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在于人们能不能想得到，而在于人们愿不愿意去想。所谓远见与眼前，并没有智慧上的差别，举个例子来说，超电磁炮守护团的大部分人，就是只顾眼前的人，而孟绘帝乡，则是有远见的人。

但究竟谁对谁错呢？这不是个有意义的论题，只能说，谁成功，谁失败了。

毕竟现实没有假设。

孟绘帝乡懂上条只作的意思，想得太远，就不可避免地需要探寻和同化于现实世界的发展规律，而那种东西，对幻想来说是致命毒药。他该来到学园都市吗？他该留在御坂美琴身边吗？甚至学园都市……该一直存在下去吗？这些问题，哪怕是孟绘帝乡这样的人——也正因为是他这样的人，只要稍微想一下，就会立刻强迫自己不再讨论下去。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

孟绘帝乡从束缚舱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实验消毒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即便是在这样有些难以忍受的持续痛苦中，他也有一部分精力可以去思考，刚才的话题。

“经过这一次调整，幻想御手不得不接受我‘不能擅自违抗命运’的观点，否则具现化指标就会呈现不稳定的态势甚至急剧下降。而你，是拯救这一次剧情发展，稳定具现化指数的功臣，所以有一件事你必须在此时记住了——虽然原则上，我不干预你的个人生活以及……你对御坂美琴或者其他人的态度与感情，但在明面上的动作，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命运维护者’，所以有些事不能做，懂吗？”

（命运的……维护者吗……）

孟绘帝乡不由得回想起，昨天，那个傍晚的小巷里。

“喂，又打算这样偷偷溜走吗？”

小巷里，少年漫无目的的脚步终于停下了，仿佛找到了应该停留的地方似的。他轻笑一声，声音里有着某种说不出的轻松与愉悦：“为什么要用又啊……我可没有故意耍帅地偷偷溜走啊，毕竟功劳最大的是你啊。”

“切，别装成这种无所谓的样子，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你总不会说是巧合吧？”

少女慢慢从小巷里走来，微微有些烦躁地摆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发出一声轻微的电弧哔哩声，嘟囔着类似电气布局之类的碎碎念。

“嘛，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否认就显得太没品了。”少年终于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面前茶发的少女，“虽然是学生，但为了更好的生活……我也是要打工的嘛~”

“哈？”御坂美琴露出一副嫌弃地表情吐槽道，“你这个回答也没有品到哪去啊。”

“我说的可是实话，类似于‘人理存续保障机构’之类的东西……所以绝不会看着那种家伙在大街上嚣张的。”孟绘帝乡虽然还是一副微笑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已经中二离谱到让人没法好好思考其中的逻辑了。

“……少拿那种听不懂的话糊弄我！你这家伙，果然身上有不少秘密吧……不止是关于那个……什么守护团的……”御坂美琴有些咬牙切齿的，这个家伙，平常认真起来好像也挺靠谱的，为什么一到事件结束的时候……就突然变得油腔滑调起来？而且还会经常说一些似乎只有死宅们才会提到的东西……把手游剧情和声优台词挂在嘴边……什么的……

“我承认……”孟绘帝乡叹了口气，稍微垂下了目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歉疚，但又立刻化作了某种执着，“所以……你是为了这些秘密而来的吗？御坂同学。”

好像是第一次用这么正式的方式称呼她，虽然以前也会刻意叫她“美琴”，然后引起女孩儿一连串羞怒的电击。但二人都清楚，那不过是孟绘帝乡的油腔滑调罢了，要是真的正儿八经面对面聊天……他是不敢这么随意用这么亲近的称呼的。

御坂美琴微微沉默了一会，孟绘帝乡也没抬头，所以并没有看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只是察觉到她语气突然有些不太对劲：

“喂……你，你有没有空……呃，不是！不，那个……我是说……你能不能……我……有个问题想……想……”

“有问题想问我是嘛？”终于察觉到女孩儿不知为何慌张起来，孟绘帝乡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御坂美琴本人也是撇过头去不曾看他，侧脸上还染着一层淡淡的……那是夕阳的颜色吧？他有些好笑的，在女孩儿吞吞吐吐的话语中，终于忍不住接上了后半句。

“才没……是，是又怎样啊！关于那个什么跟踪团的事情还没完呢！”

（那件事绝对已经过去了好吗……话说你和我的交集只能用这件事当借口吗？）

孟绘帝乡也不知该忧伤还是该高兴，他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装作一副认真聆听认真回答的模样沉声道：“那么，你想借用我的智慧得到什么启示呢？御坂小姐——”

