起来比一些不得宠的贵人答应还风光
到底在她跟前小意惯了,猛然间也不敢张狂.。
叶诗旜收了,请她进屋里喝茶,寒暄着贵妃娘娘如何,现下吃的可好,睡的可好等等,好一会儿她才告辞离去。
玉池的到来,像是拉开了一个序章。
紧接着,四妃也送来赏赐,下头位份没她高的,就开始送贺礼。
一直忙活到小中午,她盘点着礼单,总觉得这怀孕一次,她都快成小富婆了,怪不得宫里头的女人喜欢生孩子。
因为除了生的时候难受一点,其余的带着有好几个奶母,平常洗的香喷喷的来给她玩一下可爱的幼崽。
不光宫中会发月例,这怀孕到生下来,有无数个办酒的机会,那都得上礼。
光是这个,就攒不少钱了。
她捧着礼单去寻康熙,开开心心道:“您瞧瞧,臣妾也有钱了。”
康熙接过她手里的礼单看了看,这送礼也是一门学问,有的人送的实诚,看似不起眼,其实都是好东西。
有的人送的花团锦簇,可没一样能拿出来的。
这样对比之下,太皇太后的礼,就显得格外重了。
康熙瞧了瞧,笑道:“既然如此,朕便送你一整个礼单,你意下如何?”
叶诗旜以手托腮:“那自然是极好的。”
康熙便拿出自己的私库单子,挑拣了些好东西给她看,笑眯眯道:“喜欢的勾下来。”
“成年人做什么选择,臣妾全都要。”就算这会儿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就算以后也不喜欢,她还可以送人。
“好好好,都给你都给你。”康熙极其宠溺,极其有耐心。
美滋滋的又盘了点赏赐回来,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怀孕的日子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刚开始的时候,也有些害怕,担心会出现一些不好的情况。
但是一日过去,她又觉得自己生龙活虎,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就连绿倚和簌离都淡然下来。
唯独康熙和太皇太后还紧张的跟什么似得,混像她是个易碎的瓷器一样。
“这血燕燕窝对身子好,你多吃些,朕给你弄了一斤来,老祖宗也给你送了一斤来,你没事就让绿猗给你炖着吃。”
康熙殷切叮嘱。
叶诗旜听罢,有些无奈的挥挥手:“知道了。”
奴才们手艺极好,炖出来还挺好吃的,她前世也会吃一些保养品,但没有像现在这样,直接成斤吃,这是在是太过夸张。
正说着,就见康熙眉眼柔和,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问:“可有什么感觉?”
叶诗旜诚实的摇头,她是没有一点感觉,那些孕期反应,她是一点都没有,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怀了个假孕。
“您说,会不会是太医误诊了,等到过些日子,就有小宫人那些带血的裤子,说是臣妾的,那是再请太医一诊治,好家伙,没怀孕。”
一个欺君之罪便少不了了。
这样的话,岂不是充满了戏剧性。
康熙:……
“你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什么样的事儿都被她给想明白了。
叶诗旜忧心忡忡:“这可能发生的呀,逻辑非常严谨。”
在他不以为然的眼神中,她认真道:“您想想,若是臣妾有孕,您给臣妾赏了东西,高兴的跟二傻子一样,结果臣妾没有怀孕,那你能高兴吗?”
“不高兴。”
康熙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但朕会听你解释。”
叶诗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真是假的呢?”
这样广而告之的欢喜,最后多尴尬,她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主要是她这怀孕,太没有感觉了,像是做梦一样。
“无事,到时候你这肚子里,必然有个孩子。”康熙道。
这万琉哈氏也怀有五六个月的身孕,她若是真的喜欢,到时候把她的孩子,给敏贵嫔养着也不是不行。
叶诗旜:……
“罢了罢了。”越说越恐怖了不是。
她一点都不喜欢孩子,觉得他们太过麻烦,并且负担起一个人的人生,实在是太难了。
“你还是怕孩子。”康熙一语中的。
叶诗旜一点都不掩饰,点点头,笑道:“是,特别害怕。”
摸了摸她的头,康熙笑道:“无事,你只管生,生下来以后所有事都是朕的。”
教育他来,其他的自然有奶母和哈哈哈珠子。
“嗯。”叶诗旜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见康熙开始忙,便想着趁肚子还小,与行动无碍,便带着簌离、绿猗、魏珠、海泉一道往御花园去。
秋叶纷纷掉落,别有一番滋味。
她从地上捡了一片银杏叶子,看着那晃晃的小东西,对着阳光晃了晃,还挺有意思的。
“挑一些品相比较好的,多捡些,到时候做个风铃树。”
她一吩咐,大家都围着银杏树转悠起来,绿猗捧着白果过来,笑着问:“那这白果要不要?”
