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误抓”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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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罗在惊慌之中喊出的“抓刺客”，本意是让皇居的御林军火速赶来。

不料在危急关头能真正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的，则是那个让她因宫号及家族恩怨而不太待见的青龙宫雍珏世子。

“姬尊别怕，我在这儿！”只见那名红发少年从天而降，披散的鲜红长发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光亮的弧线，手持一把薙刀1，高瘦的身子挡在绿罗和万晴的前面，谨慎地环顾着四周。

与此同时，听到绿罗呼救声的御林军虽稍慢一步，也最终赶来。

军队统领是漩涡焦宏，他一看见正持刀挡住身后绿罗和万晴的雍珏，面色大变，大手一挥，对身后的士兵冷声道：“把他给我拿下！”

很显然，这是一场令人哭笑不得的误会。但平心而论，雍珏此时的样子与其说是保护绿罗，倒不如说是劫持。

焦宏凌厉的声音甫落，绿罗、万晴和雍珏霎时愣在原地，都还没反应过来他指令的真实意思。

万晴甚至下意识地向自己身后望了望，以为刺客就躲在他们三人之后，根本想不到焦宏的逮捕令其实是对雍珏发出的。

然而，焦宏手下的士兵哪里敢松懈半刻，立即气势汹汹地疾步上前，用刀架住了雍珏的脖子。

雍珏目瞪口呆，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当作了刺客，忙大声呼喊道：“喂！你们搞错了！我是青龙宫雍珏世子，不是刺客！”

他边说边挣扎，意欲反抗，其实这也难不倒他。但见士兵个个不为所动，仅听命于焦宏，他只好放弃。

毕竟，如果自己不及时解释清楚就情急抵抗，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复杂。为此，他只好耐着性子，甚至把薙刀丢在地上，以示清白。

漩涡焦宏没有当即理会雍珏的辩解，而是半跪在绿罗的面前，恭敬说道：“末将来迟，还请姬尊恕罪！”

“姬尊，您快救救世子啊。”万晴轻轻地拉着绿罗的袖子，忧心忡忡地朝雍珏的方向看了看，示意她赶快帮雍珏辩解，以免误伤好人。

绿罗不动声色地抽走了自己被万晴攥住的衣袖，开始习惯性地整理。

只见衣袖被万晴攥出了不少褶皱，残存着她急切的体温，一如绿罗燥热心底的不平坑洼……奈何抚平浅显的衣袖尚且容易，理顺自己纷杂的思绪却困难重重。

待衣袖被整理得平滑如初，整洁微凉时，绿罗这才抬眸，轻轻然地瞥了眼不远处不再做抵抗的雍珏。

少年似乎望向自己许久，尽管不似最初那般急躁，试图分辨。

可他投向自己的墨色眼神中，写满了希望与真诚，并炽热无比。两厢遥遥对视间，还热腾腾、明晃晃地灼伤了她看似沉静，实则彷徨的眼。

雍珏的墨眸像被太阳洗礼过，总散热着一种融融暖意，迸发着一种明耀光芒，让人很难把他和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

察觉到自己对这个初见的男子竟产生了这种太过主观的评断，被“烫伤”的绿罗忙移开了苍茫的视线。

她抿了抿干涩的嫣唇，对正等待自己裁决的焦宏，缓缓道：“统领请起，我一切平安，刚才……”

坚守她的理智，绿罗又顿了顿，决定按照最客观的事实来陈述：“……我和侍女万晴从东部城楼上下来，于楼梯处的二层，正好偶遇了雍珏世子。”

至于雍珏救了险些摔倒的她们二人，绿罗自认为可以省去。一来，这和遇刺一事毫无关联；二来，她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与这个少年曾亲密接触过。三来，她所陈述的言语都是真的，并未偏袒或是诋毁雍珏。

但对万晴而言，绿罗主动暴露了雍珏在行刺案件发生前，曾去东部城楼的不妥行为，分明是火上浇油，对本就涉嫌行刺的雍珏更加不利。

于是，少女也顾不得身份尊卑，直接对绿罗高声斥责道：“绿罗姬尊！您好好地说这个干嘛！”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还错了吗？”绿罗不卑不亢，冷冷地瞪了眼眶微红的万晴。

那种冷绝霸气的眼神，是皇室不容侵犯的威严与神圣，让万晴登时哑然失言，遂垂目不语，只能可怜巴巴地擦眼泪。

见万晴被自己训哭，绿罗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眼下她还不能轻易放松警惕，只得故作冷漠。

少女轻叹一口，并扫了眼因被自己揭露登临东部城楼女眷之地的不适当行为，骤然面红耳赤的雍珏。

脑海中倏地浮现出那名少年及时拉住她们主仆的义举，绿罗犹豫了片刻，难得说出一句带了些主观推测的言语：“想来……雍珏世子对皇居还不熟悉，我便好心提醒。之后，我和万晴下楼，也不知世子后来去了何处。”

绿罗在说的过程中依然保持客观、中肯，就算是想帮雍珏说话，也得加上纯属自己推断的大前提：“来到此处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正好看见有暗器向我们二人急速射来，就拉着万晴躲在树后，并大声呼救。不料雍珏世子来得倒是比御林军更迅捷，手持薙刀，挡在我们的前方。”

言毕，绿罗舒了口气，未看万晴或雍珏，仅对在凝眉思索的焦宏正色道：“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没有半句虚假。”

