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康熙不能。
他伸出手,给她捏着肩膀,售后服务很好的问:“力道怎么样?”
叶诗旜噗嗤一声笑出来,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原以为帝王死板傲慢重规矩,不曾想他还挺有趣的。
“睡吧睡吧。”都辛苦一天了,这会儿迷迷瞪瞪什么都不想做了。睡到半夜,听见有嘈杂的声音,她往康熙怀里钻了钻,实在扛不住睡意,又睡着了。
待第二日一大早睡醒,她这才明白过来,这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是那小姑娘跑了,她抄写《氓》,后头的凄惨是一句都没看到,就看到里头的甜腻了。
她不相信她心爱的檀郎是人面兽心骗人之人,只觉得是大家做局骗她,故意引她上钩,死了这份心。
可她爱他入骨,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小姑娘哀求丫鬟半晌,丫鬟也不松口,她便打晕了丫鬟,提着裙子自己跑路了。等丫鬟醒来禀报,已然找不到人了。
叶诗旜揉了揉眉心,她看向康熙,略微有些不解的问:“虽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可也得值得才是,彼此都是很好的人,是一段美好的的感情。”
“说出口便觉得一地鸡毛,觉得她脑子进水,图什么?”
她很佩服女人能勇敢的追求自己的感情,但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双向奔赴自然叫人无话可说,但对方都搂着别的女人了,那就怪没意思的。
“她若摒弃世俗礼教,追求爱情,那对方也得摒弃,满心满眼只她一人才是。若对方怀里搂着妹,那谈爱情不是扯吗?”
叶诗旜担心康熙听不懂里面的区别,便掰碎了解释给他听。毕竟在封建礼教生活下的,想必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多几个女人是正常的。
“朕懂。”
遇见阿旜之前的康熙不懂,遇见阿旜之后的康熙懂。
他以前觉得,女人乖巧听话懂事漂亮就成,纵然有些小心思,把他伺候好了也无伤大雅,可如今他觉得,还是得阿旜才是。
叶诗旜准备了一肚子话,想给他解释什么叫爱情的排他性,他一句朕懂,让她把话语都憋了回去,所以是真懂还是假懂,他的懂是她要说的意思吗?
有些麻瓜的挠了挠脸颊,她狐疑的看着他,半晌把自己的话咽肚子里,只立在屋檐下往外看,谈恋爱不可怕,可怕的是恋爱脑。
那小姑娘被找了回来,下人去的时候,她衣衫不整的被那男人绑着,要压往外地卖了,幸好去的及时。
看着她面如死灰,昨天跟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这会儿黯淡无光,看到叶诗旜的时候,她眸光中迸发出激烈的光芒来,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来,痛哭流涕:“娘娘,娘娘,他好狠的心啊,他为什么夺了臣女清白,又要把臣女卖入烟花之地,臣女一片爱他之心,终究还是枯萎了。”
“臣女尚未寻死,只是想回来跟您说一声,《氓》是对的,都是对的,臣女用生命验证,这是对的,希望以后旁的姐妹,莫要再如此了。”
“丹琴今日以血验书,只求这世间清朗,再无欺骗。”说着她挣动着起身,狠狠的撞向柱子。
她声音嘶吼,表情决绝,用尽了全身力气,一点都没留余地,然不等她撞上,便有太监扯住了她,两人滚做一团,到底没伤着性命,只破了些皮。
叶诗旜早就防着她寻死,早早的叮嘱太监看着些,有备无患罢了,不曾想真的捞到了,她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大夫人,对方神色庆幸中带着遗憾。
见她没吭声,大夫人压抑着,颤抖着哭着开口:“叫她死,女子失了清白,便没有活着的意义了,还是以死谢罪,保全家族其他姑娘的名声。”
小姑娘听完也不反驳,只跪在地上哭,母女俩到底忍不住,搂在一处嗷嗷哭,一个说,若我死了你就当没养过我这一场。一个说,丹琴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犯错的是那个男人,为什么女人去死?”叶诗旜长身玉立,冷笑道:“去,给本宫阉了他。”
众人一时呆住,这没收作案工具可还行。但魏珠觑了康熙一眼,见他没反对,便躬身行礼,一溜烟去办了。
听到这个回答,搂着一道哭的母女俩顿时呆在原地,大夫人颤颤巍巍道:“那公子是独子,阉了多叫人心疼?”
叶诗旜:?