“不要。”叶诗旜叮嘱一声,便接着捡自己的银杏叶子,正捡着,就听边上有小奴才的声音响起,“谁在这里捡?不许捡。”
叶诗旜闻言停下,笑眯眯的问:“为何不许?”
那小太监看了看她不认识,又见她穿着半旧的雪青素缎,边缘洗的都有些发白了,登时撇了撇嘴,冷笑道:“这都是留给贵人们用的,可不是给您用的。”
绿猗挑眉:“你不认识我?”
她在宫里头行走数十年,可以说认识她的人,比认识皇贵妃的都多。
如今竟然被拦了,也算是个新奇的感受。
叶诗旜挑眉,忍着笑问:“不过在下头捡些落叶罢了,贵人们挑树上的不好?”
一听就知道是故意为难人的。
小太监昂着下巴哼:“不管树上树下,都没您什么事儿。”
叶诗旜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那若是本宫非得要呢?”
本宫这两个字,让小太监目光狐疑起来,他看了又看,实在是没明白,这么可怜的一个主位。
“你怎么混的这么落魄?”他无语道,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开口:“那你来,奴才跟你说个叶子更好看的。”
叶诗旜含笑摇摇头:“不必了,本宫瞧这些就挺好的。”
小太监鼓了鼓脸颊,嘟囔道:“有好的你不知道要。”
话虽这么说,他却躬下身,挑拣了许多递给她,一点低声给她解释,别怪他赶人,先前有个小答应过来捡叶子,结果被高位妃嫔瞧见了,直接罚跪一个小时。
他就担心,她也会遭遇这些。
叶诗旜看着他还没她肩膀高,就问了问,小朋友被她哄笑了,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见她望过来,小家伙绷着嘴。
又说了一会儿,有人叫这小太监,他便跟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去了,走的时候还叮嘱,叫她快些捡,别被人瞧见了,故意寻她的晦气。
他说,宫里头的妃嫔都坏得很。
叶诗旜听罢,不禁微微一笑,捡够了银杏叶子,这才施施然的往别出去。
秋天,到处都是黄色。
她观赏了一会儿,觉得很有意思,这溜达了一会儿,又想念起广阔的草原来。
坐在小桥上,看着那底下的流水发呆,她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心中欢喜,她就要生孩子了。
有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这样一想,内心深处好像能冒出喜悦的泡泡来。
刚要往回走,就见端嫔施施然走了过来,倚在她对面的栏杆上,看着她笑。
“走了几个月,黑了瘦了,却更漂亮了。”
端嫔含笑看着她夸赞。
叶诗旜抬眸,浅笑着道:“是吗?”
她眉眼间含义不明,端嫔心里又慌起来,她眼眶有些红,侧眸望过来,低声道:“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呵。”叶诗旜冷笑一声:“你要我如何原谅你?”
端嫔上前走了一步,被她冷淡的眼神给定在原地。
“对不起。”她躬身弯腰,在她面前特别卑微。
叶诗旜沉默:“你的好友,已经死了。”她目光淡淡的望着她,当初的那个诗旜姑姑,现在已经化为飞灰了吧。
听她这么说,端嫔小脸一白:“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不。”她回,见端嫔面露喜色,她冷笑道:“如今的敏贵嫔,不能替以前的诗旜姑姑原谅你。”
这是两码事。
端嫔失魂落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叶诗旜却不再搭理她,带着绿猗一道走了,走到路上的时候,绿猗就问她:“你跟端嫔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皇贵妃娘娘其实舍不得将我举贤,说到底砍左膀右臂这种事,一般人真做不出来,但端嫔力荐,说什么心腹才会更有用。”
所以皇贵妃原就看重她皮相的情况下,终究没抵挡住诱惑,直接将她献上。
可这一切,原主没有遭遇,她遭遇了,怎么能叫她好好的对她。
绿猗也跟着沉默下来,毕竟说实话,她俩在承乾宫,作为皇贵妃左右手,还是比较舒爽的,毕竟不可能主子事事都亲力亲为,一般都是交给她们来做。
