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午饭中的接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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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奶奶……”纱罗妲忙推开了蝎，她见千代和海老藏这对姐弟的神情：一个严肃，一个不忍，这绝对不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她在心里暗自想道。

蝎也觉得千代很反常，便不再计较纱罗妲对自己的远离，转而睁目疑问道：“哈？千代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千代凝眸说道：“我刚才不是都说明白了吗？这便是我……对你的惩罚！也是你保护纱罗妲的代价。”

“小蝎，谢谢你了，你快回去吧！”纱罗妲越发觉得事情另有蹊跷，就对着蝎郑重道：“……可别因为我，而放弃了你的生日会啊！”

“喂，这叫‘出尔反尔’！要是传了出去，我会很没面子的！”蝎忙对纱罗妲解释道：“再说了，我门佐蝎，岂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生日会的诱惑，而……”突然，他一时忘了词，或者说……是觉得有些难为情，便猛地别过了泛红的小脸，弱弱道：“反正，我不会再改变心意了，因为那样……那样很不男人哦！”

“哼，不愧是将要年满七岁的‘男人’了。”只见千代目露赞赏之光，慈爱地望着蝎那张稚气未退，却非常坚定自信的秀气小脸……

事实上，千代打心底觉得，和儿子风岚的刚毅气质相比，小孙子蝎的长相，则更加阴柔，甚至像女孩一样眉清目秀！但这对父子的性格都如出一辙：直来直去、活泼率真、桀骜不驯……还皆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为此，千代一直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儿子和孙子，而倍感骄傲！

……

紧接着，一直都面色凝重的海老藏，对着身旁的千代，用唇语说道：“姐姐，放心。”然而，当他刚一说完后，他就发现——

原来他自己，正好不偏不倚地对上了纱罗妲的双眸！只见那双远比海老藏自己要更加明亮的蓝眸，即便常年被周边的黑晕重重包围，却仍然灵动闪亮，像一道炽热的光束，可以穿透云翳和夜寐……

忽然，纱罗妲的态度和刚才相比，居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只见小姑娘一把拉住了蝎的墨绿色衣袖，又对着皆有些神色诧异的千代和海老藏，礼貌道：“海老藏外公，千代奶奶，我一定会记住教训，不再让蝎帮我开脱了。”然后，她看向了同样有些懵的蝎，微笑道：“小蝎，谢谢你，但这次，真的对不住啦。”

“哼，看你以后还好意思再说我老欺负你了。”蝎酷酷地说道，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小嘴。

“好，就这么定了。”千代先是顿了顿，继而和言道：“小蝎，你的房间，奶奶刚才都给你收拾好了，行李也已摆放整齐，你记得……”

“哈？先等等——”只见蝎很夸张地长大了嘴，忙问道：“千代奶奶，我们一起来的时候，您不是只带了奶油蛋糕吗？！”

然而，千代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正色道：“嗯……是这样的，刚才你和纱罗妲打闹的时候，你妈妈就悄悄地送到这里了。”

“什么？妈妈！她早上不是还在家吗？为什么后面又一声不吭地就来了？！”蝎越说越有些激动，甚至大声质问道：“快告诉我实话！最近，我就发现爸爸和妈妈都很奇怪：特别是爸爸，他每天都早出晚归，但又不是到别的村子出任务。还有妈妈！她也老是一个人发呆……你们到底要瞒着我干什么？！”

“门佐蝎！你是怎么和你奶奶说话的？”海老藏见千代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了，且他自己更看不惯蝎这般无礼的言行，便皱眉斥责道：“你这孩子！就不能向纱罗妲学学，好好地听大人的话？”

“小蝎，你马上就是七岁的男人了……”

当气氛有些沉闷时，却是纱罗妲用其灵动如故的甜美声音，揭开了沉默的雾霾：只见小姑娘对着蝎，很温和地说道：“……既然是男人，就不仅要学会保护我，还要——学会听长辈的话哦。”言毕，小姑娘眨了眨那双美目。只见那长长的红色睫毛，宛若柔软翩舞的纤羽，在蓝湖旁飘逸着一曲灵歌……

“额，那好吧。”蝎忙移开了绾眸，暂时不去追究了。毕竟此时，他的关注点已经被成功转移，还捎带染红了他的小脸……

“海老藏，你比我厉害。”千代瞥了眼身旁一脸苦笑，但似乎舒了口气的弟弟。接着，她用他们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别看纱罗妲似乎弱不经风、文文静静，但这丫头能以柔克刚，真的不简单。”

“唉。”只见海老藏一边摇着头，一边摆着手。然后，没有再去看任何人，特别是他能感觉到又在烟视着他自己的外孙女……

午饭是千代亲自做的，尽管纱罗妲习惯性地想帮忙，但被她笑嘻嘻地婉拒了。她做的是烤羊肉串、抓饭、那仁、烤包子，皆为砂隐的特色食品。因为是四个人食用，所以数量也较多。

但早饭吃得过多的纱罗妲，仍然没什么食欲，也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好在海老藏许久未和千代见面，竟然破天荒地与千代边说边吃，也就没再注意纱罗妲了。倒是蝎，对这些食物不仅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好心地为纱罗妲添菜，嘴里含糊不清道：“喂……你快吃……千代奶奶……最擅长……做砂隐美食了……

“好的好的！你先咽下去，可千万别噎着了。”纱罗妲点了点头，又凑到了蝎的耳旁，小声道：“你忘了？我早上吃多了。”

蝎不由得惊了一下，待咽下了食物后，又小声惊讶道：“哈？你还不饿？”