她一时之间差点没捋清这其中的关联,就听大夫人解释,说人家养大独子又供读书考秀才不容易,好好个男人,说阉就阉了,怪叫人心疼的。
叶诗旜挥挥手,她看向地上跪着的丹琴,低声问:“你怎么想?”
室内气氛一时凝滞,齐刷刷的看着形容狼狈,披着太监衣服的小姑娘,她刚及笄,正跟花骨朵一样的年岁,却坚定固执的去相信一个哄骗她的男人。
“臣女……臣女……虽愿以死谢罪,可他犯下这猪狗不如的事儿,又涉嫌拐卖妇孺,当以罪论才是。”小姑娘跪趴在地上,眼中空茫。
大夫人松开了她,不赞同的开口:“他是犯了错,可他是个爷们,又是独子……”
叶诗旜没管大夫人说什么,她看着丹琴倩丽的小脸,低声问:“你知道错了吗?”
丹琴闻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的涕泗横流,可怜至极。“臣女知错。”
叶诗旜刚抬脚步,就被康熙扯住衣袖,她这才没动,而是沉静道:“如今给你三条路,以刘丹琴之名活下去,但事到如今,你的名声坏透了,以后怕是不好过。”
“第二条路,便是舍弃刘丹琴之名,另起了名字过活,这也要舍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第三条路,自立自强,沉寂下去自己混个名堂出来,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糟糕了。”
她眉眼灼灼其华,整个人散发着夺目的光彩,立在那,又冷又艳,刘丹琴一时看呆了,半晌才握着拳头道:“臣女选第三条路。”
她原来和大夫人的想法一样,觉得爷们是天,女人就该为男人活着,虽然那狗东西脾气差爱面子,但嘴甜会哄人,愿意要她,她就要不离不弃一辈子在一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可她已经想了他,又怎么能换旁人。
叶诗旜有些意外,她回身看向魏珠,笑着道:“给她二百两银子,带她去人牙子那,把奴才买齐了,剩下的就不必管了。”
过了她的手,其他人掂量些,也该知道怎么做,想必大夫人指望不上,但她父亲不傻,会知道怎么做。
女户虽少,却不是全无踪迹,自古以来,女人这么严苛的成长环境,依旧出了许多豪杰,她应当也可以才是。
处理完这一茬,康熙便直接拔营出发,小姑娘清洗干净,出来在路侧跪送,久久不肯起身,她想,若是早一日能变的强势起来,她定要去京城还愿。
而离开了这里,叶诗旜还有些唏嘘,好半晌都静默无言,她懒洋洋的窝在康熙怀里,蔫耷耷的不吭声。
“怎么了?”康熙将她搂到怀里,轻抚她脊背,温柔询问,昨儿还挺开心,经过那姑娘的事后,便有些不开怀。
“世上女子艰难,她明明是受害者,可所有人都默认她有罪,作为她的母亲,大夫人甚至心疼那畜生是独子。”
康熙搂着她亲了亲,温柔道:“他触犯大清律法,自有县令收拾他,你且放心便是。”
她撩开帘子,问骑在马上的胤禔:“此事若是你遇上了,你该如何?”
胤禔黑着脸:“此等畜生丢男人脸面,以律处置,从重!”
当她视线转向胤礽,这小正太还有些懵懂:“不干净洗洗就好,犯了什么罪?”
