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黑色轿车缓缓驶过红灯的路口，随着一声刺耳的哨音，交通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远处就已经能看到旅游局大楼耸立，那里的守卫力量比街道上密集了十几倍，大量自动化的武装与学园都市边界高墙上的武装如出一辙，那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冷酷杀人机器。

上条正余多少也算是历经沙场的人，绝不能说他懦弱，但在看到旅游局大楼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如果要用战场上的视角来评判超能力的存在，那就是天生的特种渗透部队——没有哪个指挥官不会对这种东西生出十二万分的戒备与恐惧——并不是因为会失去自己的生命，而是因为会失去整场战争。

（即使是这样固若金汤的防御……但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法攻破的堡垒……）

上条正余的思绪只是稍微飘远了一点儿，甚至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这缕思绪的意义所在，身下的座驾便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嘭——！”

他并没有听到那声刺耳的尖啸，但在旅游局周围巡逻的武装部士兵看来，那就像是一道凭空出现的流星陨石——从旅游局大楼的上空突兀地出现，带着毁灭与燃烧一切的决绝气势，呼啸着撕裂了空气，随着一道刺目的红色光芒瞬间贯入了旅游局大楼前方的空地上。

“轰——轰——轰——”

像是约定好的信号一样，天星坠地的余波还未散去，旅游局四周的警戒线上便同时遭受到猛烈的攻击，没有那种诡异或者罕见的超能力——完全就是最常见的暴力型能力者，压缩空气、高温射线、动能冲撞……虽然形式各异，但完全就是人类千百年来用于战争的科学原理，简单、粗暴而高效。

这与武装部大多数基层指挥机构的设想不太一样，所以一时间内，仅仅七八个隐藏在暗处突然爆发的能力者，竟然将整个旅游局外围的防线完全打散了。

“怎么回事！报告情况！”上条正余并没有下车，而是横眉竖眼地对着通讯器大吼着。

“是隐藏起来的暴乱分子……他们一直隐藏在第一学区，直到刚才突然爆发！这是有预谋的袭击！部长！对方应该调查过我们的部署，我建议从其他学区抽调支援！”

“建议批准！还有……我前面的这个家伙……通知‘幻想御手’，这是10-0-5号紧急事态。”上条正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前面司机的肩膀说道：“你没事吧？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种事情……”

“我不怕，长官。”略显青涩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自的镇定，双手紧紧握住了方向盘，年轻的司机这样说着。

“很好，深呼吸，还记得‘武装要员’的操作要领吧？就像训练时那样，没什么可怕……弟兄们都在呢。”

旅游局大楼前的地面硬化相当过关，即便是这样声势浩大的“撞击”，烟尘也并没有溅起多少。不过两三秒，就能清晰地看到地面凹陷的地方，一道人影缓缓地走向上条正余的座驾，肉眼模糊可见的剧烈气旋围绕在重福武琴身边，偶尔有几道不成规模的火线反击，都被这道气旋挡在了外面。

“武装要员……”他低声呢喃着，身前忽然闪过一道剧烈的扭曲，紧接着就是空气压缩的爆鸣声响，厚重的黑色轿车在强大气流冲击下狠狠地向后退了一下，但并没有达到重福武琴的期望——不合常理的重量让他没能一下子将载具掀翻，四个轮胎依然稳稳地扣在地面上。

“a4级别吗……上条正余，你还是那么怕死啊。”

重福武琴的声音随着“风”传递到武装要员的采音器中，上条正余示意司机打开扩音器，依旧带着蔑视对手的冷笑说道：“有人越是想要拿走我的命，我就越是不会让他们得逞，年轻人，我不管你有什么诉求，但我可以保证……无论我生或者死，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大，但是现在重铮，根本不值得上条正余去重视——有后台的特务叫特务，没有后台的特务那叫恐怖分子。身为正规军的一员，有什么理由去重视恐怖分子的“武力”？哪怕今天的他的确有可能被重铮杀死，但那也不是重点——他的生命本身从来不是重点，一场战争不会全部系于某个将军身上，尽管他的生死很重要，但从来没有听说恐怖分子可以通过杀死将军赢得战争。