一般情况下,除非是特别傻的女人,不可能说会来得罪她们两个。
甚至还有赔笑脸,毕竟别人也怕小鬼难缠。
两人一直做的都挺好的,突然间,这一切都改变了。
原来端嫔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
“咱不跟她好。”绿猗也开始记仇了。
叶诗旜含笑点点头:“好。”
刚走上宫道,就瞧见皇贵妃正搭着玉池的手,施施然往外走,见了她,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左右看了看,欣喜道:“不错不错,看着气色很好的样子。”
“给你赏的保胎药可吃了?”皇贵妃满是欣喜的问。
叶诗旜得宠,那就是她麾下的人得宠,她的力量又强大了一瞬。
当初她以为自己会死,如今发现死不了,又重新开始经营起势力来,她好生的安抚她。
“吃了。”叶诗旜含笑应了。
其实没吃,柏太医当初说了,叫她什么都不要吃。
皇贵妃听了高兴:“你吃的时候,还是叫御医看看才成,对你的脾胃性子,吃起来才好。”
“德妃那时候,也是本宫赏的保胎药,你看她多会生,前前后后都没断过。”
可惜她自己不会生,要不然,自然也要生几个小娃娃,承欢膝下。
她又想起她的小公主了。
皇贵妃目光柔和的摸了摸她肚子,温柔道:“你生个小公主吧,记在本宫名下,依旧你养着,这样她就是固伦公主了。”
说着觑着她的颜色,笑吟吟道:“你若是不愿,也无妨。”
皇贵妃变得特别好说话,叶诗旜虽然不是能一笑泯恩宠的人,但她现在和皇贵妃刚不动,索性也按捺下来。
“到时候生下来再说吧。”她毫不在意道。
两人寒暄几句,就见胤禛施施然的走了过来,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她的平坦的小肚子,克制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您要有孩子了?”
叶诗旜已经麻木了,打从她有孕起,这宫中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关注点都在她肚子上,刚开始还觉得有些想羞赧,现下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大大当当,很淡然的应下:“是。”
胤禛视线又转了一圈,他垂下眼眸,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立在皇贵妃身后,等人走了,这才上前一步。
“您……”胤禛好像是想说些什么,眼神却呈现出一种断层的空茫。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去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这种感受。
胤禛有很多话想跟敏贵嫔说,可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问敏贵嫔,他是不是没人要的小孩那种小孩了。
叶诗旜揉了揉他的头,温柔问:“这些日子,你过的可还好?”
胤禛抬眸,看着她晶灿的双眸很是清澈,不由得怔然片刻。
“不好。”他抿了抿唇。
他确实过的很不好,特别不好,德妃不喜他,素日里传唤他过去,便是问他关于皇贵妃的事儿,他不愿意说,她便不高兴,冷着脸待他。
只搂着怀里的胤祚,亲热的跟什么似得。
而每当他去给德妃请安,回来后,皇贵妃娘娘总是不高兴,看着他的眼神相当冷清,估摸着是笃定他真的做点什么。
可天可怜见的,他什么都没做。
叶诗旜又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你皇阿玛回来就好了。”
有他坐镇,皇贵妃和德妃也不会太过分,就算做面子情,也会好好的。
胤禛乖巧的应了一下,他眼神含着入濡慕,温柔的看着她。
“嗯。”胤禛昂着头,小小声的问:“那儿臣可以经常去寻你玩吗?”他似是有些害羞,低垂着头,小脸都憋红了。
“怎么这么可爱?”叶诗旜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想去就去。”
胤禛一听,登时高兴了。
“什么?”从不远处哒哒哒跑来一个小儿,见她神色温柔,登时不乐意了:“敏贵嫔娘娘,您在说什么?”