叶诗旜今儿阴郁的心情,被他给逗笑了,伸出车窗,捏了捏未来储君的脸,笑道:“罢了罢了,这世界上有光就有暗,不过碰着了暗罢了。”
谁知道刚出城,便瞧见一个身影神情惊慌,踉踉跄跄慌慌张张的在地里奔跑,就算摔了也不曾停歇。
长袍上、裤子上尽是血迹,后头一群人在追,看着恐怖的紧,叶诗旜看了捕快两眼,便直接放下窗帘。
恶人有恶报,他所有的本事,大概都用来哄骗小姑娘了。
这一路走了三个月,从开始出发,到回京,中间路过山川河流平原草原,从刚开始的兴致勃勃到最后的瘫着无聊,从林花到秋叶。
回到宫里那一刻,叶诗旜觉得自己得到了升华,她努力防晒,却还是无偿拥有了小麦色肌肤,出去奔跑一圈,马甲线都有了。
在蒙古的时候,她依旧是最白最嫩的,当回到京城回了宫之后,她就成了紫禁城最黑的崽崽。
康熙一回来,就忙的没影了。叶诗旜倒是无事,想了想,提着从蒙古弄的一些小玩意儿,施施然往慈宁宫去。
她刚到门口,苏麻喇姑便在门口侯着,见了她来,怔在原地,看了好半晌,才领着她往里头去,笑道:“老祖宗见了您,定然开怀。”
她话音刚落,就见太皇太后拄着拐杖,立在门口,一脸紧张的望着她,见她越走越近,也是愣怔一会儿,赶紧叫奴才给她上茶上点心,见她提了东西来,很给面子的收下,又当众拆了,看着那妥帖的小物,虽说都是蒙古随处可见的,但给她一种幼年乡情,特别舒服。
她晒黑了,却更接近于孝庄最后一次见的淑哲,光是立着,便觉得心生好感。孝庄满是慈霭的看着她,不住感叹:“黑了,也瘦了,往后多吃些。”
叶诗旜笑眯眯的应下,跟她说蒙古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风景,说头一次住蒙古包的新奇,还特意学了几句用蒙古语祝寿的词。
听的孝庄又是笑又是鼻酸想哭,一颗心五味陈杂,什么滋味都有,只拉着她的手不住感叹,她老了,再没机会去蒙古看看了。
“臣妾给您铲了一车草皮回来,又买了一麻袋的种子,想着草皮若是枯萎,自己种也使得,咱没有大草原,但咱有小草原。”她眯着眼睛笑的可爱,虽然没有邀功,办的也是小事儿,可就让孝庄甜进了骨子里。
“你是个孝顺孩子。”孝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欢喜,只一叠声的吩咐,要给她珠宝首饰衣裳布匹,想了想一挥手,又给她拨了个皇庄。
叶诗旜哭笑不得,她这是拿点不值钱的草皮,换了价值不菲半座城,这买卖着实划算,她连忙推辞:“给您带这个,也是想着您什么都有,也就家乡这点东西亲切了,不是为了讨赏。”
孝庄不容推辞,大手一挥,直接叫送到抱厦去,一边还道:“你以前是贵人,住在乾清宫做个乾清宫贵人无妨,可如今晋封贵嫔,再住着就不合适,哀家做主,把雪月阁收拾出来,给你住。”
这地方好,后面是皇帝祈福用的延庆殿,左边是皇太后、太妃、太嫔等所居住的场所,如今也没几个人了。
而右边就是六宫,清净又挨着,离乾清宫也近,可谓是极好的,顶顶好的一个地方。
叶诗旜笑着谢恩,就见太皇太后起身,直接带着她去看,其实孝庄也有私心,住在雪月阁的话,最起码离她近些,若是能想起来看看她,自然是极好的。
一行人又往雪月阁去,这是一座楼阁型的,总共有两层,明三暗四,住着很是舒坦,在她走的这几月里,收拾的很是妥帖,到处都修葺一新。
叶诗旜侧眸望过来,就见总体装修色调以粉蓝绿为主,很是清雅别致,她瞧了觉得很喜欢,便笑盈盈的谢恩。
“你,可曾有孕了?”太皇太后低声问。
叶诗旜闻言心中一凛,垂眸望着屋檐下的铃铛,低声道:“没有。”
她是真没有,说来也是奇怪,日日受宠,却一直不曾有喜音儿,打从出去后,她跟康熙就没闲着,但生不出孩子,她也没办法。
太皇太后打量着她的脸色,是晒黑了些,但眼睛、肌肤都明亮有光泽,看着气色好极了,显然不是身体虚。
“你请太医好好给你瞧瞧,做个全方位的检查,你和万岁爷一道也半年了,再没有孩子,万一他个狗东西变心了,你还没孩子怎么办?”孝庄忧心忡忡。
叶诗旜猛然清了清嗓子,惊呆了,什么叫狗东西,孝庄骂自己孙子挺狠的,她看着她身后的明黄色衣角,赶紧拽了拽,小心翼翼道:“万岁爷不是那样的人。”
孝庄摸了摸她的头,用你好天真的眼神看着她,一边温柔道:“哀家的孙子,哀家还能不了解,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防着他些,别哄你什么你就相信什么。”
她一通叭叭,把康熙卖了个透彻。就连站着的康熙也忍不住笑出来,温声道:“朕怎的就不是好东西了?”
太皇太后冷笑:“你是好东西?”