他重视的始终只有上条只作而已，或者说，身为军人，比起敌人，他更重视“叛徒”。

重福武琴没有接话，虽然言语也是武器之一，但现在的战略要点显然在于他能否打破武装要员的防御，于是他开口了——

风，在瞬间化为死寂，铁血般冷漠的表情下，张大的嘴显得格外诡异，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超声波从他的口中如滔天巨浪汹涌而下——武装要员的前挡风玻璃瞬间化作一片密密麻麻的雪花状碎片，几乎在看到重铮开口的同时，年轻的司机已经立刻启动了武装要员的碉堡模式，车体的表面像是泛起了层层绵软的波纹，数道装甲板从隐藏的夹层中滑出，覆盖到车体的装甲薄弱部位。

转眼间，一辆汽车就变成了毫无缝隙的纯黑色车型碉堡，四个轮胎已经翻转了九十度侧对着地面，一声闷响后，深达两米的合金锚已经钉入了地表，没有百吨以上的力量别想再移动它分毫。

“热合金注入……咳……”年轻的司机咳出一口鲜血，随着车内的光源启动，他把碎掉的玻璃从身上随意地拍下去，微微侧头问道，“长官，您没事吧？”

“没事，你刚才做得很好，不用管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战场上……这个对手不可小觑。”

在武装要员开启了碉堡模式后，旅游局周围的武装力量终于有了成建制的反应，除了开始收缩并加固外围防线外，首要的自然是上条正余的安全。密集的火线打击终于从四面八方集中而来，这已经不是靠风的超能力就能干扰的密集火线，哪怕是重福武琴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在身体四周升起了一道道土石掩体——他可不会随便用控制金属的能力去挡子弹，武装部不是警备员，火线之中至少有百分之五的子弹是非金属材质，其数量之少和随机分布，一般的金属干涉系能力者根本无法靠感觉去分辨，要是贸然直面这种火线，下一秒就会被打成筛子。

重福武琴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多才能力，而在于他本人是真正受过训练的特工，并不是毫无战争经验的能力者学生。

旅游局遭受的突然袭击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炸弹……不，应该说是投入了液体炸弹中的炸弹比较像。或许是出于群体无意识行为的必然，又或许是重福武琴早早在暗中安排好了一切，总之在第一学区那声轰鸣传遍周围的几个学区以后，之前曾隐忍下来使用了“高级版幻想御手”，没有陷入昏迷的能力者们，开始接二连三，遍地开花地制造混乱。

有的仅仅是为了炫耀强大的武力，有的则是为了报复曾经欺侮过自己的同学和社团分子，更有甚者……为了满足一些エロ的**……但无论如何，这些经过“筛选”的家伙，其棘手程度明显比日常要高出不少，或许一个两个的还不明显，但一次性涌出这么多，许多风纪委员和警备员终于开始感叹了——

他们平常抓捕的那些笨蛋是怎样的可爱啊！

本来武装部是得到授权的，允许在各个学区出现“超出控制”的暴力事件时支援警备员和风纪委员的行动，但因为第一学区遭受了出乎预料的强大袭击，几乎昨天刚被派往各个学区镇压的武装分队，又在今天早上马不停蹄地往第一学区赶回去了。武装部的人数毕竟不比警备员和风纪委员，要是真的分散到全部的二十三个学区，那每个学区也最多分到四五个小队而已。

总之，声东击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重福武琴的“西”究竟在哪还是个迷。

“这就是少年感化‘院’吗？”不自觉地在“院”这个字上咬重了读音，佐天泪子有些夸张地左右扭头看了看——那道根本看不清左右延伸到哪里的围墙——上一次见到这种感觉的区域还是去学舍之园的时候……

这哪里是“院”啊，说是“园”还差不多！

“毕竟整座城市，有八成的人口都是学生……这种规模其实就是外界的监狱了吧……反倒是学园都市的监狱从来没听说过在哪……”佐天幸也是第一次见到少年感化院的全貌，不过比起单纯地感叹其规模，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更应该头疼的事情——重福武琴威胁他从少年感化院里救出重福省帆，原本他还以为最多也就是学校宿舍那么大的地方，可现在——

这么一大片区域到底要怎么找到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