叶诗旜回眸,就见同样黑黢黢的胤礽,打从远处走了过来。
刚开始去的时候,他还俊秀阴翳,可跟着她上房子揭瓦多了,也长得壮实,又晒黑了,倒有点以前胤褆那味了。
“老二!”她惊喜的唤了一声。
先前在草原上,那可以说形影不离,这回来后分开两日,还挺想念的。
胤礽冷笑:“哟,挺会哄孩子。”他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声,便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的四弟。
“好了好了,你怎么来了?”叶诗旜懒得哄他,随意问。
“来给你送礼物。”他道。
说着解掉身上的荷包,从里头掏出来一个长命锁:“这是从皇玛法那一代传下来的,原应该传给孤的嫡子,但如今,不论您怀的是公主还是阿哥,都给她戴上。”
“孤要昭告天下,您生的孩子,孤罩着了。”
他神情骄矜,身上是大清储君的底气。
不管清末如何落后,在十六世纪中叶,大清还是一等一的强国,在大清已经有一套成熟的中医理论的情况下,许多国度还在用放血疗法,如果没治好,那肯定是放血灌肠不够猛。
“好。”叶诗旜笑眯眯的应下。
胤禛看着两人之间那默契的样子,鼓了鼓脸颊,他也想给她肚子里的小东西撑腰。
“那行吧,等孩子生下来,就靠你们二人了。”叶诗旜挨个摸摸他们的头,笑眯眯的说着。
“孤是男人,头不许摸。”胤礽不服气。
胤禛却低声道:“您随便摸,儿臣喜欢。”
乖孩子谁不喜欢呢。
见叶诗旜的视线到老四那里,胤礽冷笑一声,先是跟敏贵嫔告退,这才故意撞了一下胤禛离去。
这孩子,将他身上的阴翳之气去掉之后,反而变得特别熊孩子,皮的不要不要的。
她看向胤禛,温柔道:“他就是惯爱吃醋,别理他。”
就听他说:“儿臣也爱吃醋。”
叶诗旜:……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搞了吗。
看着她的表情,胤禛抿着唇笑了笑,勾起淡淡的弧度,他声音都变得平和些许:“跟您说笑呢。”
他怎么敢吃醋。
分别之后,回到乾清宫,康熙正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回来了,就问去哪里了,半晌不见回来。
随意跟他说完之后,她就回去吃吃喝喝。
“唔,走半晌有点渴了。”
康熙闻言,赶紧给她递茶水,递到一半,想起来孕妇不能喝茶,从怀里掏出小札看看,确实不能吃茶,便给她换了白水。
叶诗旜:……
倒也不必如此。
抱着白水啜饮着,她浅笑着道:“许久不曾回宫,偶然回来,便觉得格外温柔。”
“你若喜欢,下次出宫不带你了。”康熙随口回。
“不爱了吗?”她作泫然欲泣状,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康熙瞧着她这表情,就觉得脑门充血。
“行了行了。”他捏住她下颌,狠狠的亲了一口,有些无奈道:“等你生下孩子,朕再收拾你。”
叶诗旜一点都不慌,慢悠悠的坐在窗前,一脸忧郁的望着外头:“您说,臣妾现在是不是一个小可怜,光不能吃的东西,都列出了一个大单子。”
康熙摇头失笑,说是不能吃,然而她偷偷吃上一口两口的,有些东西也没什么大碍。
他也就是忙里偷闲来看看她,看完之后又得去忙。
他去忙,叶诗旜就回抱厦去了,刚回去,就听说敬嫔请她去赏花。
“大秋天的,赏什么?”她不愿意去,直接给拒绝了。
她们两人之间,素来有旧怨,万一对方起点什么坏心,她防着好累的。
小宫人登时就哭了,她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可怜巴巴道:“娘娘,求求您慈悲,赏奴婢一点脸面,若是不能将您请去,怕是要吃挂落。”
叶诗旜不喜欢旁人拿哭要挟她,她冷笑一声,冲着绿猗使了个眼色。
两人惯常一道在一起处这么多年,彼此之间特别熟悉,一个眼神就明白过来。
“作死的奴才,当着主子的面落泪,是想做什么?”她上前斥责。
说着便推着小宫人出去了。
叶诗旜看了一眼,她办不成差事确实会吃挂落。但总体来说,这就不是个好差事,来邀请仇人,哪里能落到好。
主子面前也确实不能哭,一是在别人那哭,都讲究个晦气。
一是在拿哭做要挟,又不是男人吃这一套。
但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敬嫔直接端着点心过来了,笑眯眯道:“早先就想来给你赔罪,只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看到她来,敬嫔就觉得,这种灿烂的笑容,大概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笑容。
“敬嫔妹妹好兴致。”叶诗旜一开口就老阴阳怪气了,敬嫔脸上的笑容差点端不住。
心里有事,到底是按捺住了,他凑过来,笑吟吟道:“是,许久不见,到底是有些想你了。”
说着把自己提来的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挨个吃了,示意没毒,这才笑道:“这是给你赔罪的。”
她先吃为敬的意思是,想要让她也吃。
可她是孕妇,哪里能吃旁人的东西。
她笑眯眯的看着她一眼,拿起一个点心掰开看,问里头的馅儿问:“这是什么馅儿的?”