康熙铩羽而归,那是他祖宗,他能怎么着,骂他也得低头听着。他也跟着看了看雪月阁,笑着道:“朕原想着叫人把景仁宫收拾出来给她住,宽敞又明亮。”
“罢了,叫她给旁人住一起,她性子软,被欺负了怎么办?”孝庄很是护犊子。
康熙看着她笑的腼腆,颇为无言以对,在北巡以前,他也是相信的,可北巡以后,他就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
“雪月阁也成。”都是不错的地方,离乾清宫也近,再说人的名在雪月阁挂着,人还在他乾清宫住,也没什么问题。
等盘算完以后,他应的很是含蓄,太皇太后觉得有点什么问题,但一时半会儿的没想起来。
给太皇太后送回去后,便和康熙一道往承乾宫去,有一说一,回来后还是得给皇贵妃请安。
等他们到的时候,就发现不光皇贵妃在,大小妃嫔都在,穿的花枝招展,身上熏的香喷喷,看着门外的眼神,简直望眼欲穿不能形容。
叶诗旜先是上前,给皇贵妃、贵妃、四妃等请安,互相见礼后,嫔位以下的妃嫔又给她请安。
等彻底见过礼,彼此打量的时候。就见皇贵妃气色不大好,有些气虚一样,说起话来会喘。
贵妃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看着就快要临盆了,她上前见礼也得两个太监扶着,康熙叫她赶紧坐下。
而众人看着敏贵嫔,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她变成了俏丽的黑美人,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比她白。
黑成这样,万岁爷竟然也没嫌弃她,可仔细打量之下,又觉得黑皮美人有一种特别的桀骜不驯,非常野性。
这是和宫中不同的风采,亦或者是万岁爷宠出来的底气,让她如同被打磨过的珍珠,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叶诗旜浅笑着坐在那,大大方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对晒黑这事不以为意。
“你是去草原晒太阳了吗?”宜妃笑的明媚,似是在开玩笑,叶诗旜看了她一眼,还没回答,就听康熙道:“是啊,怎么了?”
不光叶诗旜晒黑了,他和两个孩子都晒黑了,只不过大家把目光都定在了敏贵嫔身上而已,康熙出声替她解围,众人欣喜的目光登时呆滞片刻。
内心深处隐隐升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恐,视线在两人之间巡弋,大家刚开始对敏贵嫔得宠无所谓,一个宫女得宠罢了,新鲜一个月都正常。
可如今小半年过去了,万岁爷不但没有厌,反而越发热乎了,两人并肩站着,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流转在彼此之间的默契,是其他人所不能及的。
她们害怕。
短暂的会晤过后,康熙便回去处理政务了,只留下一室妃嫔,心怀鬼胎的围着她。
“贵妃娘娘这胎养的好,快生了吧?”她恪守社交礼仪,自动离孕妇一米远,倒都倒不到她身上那种,反正远远的,不让任何危险接近自己。
“是,太医说没两日的功夫了。”钮钴禄贵妃温柔的说了一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众人聊了几句,康熙不在,心就有些散,也想跟着离开,她立在四妃后头,诸嫔前头,施施然的跨过门槛就要回去。
脚刚抬起,就听钮钴禄贵妃哎呀一声,众人的皮登时都绷紧了,就连叶诗旜都害怕起来,这事关子嗣,着实严重。
“快叫太医!”
叶诗旜眼尖的看到她裙子上泅湿的血迹,高声喊到,钮钴禄贵妃跟前伺候的奴才不敢耽搁,一溜烟的跑去了。
这承乾宫离永寿宫有些远,众人不敢动她,赶紧叫奴才背着她回去,又多派几个跟着,她前脚回去,太医后脚到,这孩子就已经生出来了,堪称快的离谱。
叶诗旜跟在后头,看着她压抑的低吟,看着她面带痛苦,好像整个人也跟着痛苦起来。
她看着她跟虾米一样缩在一起,又因为嬷嬷说不让,便强忍着疼痛再伸直身子,她就觉得没怀孕挺好的,生孩子这样的事儿,还是别人来吧。
等康熙赶过来的时候,小公主已经抱出来了,红彤彤的脸上还粘着白白的胎脂,一哭嘴巴张的老大,特别的丑。
叶诗旜看了又看,不禁轻咦一声,那小手小脚圆圆的一小团,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康熙上前看了一眼,见母女俩都无事,便带着叶诗旜一道走了。两人一走,其余众人也走了,留下皇贵妃在那坐镇。
等回去以后,康熙搂着她的腰,温柔道:“阿旜,给朕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叶诗旜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问:“为甚?”他不缺孩子,不管是阿哥还是公主,都已经比先帝多,就算她占用一年半载,他换了旁人,还是能生到老的。
“朕想和你有个结果。”他道。
她不以为意,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就听禀报说,有太医来了,一问说是太皇太后派来的,请进来后是几个老太医打头,柏太医跟在后头打下手。
叶诗旜冲着柏太医打招呼,笑道:“已经三个月不见了,你瞧着瘦了很多。”
柏太医躬身行礼,看着敏贵嫔黑黑瘦瘦的,但是他不敢说,只闷着头。
两人寒暄过,几个太医轮流来给她把脉,最后轮到柏太医的时候,他问了又问:“这几个月的月事如何?来没来?”
