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离婚再婚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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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雪姬在自己臆想的驱使下不带停地来到贞观殿，可非但没见到她自认为的为百筠求情的纹森，反而是浴才似是早有预料的等候多时——

“知道你会来。”玉女宫浴才天皇示意一脸愣怔的儿媳坐下，冷峻的脸瞧着有些疲态：“你是来寻纹森吧。他和朕这个父亲大吵一架就离去，越来越不像话。”

雪姬听公公云淡风轻地一语带过这场她总感觉远没有如此简单的父子争执，犹豫了一会儿，观察着浴才难辨的表情，小心问道：“父皇……坚持处死白虎宫百筠姬尊？”

这是她所认定的浴才及纹森间的最大分歧，但话音甫落，浴才面露惊异，打量她许久，慢慢开口：“朕……不知道你和纹森发生了什么。不过，朕可没说要杀百筠。”

面对雪姬愕然睁眼，浴才正色道：“百筠不同于一般人，纵使违背国法与那个外族男人秘密相恋并怀孕，可她身上肩负巫女传承的使命，单凭这一点，朕不仅不能杀她，还得想办法帮她遮掩过去。”

公公对百筠毫无遮掩的袒护怄得雪姬难以发作，只好冷笑一声：“呵，正因身负重任，她的丑事才更让人愤怒！”

浴才见雪姬因隐忍涨得雪颜绽出朵朵红梅，怒放着严冬时节不畏风霜的傲骨，不禁轻笑一声：“你很讨厌她。”

这句直击本质的点破，霎时让刚舒展开的雪中红梅被呼啸扑来的寒风卷得晕头转向，花瓣飒飒颤动：“儿臣……”

“但朕目前只能帮助百筠，因为关悦之死既是朕能想到，也是他能为保全百筠所作的牺牲。”浴才深叹口气，似是略微惋惜那个来自大陆风之国的男子。

雪姬眼看浴才显然对百筠与关悦的私情存有恻隐之心，又没法直言她的强烈不满，不甘地厉声谴责：“保全？百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父皇饶她不死已算最大的恩典！更不必说那个贱民！他死有余辜！”

浴才皱眉注视发怒的雪姬：“其实朕本给他一条生路，只要他愿与百筠断绝关系，放弃带她离开涡之国的想法，朕……”

“父皇英明！就算真在口头上答应他，好让百筠死心，事后也会暗杀这种胜似宇智波斑欺骗女子感情的人渣吧？”雪姬强压下对浴才之于百筠过分宽宥的恼怒，脸上的笑意虚晃晃地悬着。

她笑中带刺的插话让浴才戛然断裂后续，沉郁的眼中因昔年那件令他倍感耻辱的往事，吞没了他亦觉得不该存有的对外来人的多余仁慈：“啊……确实。”

察觉浴才因自己的理性.暗示，减弱了对处死关悦的愧意，雪姬稍稍展眉，嘴上也不再计较一个死人：“不管是您的思虑周全还是他对百筠的真情使然，那贱民……是关悦都逃不过一死。”

“不瞒你说，孩子！倘若不是身份差距的造化弄人，加之宇智波斑对夕颜的伤害及造成的恶劣影响，朕真想公然成全这对苦命鸳鸯啊！”让雪姬诧异的是，最难被打动的浴才竟对那个关悦很上心：“他是一个真男人！忠于对百筠的爱！既不愿违心负她，也不愿累及她，才主动选择死亡，并恳请朕保住百筠。”

“儿臣真遗憾没能亲眼见见这位既征服得了冰山般的百筠，更连理智的您都赏识的男子。”这是雪姬的真心话，也让她逐渐想起自己此行的本意。

可看浴才的反应，似乎纹森找他另有所求。为此，她回神后又询问浴才能引起他们父子发生争执的这桩稀奇事。

“哼，你猜怎么着……”浴才直盯着雪姬紧张得聚为两簇红烟的赤眸，待确定她真的一无所知，嗤笑道：“没事，别往心里去，他说……要废了你。”

废了……她？

废黜？将她从太子妃之位上推下来？

虽说涡之国严格执行一夫一妻制及独生子女政策，但并不反对夫妻由于感情不和等多重原因离异。

皇室贵族中鉴于爵位继承问题，夫妇和离的前提是双方没有儿子，或再婚后男方必须仍以与前妻的儿子为继承人，且不得再和续弦妻子孕育儿子，否则被检查为男婴后，将强行堕.胎。

