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斐然面色难堪，竭力忍着逃跑的冲动，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对云飞扬伸手做请：“云小姐，请里边走。”

说着话，他狠狠地瞪了楚胭一眼，那意思很明白：既然要带着云飞扬来，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他？

楚胭笑嘻嘻的，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会儿功夫，陈汝明已经摆脱了小脚儿等人，提着木棍追了出来。

见严斐然引着一个美貌端庄的女孩子进来，老头子愣了一下，站住了。

“师父，我跟你介绍，这位是云小姐，她的父亲是大儒云章州，您可能听说过的。”

严斐然说，拼命地朝着陈汝明挤眉弄眼，满脸都是哀求的神色。

云飞扬的父亲云际中，因祖籍章州，人称云章州，是大夏国极负盛名的大儒。

陈汝明虽是武林中人，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字，愣了一下，决定给徒儿这个面子。

他强挤出笑容，道：“啊，是云小姐来了，快请快请，老儿正和徒儿切磋武艺呢……”

说到这儿，他恰好看到偷偷摸摸躲在云飞扬身后的楚胭，忍不住气往上冲，戟指喝道：“还有你这不肖的徒儿，你也瞒得我好苦，给我站住！”

被发现的楚胭讪笑着走了出来。

在云飞扬诧异的目光中，她朝着老爷子拱手作揖：“师父息怒，今日有外客在，您就给我留个面子，改天要打要罚，都由您处置好不好？”

有云飞扬在场，陈汝明倒真不好太过穷凶极恶，他走近前去，恶狠狠地低声道：“我要增加香露铺子一成的干股！”

“啊？”楚胭大惊失色，都顾不得面子了，和钱相比，面子算什么？

她大声求饶：“不成啊师父，您知道的，今年烈酒和香露所有的收入都捐给了灾民，您徒儿我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呀！”

陈汝明怒道：“少跟我来这套，师父我的钱，不也都捐给灾民了么？你在相府还有一份月例银子，师父我在这儿可什么都没有！不行，你们姐弟俩必须得给我束修，连以前的都补上！”

“哎呀师父，那我不学了，叛出师门总行了吧！”

“我把你个欺师灭祖的家伙，看棍！”

“师父，您别动手啊，我就说一说，又没当真……”

“师父饶命，我今儿来，是有正事的……”

“师父别打呀，我来找赫连叔叔，要商议国家大事的……”

“哎呀好疼，师父别打了，北越人要跟咱们和亲！”

严府正厅中。

严斐然强装正经，云飞扬低头忍笑。

楚胭摸着胳膊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小脚儿等人满脸幸灾乐祸，赫连海平无奈地摇头，倒也不打算管这闲事。

一来他打不过陈汝明，二来，大小姐这顽劣的性子，也确实需要有人管一管。

反正他是管不了，难得陈汝明能管得住，该揍就揍吧。

“北越骚胡子要跟咱们和亲？”赫连海平问道：“消息属实？”

他今天没有上朝，因此还不知道这事。

楚胭肯定地点头：“是真的，不信你问阿弟。”

严斐然神色肃然道：“是，今日上朝时，皇上说了这事，北越上表要求和亲，具体情况还待商议。”

小脚儿等人立刻恼了。

“他北越想得倒美，打了败仗还想和亲？”林中怒道，拔出腰刀：“我看北越胡子是欠揍！咱们打到他老窝去，灭了他们的族！”

“大伙儿别激动，听我说，北越方面态度极是谦恭，愿意永为大夏臣属，因极为仰慕大夏，请求皇上开恩，允准和亲，皇上已经答允了。”严斐然说。

室内安静下来，阿岁幽幽道：“也好，前面那个昏君不是还留下一个女儿么，听说叫什么太平公主的，正好，把她嫁给北越人！”

这一次，没人怪他乌鸦嘴，几个汉子都同声附和。

楚胭苦笑，今天一早，太平公主就来找她，哭哭啼啼的，生怕皇帝挟私报复，将她嫁到北越去。

看来小姑娘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果然大家都这么想。

赫连海平神色莫名，没有说话。

“这事就不说了，阿姐，你要不要搬回来住？”严斐然问。

汉子们都期待地看着她，阿岁幽幽地道：“还是算了，我不想挨揍……”

几个汉子同时想到在土石堡时，那“艰难”的日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不约而同地摇头，怒视阿岁。

瞎说什么大实话！

楚胭笑了笑。

“阿弟，英慕白向楚家提亲了，我打算从楚家出嫁。”她说，带着歉意看向众人。

“严家有阿弟就够了，那边的祖父祖母和兄妹们待我很好，从楚家出嫁，不会伤了老人的心。”

楚胭又说，想起楚老太爷忐忑不安的样子。

严斐然点头，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阿岁张口正要说话，小脚儿捂住他的嘴，道：“大小姐，严府也是你的娘家人，靖平侯若敢欺负你，你就回娘家来，我们大伙儿为你做主！”

楚胭呵呵一笑：“那是当然，不过你确定你能打得过英慕白？”

小脚儿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不作声了。

“小脚儿，你和乐道安的事，我会考虑的，大家关系不错，索性便把事情一起办了，也能省些银子，怎么样？”楚胭笑问。

汉子们立刻起哄，小脚儿红了脸，只说全凭大小姐作主。

楚胭想到太平公主的事儿，心下有几分发愁。

太平虽然是昏君的女儿，可她并不恨太平。

如果真把这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嫁到北疆去，不说别的，光是北边那严寒的天气，就能要了太平的命。

……

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上，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北越的使者伏在地上行礼，神态恭谨，站起身来，口中咕噜咕噜地说着什么。

他说的是北越话，每说一句，使者就停下来，传译再大声地将他的话翻译成大夏官话。

大夏君臣肃然，安静地听着。

“越国将永为大夏藩属之国……”

“两国永世和好，越国王廷仰慕大夏风土人情……”

“盼望缔结婚姻之好，祈求皇上答应……”

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

“打了败仗还想娶咱们的公主？想得美！”

“这要是打了胜仗，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咱们呢！”

“就是就是，看来还是打得轻了！”

“皇上，不可答应啊！”有老臣出列喊道，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