叶诗旜挠挠头:“没来吧?”她有些记不大清楚了,好像人在外头,整天感觉好累的样子,再加上年岁小,月事不规律可太正常了。
见柏太医望过来,康熙也跟着点头,确实没来。几个太医凑到一处嘀嘀咕咕的,半晌才一脸凝重的凑过来,再次轮番诊脉。
“您这期间有没有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呕吐?”一个太医问。
康熙想着她在草原上放飞端着盆吃的模样,随即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众太医又凑到一处嘀咕,康熙看了看,也和叶诗旜凑一起嘀咕,问她是怎么回事,但叶诗旜哪里知道,甚至也摸了摸脉搏,一脸茫然的问:“臣妾将要命不久矣?”
这俗话说得好,若医生对你爱答不理,说明你的病情并不严重,若是一群医生围着你一脸关切,那就是有事要发生。
这么想着,她也跟着紧张起来,握着康熙的手,嘀嘀咕咕道:“臣妾要是命不久矣,您放臣妾出宫,让我好好的玩玩。”
她开始提要求,康熙瞪了她一眼,赶紧呸了声:“童言无忌大风刮去!”
这时一个老太医走了出来,又搭了搭脉,这才颤颤巍巍开口:“奴才们诊出喜脉来了,估摸着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具体说不准。”
叶诗旜:???
康熙:!!!
两人对视一眼,能看出眼神中的震惊和无措,叶诗旜摸了摸自己平坦的,有马甲线的小腹,呆呆的拍了拍。
这里面有个崽?不能够吧。
她上房子揭瓦,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什么都带着两个阿哥做了,毕竟难得出去一趟,刚开始还能收着,后来见康熙不以为意,她就把自己没做过的都做了一遍。
前世她还收着,保持淑女态度,但这辈子,有皇帝撑腰,又是一宫主位,她没了心理负担,在作风上有那么些许放飞。
可现在告诉她,她怀孕了。
不光她裂开了,康熙也不遑多让,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又问太医她腹中胎儿可还康健。
“康健,脉搏强而有力,在所未有的康健。”太医说完就要告退,康熙不让走,拉着问可需要保胎药。
柏太医笑的无奈:“娘娘并不需要,不管是她还是胎儿,都安安稳稳的。”
等太医都走了,康熙高兴的像是二百斤的大狗子,小心翼翼的围着她转了一圈,看着她黑黢黢的漂亮脸蛋,不住口的感叹。
“当年孝献皇后生孩子,皇阿玛高兴的跟什么似得,朕还有些不解,前头那么多孩子,当心如止水才是,如今才知道,都不一样的。”
他握着她的手,激动的不得了。
叶诗旜带着他来到内室,当着他的面撩开衣裳,掀开兜衣的时候,康熙赶紧给她兜衣往下扯,像是柳下惠本尊一样开口:“乖,怀孕的时候,还是别了。”
叶诗旜:…!
“臣妾!想!让!你!看!肚!子!”她娇软的声音都颤起来,她多纯洁的一个人,被康熙给带坏了。
她到底还是撩起兜衣,给他看白白的,带着马甲线、腹肌的肚子。
康熙看着她乌漆嘛黑的手,和白的像瓷的肚子,不禁笑了:“该吃胖些。”
叶诗旜也不恼,她都看习惯了,摸了摸平平的肚子,一脸担忧的问:“真的有个小崽子在肚里吗?”