“这个……”听完绿罗称得上是客观公正的讲述，焦宏也一时犯了难。因为绿罗并未言明雍珏不是刺客，且其之前的行为也的确古怪，因而他的嫌疑无法立即洗清。

至于那几个把刀仍架在雍珏脖子上的士兵，也感到左右为难，骑虎难下！

倘若雍珏是真凶，这倒还好，于情于理，他们当然不能放过；可若不是，他们也算“以下犯上”，胆敢这样无礼地对待一位堂堂世子，着实不合适。

当事情一度陷入了僵局时，城楼上久等多时的贵族们，也聚集在上面兴致勃勃地“看戏”。

由于雍珏还被刀驾着，很多人都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几乎都认定方才行刺绿罗的刺客就是雍珏……

“绿罗姬尊！我是冤枉的！”雍珏见绿罗到头来并未证明自己的清白，颇为寒心，激动地大声道：“你想，我怎么可能行刺你？我还救了你啊！”

雍珏声嘶力竭，态度诚恳，这让绿罗越发心乱如麻，索性侧过头，可内心止不住地有些动摇。

但少女尚存的理智，仍在不停地提醒着她——她遇刺一事绝对另有蹊跷！而雍珏身为青龙宫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类！

终于，在经过一番内心争斗后，绿罗深吸一口气，凝眸说道：“统领，雍珏世子是有些嫌疑。不过，也确实不能立刻下定论……”她清丽的声音平静如水，虽松口为雍珏说话，可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更像是推理。

见绿罗的语气有了些解冻的变化，已经急哭的万晴不禁大喜，期待地等着绿罗接下来的言语：“……这样，先委屈一下世子，带他面见父皇；并把此事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地告诉父皇，由他定夺。”

绿罗深知这件事情，已经超出她这个姬尊的能力范围了。即使她是受害者，可在皇居内公然行刺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无论如何，都必须让元朔天皇知晓。

“是！”焦宏见绿罗为自己提出了一个算是适当的处理办法，连连颔首赞同。

“还有，柳树上的行刺暗器……”绿罗边说边看向那棵救了自己和万晴一命的柳树，不由得心生感激，移步至树后。发现那暗器其实是三支手里剑，正以一纵列的顺序整齐地刺在树干上。

即便暂时看不出这些手里剑究竟有何异样，但这到底是关键证物。

当绿罗想再凑近细看时，谁知沉默许久的雍珏，突然如发疯般，撕开喉咙大喊道：“离远点儿！！！千万不要靠近啊！！！”

这句近乎情绪失控的言语，虽对绿罗而言是好心提醒，可也在不经意间，坐实了雍珏的确和行刺有关的事实。

这下子，焦宏也看出了端倪，原本没底气的语气和先前相比，自然强硬了些：“雍珏世子，既然您口口声声称自己和绿罗姬尊遇刺一事毫无关系，又为何不让姬尊靠近那只手里剑呢？还是说……”

焦宏眯着眼睛，眸中的眼神随之显得异常锋利，仿佛化为刀刃，割裂了雍珏煞白俊颜下隐藏的秘密：“您知道那暗器上有何秘密，才不让姬尊靠近？”

雍珏咬咬牙，愤然垂下头，亦不多解释。

只见少年额前的红宝石吊坠，在午日阳光的反射下，绽放出一道倔强的耀眼光芒，握拳低声道：“总之……我从未想着去谋害绿罗姬尊！此外，我也接受你们的调查，带我去见天皇吧！”

“不！世子必然是被冤枉的！”当在场人因雍珏这前后的矛盾行为倍感不解时，岂料万晴一个小小婢女竟鼓起勇气，当众跪下。

“万晴姐姐……”绿罗惊讶地望着万晴那双因哭泣而显得亮晶晶、水汪汪、红彤彤的墨蓝色眸子，心中不忍，忙上前意欲拉起她。

哪知万晴却轻轻地推开她，流着眼泪哽咽道：“姬尊，统领，就算雍珏世子的行为有些怪异。但从他在楼梯处救了险些失足滚落的我们主仆，在行刺发生后第一时间就守在我们身边，又制止姬尊接近那个可能有问题的暗器，足见他对我们并无恶意啊！”

此话一出，明眼人都能看出万晴对雍珏的真情。

雍珏十分震惊，目光定定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万晴，难以置信她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不惜当众下跪求情！

忍不住心底汩汩涌出的暖流，备受感动的雍珏冲万晴爽朗一笑，朗声说道：“多谢万晴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公道自在人心！我青龙宫雍珏世子是光明磊落的大好男儿，未曾做过的事情，绝不承认！”

“哈哈哈，真是感人啊。也许青龙宫雍珏世子是正人君子，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如此行事坦荡。”待雍珏慷慨说罢，一名侍卫打扮的高大男子恰好到场。

“恒一侍卫！”焦宏惊声道。眼前的中年男子正是漩涡恒一，元朔天皇的近身侍卫，也是仁华皇后的侍女，漩涡佳子的夫婿。

【注释】

1薙刀：日本长柄武器的一种。也可以写成眉尖刀。柄长，刀幅宽，是帽子部分有很大弧度的兵器。奈良时代到平安时代，作为僧兵守护寺院所用的武器。在镰仓时代末到室町时代，成为战场的主要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