“我干嘛骗你？”

“嗯……再吃点儿呀。”

“真的不饿啦。”

“好吧，一会儿你要饿了，可别怪我哦。”

……

一直在闲聊的千代和海老藏，终于双双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两个正窃窃私语的孩子的身上。只见千代似是感慨地轻笑了一下，然后瞥了眼身旁目光略显怅然的海老藏，接着对两个毫无察觉的孩子，温言道：“你们两个小鬼，在嘀咕些什么呢？”

纱罗妲顿时就愣住了，一时半会儿还不知自己该如何解释？就使其白皙的小脸，涨红得宛如红彤彤的小苹果。

“哈哈，千代奶奶，我告诉您，纱罗妲这家伙刚才说……”蝎不顾忙拉着自己、且神色愈发惊慌的纱罗妲，还斜着眼睛，蔫坏蔫坏地笑道：“和奶奶您相比，她的厨艺——实在是太垃圾了！”

纱罗妲万万没想到，蝎居然会用这么“损”的方式来“帮”自己！但到底还是“圆”了过去……于是，很不甘心的小女孩，就只好忍着小脾气，附和着笑得愈发得意的蝎，弱弱道：“嗯，千代奶奶的厨艺真的很棒。”

“哈哈，谢谢夸奖了。不过，你也别妄自菲薄哦。”千代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伊人的墨眸隐约地沉了沉，说道：“既然纱罗妲喜欢，那为何不多吃点儿呢？”

这下子，别说是越发不知所措的纱罗妲，就连方才还自作聪明的蝎，也没脸再笑了。于是，纱罗妲先是瞪了一下神色明显有些张皇的蝎，又搓了搓小手，暗中酝酿着台词。却不料，竟被另外一个浑厚的男声“救场”了——

“姐姐，纱罗妲在今天早上，吃完了一份梅子茶泡饭、一份蔬菜沙拉。方才又吃了小蝎带来的奶油蛋糕，导致吃得过饱，现在应该还不饿。”

言毕，门佐海老藏深深地注视着目露感激之意的纱罗妲。渐渐地，他又刻意避开了她闪亮的蓝眸，还像是愧疚般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嗯，那确实不少呢。而且，那孩子的饭量也不大。”千代点了点头，又想了想，不禁疑问道：“不对啊，我记得纱罗妲的饮食习惯，都是坚持八分饱。以前在我们家小住时，也只吃一点儿，能把自己吃得过撑，真的很少见……”

突然，纱罗妲直接站起来，说道：“奶奶！外公……我的肚子真的有点儿难受，想出去转转。”说罢，还未等两个老人同意时，小姑娘马上就小跑到院子里了。

“我去看看！”蝎也没心思继续吃了，他对两个老人撇下了这句话后，就把母亲娴亚刚才捎来的一双自己一直专用的深棕色竹木筷子，随意地扔在了餐桌上，然后也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接着，原本一个很温馨的午餐时间，就只剩下了两个仍有些愣怔的老人。

良久，千代放下了自己的一次性木筷子1，对着一直一语不发，且还僵硬地保持着手持竹木筷子姿势的弟弟，缓缓说道：“你别告诉我，你为了发泄你的怨恨，在平日里就用‘这种方式’，来‘折磨’纱罗妲；明知她饭量小，还硬要逼着她……”

“够了！！！”

未等千代说完时，海老藏就猛地把自己的竹木筷子扔在了地上。同时，他站起身，对着一脸镇定肃穆的千代，厉声道：“她那么瘦，每天还吃得那么少！此外，她只要稍微不开心，就不想吃饭，这样下去，那还怎么得了？！”

“呵，说来说去，你还是关心她的。但可惜……你的方法还是那么讨人厌！”千代用一次性木筷子夹了一口羊肉，待慢条斯理地咽下后，她仍然端坐着，怅然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像纱罗妲那么懂事乖巧的好孩子，明明善解人意、宽宏大量，但为何……还是会不开心呢？”

她边说边缓慢地站起来，正对着面色逐渐有些复杂的海老藏，不禁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弟，其实咱们都心知肚明：在外界，那孩子所面对的，都是五花八门的恶意与嘲讽！可在自己家里，她也感受不到你这个外公的温暖和关怀……那你说说，她能开心吗？这可不是用‘稍微’能衡量的！”

“哼，我……我之前不是都说过我的‘难处’了吗？”海老藏别过脸，低声道：“我不对她好，自有我的苦衷。”

“但我敢肯定，那只是一方面。”千代微眯墨眸，笃定地说道：“老弟，我是你姐姐，你瞒不了我。因为你打心底仍然抗拒这孩子的出生，也抗拒她的血脉、容貌、发色……更让你气愤的是，她只有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继承于你，还有……”

“妈妈……”

然而，一个悲怆的成年男声，骤然在姐弟二人的身旁传来。只见一阵轻渺的风沙，在室内很奇异地出现，继而化作了一个身着砂隐忍装，戴着白色头巾帽子的年轻男子。他英挺俊朗的五官和蝎颇为神似，但在此时，却刻满了悲愤和哀伤……

“风岚？！”千代和海老藏双双惊讶道。

“妈妈，海老藏舅舅，岳父的遗体……刚才……被找……找到了……”

【注释】

1日本人在家里用餐时，每个家庭成员都有自己专用的筷子，客人则用一次性木筷子。在本文中，千代和蝎来海老藏家做客，但由于千代未带自己的餐具，所以就使用一次性木筷子来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