敬嫔见她有吃的意思,也跟着笑:“玫瑰酱。”
叶诗旜挑眉,这色泽可不大像,相对来说,浑浊了些,没有玫瑰酱的透亮。
“是吗?”她随意的应了一声,便做出想吃的动作。
见敬嫔目露欢欣,她不禁蹙了蹙眉尖,这人是当她傻,还是当她欠东西吃,任她拿什么东西过来,她偶读能吃的很是高兴。
“罢了,不饿。”她笑眯眯道。
见敬嫔失望,她又做出要吃的动作,见她不高兴了,这才彻底放下。
“感念妹妹的一片心意,还是不能吃。”这妹妹一出口,敬嫔的面色又僵硬起来。
她是什么人,打从有后宫的时候,就有她了。
宫里头的老人了,就算是妃位也要叫她一声姐姐,而不是妹妹。
可她得罪过她,故意报仇的时候,叫妹妹羞辱她,她也无话可说。
若平时,扭头走了便是,可今儿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叶诗旜跟她说天说地,口渴了就抱着白水喝,怎么也不会去喝她带来的东西。
敬嫔勉强笑了笑,软声道:“你怎么不吃啊?”
“啊,”她造作的阿了一声:“吃惯了好东西,这有些东西,瞧着就难以下口。”
敬嫔:……
她在心中猜测,难不成她知道了,她是来闹事的,故而才羞辱她。
敬嫔不由自主的抬眸看敏贵嫔的双眸,就见那眸色幽深,隐隐的还有面对皇上的时的压迫感。
她何时成长的这么厉害。
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好像当初那个尚有些稚气,能叫人拿捏的那种软萌感,已然消散。
叶诗旜冷冷的看着她,笑着道:“妹妹这一片心意,怎么也不能浪费了才是。”
她冷着脸,神色唬人,垂眸望着她,神色冷厉:“你便全吃了吧。”
敬嫔面色一变,这么多东西,她哪里能吃的完。
可是看着敏贵嫔的眼神,她知道,这一次若是吃不完,怕是不能善了。
“好。”她带来的是她一天的饭量,毕竟打算两个人吃还有剩余。
一口一口的往下吞,她才算是知道什么叫食不下咽,刚刚进嘴,她已经想要往外吐。
敬嫔一边呕一边吞,眼泪都快憋不住了。
她哀求的看着敏贵嫔,然而对方神情冷冽,一点想要饶恕她的意思都没有。
敬嫔头一次知道自己可以吃这么多,多到胃就要爆炸,她跌跌撞撞的扶着宫人的手,回了自己宫室。
趴在马桶上,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一边伺候的宫人问:“您何苦走这一趟?”
“本宫若不走这一遭,能比现在好上半分?”敬嫔抠着嗓子,一脸冷漠:“她还是心慈手软。”
若是她有孕的时候,有人拿破绽这么大的东西过来,她怎么也要弄死对方,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吃掉完事。
“她极为聪慧,看出本宫是有意提醒了。”敬嫔笑的苦涩。
可那又有什么用,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轻而易举的饶了她。
叶诗旜确实看出来了,毕竟玫瑰酱和山楂泥相差甚远。
“有人想要对付我。”叶诗旜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青釉茶盏,她在想,这一次,幕后主使到底是谁,能够指使敬嫔出山。
敬嫔王佳氏,谁又能指使得动她呢。
“是,但敬嫔娘娘在跟您示好。”绿猗应了一声,她也看出来了。
两人说了几句,等康熙来的时候,她还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一次面对这些,着实有些激动,也有些害怕。
将事情细细的跟康熙说了之后,康熙皱着剑眉,有些不高兴:“宫中就不能安生几日,必要闹些灾祸出来。”
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康熙温柔道:“你今天做的很好,旁人的东西,就算是什么山珍海味都不要吃。”
若是有想吃的,不拘是他这里,还是太皇太后那里,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根本用不上旁人。
“这个臣妾知道。”叶诗旜懒洋洋的应了一声,软乎乎的靠在他身上,笑吟吟道:“但臣妾要是有应激反应怎么办?”
她有些忐忑的抬眸:“就像今儿,明明敬嫔都暗示了,可臣妾还是气不过,让她把所有的都吃了。”
“吃撑了还必须吃,可最难受了。”
康熙揉了揉她的脸蛋,忍不住温柔的轻笑起来。
“朕的阿旜,最是善良不过了。”康熙抱着她,坐在软榻上,笑吟吟道:“乖,你做的很对。”
想必敬嫔这会儿在宫里正在庆幸,遇上的是良善的阿旜。
若是旁人,她这一遭,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敬嫔御前失仪,褫夺封号。”‘敬’字去了,只留下嫔位,也算是她提醒的一点恩赐了。
叶诗旜嘴巴动了动,到底没说话,欺负她的人,她舍不得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下手,有人给她张目,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罚!狠狠的罚,”她摸了摸肚子,觉得如果伤了她孩子,怎么罚都不为过的。
褫夺封号相对比实际惩罚来说,更加的丢人,也更加的让人难以接受。
叶诗旜想了想,眼神奶凶奶凶的。
康熙越看越喜欢,抱着她狠狠的亲了亲,“怎么这么可爱?”