先不说他们已有儿子元朔，乍一听到丈夫无缘无故要与她离婚，雪姬脑中像无数鞭炮乱炸一通，“噼啪噼啪”地轰得她头晕耳鸣，却就是炸不出她所能接受的他废弃自己、不要自己的理由！

呵，他居然……不要她了？！

这突如其来到插中心口的消息，引来夺命的痛楚四散至全身上下，首先直冲雪姬的底线思维，一个激灵顶得她霍然站起：“他凭什么废我？！我又做错了什么？！以致于他要抛弃我？！”

“听朕说完！”浴才强制雪姬坐好，按住她如狂风暴雨中树叶般簌簌抖动的双肩：“这正是纹森个人提出的保住百筠的策略！鉴于关悦已死，若再逼百筠打掉孩子，只怕她会生不如死。因而，纹森以与你‘感情不睦’为由和离，暂时废了你的太子妃之位，再由他娶了百筠。这样百筠腹中已被检验为女婴的孩子，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生下。过上几年风平浪静后，让百筠以未生出儿子再加上须操持巫女等事务为由，让她带着名义上为纹森之女的孩子再与他和离，纹森转而与你复婚。你依旧是他的妻子，你儿子元朔作为皇太孙的地位也不受影响……”

浴才道出这一大段一会儿离婚再婚又复婚的复杂言语，泪水流个不歇的雪姬木木地听着，却只定定地读出一个不争的事实——

“噗哈哈！说来说去，他就是为了百筠的名声，不惜给她与那贱民苟合的野种当父亲！”雪姬狂躁地笑出来，又狠狠地呸了声：“想得美！我的元朔凭什么无端多出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那小杂种也配？！还让她白白得了玉女宫的名号！而且……”

她越想越觉得纹森给百筠的女儿当父亲本身就不合逻辑！举目看着摇头不语的浴才，眯眼疑问：“为什么不让百筠肚子大起来前，速速嫁给其他未婚的贵族男子？而非得他自个儿甘愿奉献？！”

浴才隐秘咬唇的动作被目光炯炯的雪姬览尽，恶毒地幽笑：“哦——是因为没人想要那个不干不净的破鞋？于是呢，他心地善良的玉女宫纹森太子就当起父爱满满的‘接盘侠’？！哈哈哈！这也太可笑了！”

看儿媳因儿子本身很不妥的想法受到严重刺激，浴才也不计较她的御前失仪，无可奈何地闭眼深叹，继而翻开一双疲惫的眼眸：“唉！朕第一时间就甩了那混蛋一巴掌！别说他是堂堂储君，哪有男人心甘情愿地给不是自己亲生骨肉的孩子当什么名义上的父亲？！况且他身份不同凡响，接连离婚、再婚、离婚、复婚，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朕马上否决，他胡搅蛮缠一番未果就负气离去了！”

“谢……谢父皇！剩下的交给儿臣……我现在就去找他！我倒要问问百筠那贱人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药，叫他为她一人宁愿放弃发妻与亲子！”气急的雪姬摇摇晃晃地起身，连方向都分不清，嘴里还不住地念叨，俨然情绪失控。

这样的雪姬是浴才眼中亦不亚于儿子今日失常之举的又一新的失望，怒气升腾到最高点，这位身心俱疲的老父亲也气汹汹地给了儿媳一巴掌：“闹够了没？！

积攒多时的怒火骤然爆发，他下手不轻，响亮的“啪”扇给雪姬脸上火辣辣的剧痛。

委屈地哭出声时，雪姬也因这种必要的痛微微清醒了些，下一刻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浴才跪下，楚楚地哽咽：“父……父皇啊……”

“雪姬！纹森也就罢了！那混蛋天生就不是当君王的料，心慈手软、感情用事、不计后果……但你与他不同！你是年仅十岁就杀死三人的零无宫雪姬姬尊！是朕亲自选中并悉心培养多年的儿媳及未来的参政太后！是朕最引以为傲的继承者！岂能和他一样意气用事！”为雪姬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打动，浴才拧起眉头，忙将泪眼汪汪的她拥住，像父亲宽慰伤心的女儿。