“你这家伙给我正常一点啊！”羞恼之下，一道炫目的电流毫无前兆地一闪而逝，在孟绘帝乡身边的墙壁上打出一串微型的爆炸，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响着——令女孩更加气恼的是，那个家伙，居然躲都不躲一下，连那副假正经的表情都没有破……还是那副不怕死的模样！气死人了啊啊啊啊啊！

“既然已经决定要借用我的智慧了，现在又放弃就得不偿失了吧——说吧，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无论是什么困难都会竭尽所能为您效劳的！”少年一手张开一手按胸，夸张地鞠了一躬。那滑稽的模样让御坂美琴又愣了一下，甚至有些忍不住想笑。

（这种家伙……靠不靠谱啊！说什么竭尽所能……帮……我的……吗？）

“竭尽所能地帮助别人……对你来说是这么轻易就能随便说出口的东西吗？”

察觉到少女的语气忽然平淡下来，不复刚才一副被逗得气咻咻的样子，孟绘帝乡终于稍微正经地直起身子，看着御坂美琴微微有些严肃的脸，思考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并不是……要说竭尽所能地帮助每一个陷入困难的人，我自认为做不到，也不敢随便说那种大话……但是……如果……”

他忽然还是有些期期艾艾起来，声音顿了一下，撇过头看着一侧的墙壁，仿佛那里有什么风景似的：“如果……只是对……范围缩小到某个人的话……倒是能做出这种承诺的……”

（某个人？）

微微诧异了一下，御坂美琴忽然又反应过来这家伙不会是在说自己吧？什么——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还用，某个人！这种说法来掩饰的——像告白一样的东西啦！干嘛弄成这种气氛！想问的东西根本说不出口了啊！这家伙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还是……？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孟绘帝乡也没有料到自己明明如此“隐晦”的情绪表达居然会让御坂美琴就这么沉默起来！这时候不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话说你要问我的应该不是上面那个问题吧！不应该和食蜂操祈的约战或者超电磁炮守护团的真正目的之类有关吗！为什么突然有种被发好人卡的绝望气氛啊！

（等一下！这种气氛……不行啊！绝对不可以这种时候发好人卡啊！难道不是攻略才刚刚开始吗！糟了！这种死宅想法是会被减分的啊！弄不好会变成变态卡啊！）

（等等……这种东西我是不是收到过？）

是收到过，不过孟绘帝乡并不打算回忆这件事。

就在气氛极其尴尬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嗡鸣突然打破了小巷里沉凝的气氛，夸张得如同喜极而泣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姐姐大人！黑子终于回来——诶，这家伙谁啊！”

本来准备给姐姐大人一个飞扑拥抱的白井黑子，忽然瞥到她对面的孟绘帝乡，又看到二人一副“对峙”的气氛，瞬间联想到了“暗巷里袭击中学生美少女的不良少年”这种东西。身体还未落地便又是一个闪烁，站在了御坂美琴和孟绘帝乡中间。

“哼，居然只有一个人就敢对姐姐大人……嗯？你是……”

由于上一次见到孟绘帝乡的时候，他是穿着病号服的，而且刚才他还撇过头看着墙，所以白井黑子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他来，直到她的声音把孟绘帝乡的正脸吸引过来时，风纪委员少女才猛地回忆起这张脸的身份。

“孟绘帝乡？”

“白井同学，今天辛苦了。”孟绘帝乡微笑着点头，恢复了一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模样。白井黑子瞥了一眼他肩膀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伤口已经用强效绷带止血了，话说黄泉川老师提到的那个突然跑到渡边一郎面前去的冒失的路人……就是他？

（这个家伙……又是想方设法地接近姐姐大人吧！）

心里其实恨不得把这家伙抓进牢里教训一顿才好，但实际上却只能故意无视他，白井黑子冷哼一声，转身对御坂美琴说道：“姐姐大人，风纪委员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刚才和初春商量着，要不要去警备员的证人保护基地看望佐天同学？”

“啊，对啊！现在就去吧！”御坂美琴，也不知道刚才在想什么，似乎是有些着急地立刻答应道，然后她微微犹豫了一下，冲着白井黑子身后的孟绘帝乡喊了一句，“你也别想跑——那个sis兵器还没解决呢，是时候还回去了！”

“はい——はい——我这就来——”孟绘帝乡举手做投降状。

“诶？！！！！姐姐大人！这个家伙算什么……”

（嘛……真是小孩子一样的借口……）

孟绘帝乡看着吵吵闹闹的黑琴二人，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