她今天还说胤禛可爱,就轮到被康熙说可爱了。
“啊。”她用手撑住他脸颊,蹙了蹙眉尖,有些不高兴:“你好臭。”
她好像突然之间嗅觉特别的灵敏,凑过来在他脖颈间嗅了嗅,眉头皱的死紧:“是很臭,你今天去哪里了?!”
康熙见她反应这么大,也跟着皱了皱眉,他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没闻到什么味道。
“不成,您赶紧去沐浴更衣,这个味道臣妾闻着好难受。”她板着脸。
康熙见她神色不思作伪,不禁怔住,他本以为她是拈酸吃醋,但仔细想想,并不是。
如果是吃醋,会说身上有什么脂粉味,而不是说臭。
他赶紧脱下衣裳,叫拿去给御医查看,一边去洗漱,就连头发都洗了,牙也刷了,浑身上下搓洗好几遍,差点搓秃噜皮。
等康熙出来的时候,已经搓的腹肌都红了。
“何苦用这么大力,疼不疼?”她问。
康熙眼珠子一转,原本想说一点都不疼,但是看着她心疼的样子,他低声叹了口气:“哎,为了你一声臭,朕这皮疼啊。”
他说的可怜,叶诗旜心疼他,一边凑上来闻闻还有没有味道,一边摸着他腹肌安慰:“好了好了,洗干净就好了。”
康熙享受着她的安抚,还故作失落道:“朕以为,一直都是香香的呢,遇见你之后,就连熏香也特意改成了你名字的旃檀香,谁知道还会被你说臭。”
“真真好心酸。”他长声叹。
叶诗旜瞧着他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这人演戏水平着实不好,太过浮于表面,叫人不忍心拆穿。
“那您身上,往后可不能染了旁的味。”她窝在她怀里,笑的一脸娇软。
妩媚的脸颊上,带着清浅的笑意,艳色逼人。
“好。”康熙捏着她的鼻子,笑眯眯的应了,伸手虚虚的扣在那平坦的小腹上,温柔道:“这崽子今天有没有很乖?”
“不能说崽子,万一是个公主呢?”叶诗旜也跟着摸了摸。
康熙想要阿哥,他本心是更喜欢阿哥能传宗接代一点。
但想着有一个和敏贵嫔生的一样,小小的一个软团子,好像公主也是极好的。
“朕的孩子,不拘是阿哥还是公主,必然都是人中龙凤,都是极好的。”康熙在她脸上亲了亲,温柔说着。
“嗯。”叶诗旜真的不确定,到时候会生个什么性别,对她来说都不怎么很重要,是她的孩子就成。
但时下有皇位继承,都喜欢阿哥更多一些。
在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孩子没生下来之前,都要说怀了个阿哥,不许说旁的。
那要是有人说,你生个公主什么的,有人会恼,觉得是诅咒。
可她瞧着,都挺好的。
也有可能是她原本就对孩子无所谓,有也成,没有也成,她的生命不会因为孩子而有什么改变。
也完全没有为家庭、为孩子奉献一切的想法。
她觉得,还是她自己最重要。
这世上为人能比她更爱她自己,她愿意爱自己,而不是将虚无缥缈的爱,放在别人身上。
可她发现,越是这样,找的男朋友便会越爱她。
想到孩子的问题,她就有些愁,重男轻女是从母系社会过后的常态,已经形成了一系列的文化,深深的刻在人的骨子里。
漫说现在在古代,又是在宫里,就是在现代的时候,多少受高等教育的人,已经逃不开这个魔咒,她亲耳听到一个姐姐说什么,家里若是没个男孩,就会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直不起腰什么的。
她听完后大受震撼,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能听到这些言论。
她得提前给康熙洗脑,可不兴以后生个公主,他拉着个脸老不情愿的。
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掌中宝。
这么一想,她不禁怒从心起,捏着他腰间软肉,不高兴道:“您怎么是这样的人呢?”
康熙有些不明所以,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眯着眼睛,倒要看看这小东西的嘴里,能吐出点什么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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