他的话让怀中的雪姬全身一紧，用力拥住这个既算她父亲也是她人生导师的男子，哭得像找不见妈妈的孩子。

浴才抚摸雪姬的高顶髻，这种高耸入云又端雅华贵的发髻，凉缎般蹭于他掌心，划于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晶莹：“更重要的是……孩子！除本为我中意为儿媳的水户外，你是朕所认为的艳书的化身与复生！如若……如若她还活着！朕宁肯把不争气的纹森废了，也想由像极了你的她，当玉女宫一脉的女天皇！”

这番被泪意濡湿却更盘旋了一股凉意的话，使雪姬登时冰冻了所有浮躁的火气，直勾勾地凝视着公公，不由得震撼那位早殇的玉女宫艳书姬尊对他而言，应该不只是一个逝去多年的爱女，更是他复兴玉女宫一脉的希望。

“父皇，您在……说什么啊……”从浴才所言及往常所闻，雪姬是知道那位只活了十五岁的大姑子有些像自己，却不曾想到比纹森年长七岁的她，竟是浴才中意的涡之国未来的女性君主。

“这仅是朕的一个美好期望。即便艳书贵为帝女，聪颖能干，却只能下嫁人臣，更逃不过妇人分娩的鬼门关！因此，朕再深爱这个心肝宝贝，也不能助本为女儿身的她称帝，并将她从死神手里夺回……”浴才凄怆的声音似在苦水里浸泡过，每一个吐字都颤抖在雪姬耳畔，弥漫着一个经受丧女之痛的父亲的巨大苦楚。

“难怪第一任皇后辞世长达六年后，您才迫于内外压力娶了第二任皇后，又生下太子殿下。”通过纹森与艳书七岁的年龄差，雪姬在先前疑惑的基础上，读懂了浴才多年不再娶的深层原因。

“朕此生自认为最对不住的，莫过于这两位红颜薄命的妻子。”提到两位先后撒手人寰，导致国母所住的绮云殿长年空置，浴才的赤眸结网着莹莹的水帐。

他旋即睁大，好撑住一国之君对连着失去两位爱妻的痛苦：“也不知朕是‘天孤煞星’的命数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朕真心爱护两位皇后，不料她们留下孩子就早早与世长辞，让朕一直以来都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特别是……当朕最珍爱的艳书，也如她母亲般留下孩子就殒命时，朕实在是……”

昔年丧妻丧女的创伤，在浴才的主动揭露中撕开凝固的伤疤，扯出鲜红的血液，激流着这个孤清的帝王正拼命抑制的男儿泪。

男人的眼泪，何况是一代天皇的眼泪！让雪姬既为自己能目睹惊叹，也使她更痛心浴才此刻最脆弱的一面，以丝绢意欲为他轻轻拭去，他则一把抓过火速擦干，不容许残留一丝一毫不该属于帝皇的软弱。

雪姬暗叹公公内心强大，嘴上柔声说：“父皇节哀，生者珍惜当下好好活着，便是对逝者最大的告慰。两位先后及艳书姬尊若在天有灵，必盼着您及殿下身体安康，涡之国繁荣兴旺。”

“你说得很好！正因如此，朕才能在承受她们的死亡后咬牙站起……并选中你！”浴才望着同自己一样渐渐重拾自信与朝气的儿媳，将那张质地丝滑，与他看似毫无关联，却实际沾着他眼泪的帕子递给雪姬：“不妨告诉你实话！朕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能活到现在实属硬撑！所以——”

浴才话到这份上，雪姬还是心惊胆战地意识到他终要说出她最怕听到的……托付。

这重压力紧迫得伊人的秀眉凝霜成夜深寒露，不情不愿地倾听夜的漫长流转。

她哆哆嗦嗦着似在夜寒中打颤的手，尝试半天就是接不过那张轻飘飘的丝绢：“朕才要酷似艳书及水户的你，作为纹森的妻子！更作为玉女宫一脉的国母！好扶持心软的他，甚至……是亦活不久的他！将来以皇后及皇太后的身份，守住我们的江山！”

“父……父皇！儿臣……不敢啊！儿臣也不行啊……”浴才既华丽又沉重的嘱托，使雪姬只感觉她将从此被逼到骑虎难下的绝境：“儿臣更是女人！是一个对感情都患得患失的窝囊废！连丈夫都看不住的窝囊废！又岂能……”

“不！你可以！”浴才扶稳凄然哭泣的雪姬，绝不给她懦弱瘫倒的空当：“拿出你当年手刃宫女、毒杀你父亲的胆量与勇气！乃至……你让你母亲最终绝望自杀的‘杀人诛心’的智慧和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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