她说着晃了晃腰,还是没什么感觉。
怀孕了。
她嘀咕着走了出去,一脸惊呆,绿猗却高兴的快要蹦起来,美滋滋的搀扶着她,好像她是个稀碎稀碎的瓷器,一阵小风吹来,就哗啦碎了。
簌离也不遑多让,躬身在她跟前,她抬了抬手,簌离就惊了一跳。
叶诗旜:……
短暂的稀罕过后,她已经不当自己是孕妇了,而是懒洋洋的斜倚在榻上,舒舒服服的窝着,叫绿猗给她做巧克力牛乳雪糕来吃。
“天凉了,您少吃些。”绿猗扣扣搜搜给她一小口,尝尝味儿就没有了,但越是没有,越是想吃。
经不住她的央求,绿猗又给她两口,苦口婆心的劝:“您吃了这些,可不能再吃了,毕竟这怀了身孕就是双身子的人。”
“敏贵嫔有喜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不是装的跟没事人一样,下午就诊出快三个月的身孕,这可真能装。”
“可不是,漂亮脸蛋蝎子心肠,这是真的狠。”
“有命怀孕,没命生。呵。”
“这胎,她不能生。”
“一个宠妃不可怕,一个生了孩子的宠妃,那就有无限可能了,我们不要这个无限可能,本宫只要不可能。”
“是,奴婢明白了。”
相同的对话,在无数个宫室响起,说什么的都有,核心思想,都是敏贵嫔这一胎不能生。
因为回宫第一夜,皇上并没有例行去皇贵妃那里,而是选择了接着照看有孕的敏贵嫔。
敏贵嫔这三个字,像是魔咒一样,让众人彻夜难眠,万岁爷先前喜欢她,宠着她一两个月,那都是新鲜期,不值当什么。
可带出去三个月,回来后,愈发粘人了,也不去皇贵妃那里点卯,直接护着她。
众人都觉得很是不平,不患寡而患不均,敏贵嫔有的东西他们没有,这就叫人心里很不爽。一时间众人的恶意都涌了过来,宫中一片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叶诗旜被拘在乾清宫中,睡的呼呼呼呼的,趁着夜色正好,她睡的特别舒坦,秋日的夜,没有夏日的燥热,而带来徐徐凉风。
康熙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看着她平坦的小腹,目光柔和,伸手想要摸一摸,却又近乡情怯,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这才满足的虚虚护住。
等第二日一大早睡醒以后,她起身后绿猗便赶紧来扶着她,簌离也慌慌张张的撑着,看着她们的态度,叶诗旜噗嗤一声笑出来,无奈道:“不是瓷器,不必如此慌张。”
刚一出门,就见苏麻喇姑带着一众奴才,手里都捧着托盘侯着,见她出来了,便笑着道:“昨夜老祖宗听说你有孕,高兴的半宿睡不着,觉得是自己偷偷带你从螽斯门下走,立功了!大半夜的起来翻箱笼,要给你准备礼物,早早的又起了,催着来给您送。”
说着她一点一点的介绍,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从吃喝拉撒到衣食住行,样样齐全,就连挖耳勺都有好几个。
她笑着接下,但看着这么多箱笼,头一次有点愁,财产太多了,她的小破屋根本装不下。
苏麻喇姑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有些纠结道…“老祖宗喜欢你,可也叮嘱了,叫你无事不要过去请安,最安全的保胎方式,就是缩小活动范围。”
她殷切叮嘱,从怀里掏出个小札,上头写着保胎事宜,苏麻喇姑逐条给她解释,怕她不重视,还特别强调,要好好的记住。
“不能伸懒腰,不能拿重物,不能摔着,不能吃冰的,不能吃辣的,不能吃木耳,不能吃活血的,不能闻麝香,也不能用。”
这一串不能砸下来,砸的叶诗旜头晕眼花,她颤抖着唇,不敢置信道:“这哪是怀孩子,这是坐牢也没这么恐怖。”
苏麻喇姑安慰她:“再有六个多月生下来就好了。”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叶诗旜,送走苏麻喇姑以后,就开始去找康熙了,他一脸温柔的伸出手,但她却恶狠狠的叼住他虎口。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怎的不是男人生孩子。”
浪子听着她无理取闹,诱哄道:“乖,下个朕生。”
叶诗旜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人为了哄她,脸都不要了。说着又说了那一堆不要,她无奈道:“轻易会掉的孩子,保住又有什么用,身子弱,生下来也难以养大。”
“流产原就是优胜劣汰,抬抬胳膊就没了的孩子,为什么要保?”
康熙摸了摸她的头,板着脸一脸严肃道:“可不许胡说,咱的孩子康健着呢。”说着他又摸了摸她的脸,温柔笑道:“朕答应你一个要求,你选什么?”
“选你。”叶诗旜毫不犹豫的说。
听她这么说,康熙心中感动,但拒绝了她:“重新选一个,选朕?朕原就是你的,不用选。”这么好的机会,竟然选他,康熙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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