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楚婳一下子警惕起来，目光灼灼。

“佟思雨因为你死得不明不白，蒋国公不恨死你就是好的了，为什么会来求你？”

该不会，是夜璃渊背后跟那佟慕雪还有什么纠缠未清吧？

楚婳满眼狐疑，夜璃渊却禁不住乐了，弯腰靠近，盯着那双微露不满的明净眼眸，似笑非笑。

“你在担心什么？”

楚婳没好气，抽手直接坐下，拿起方才的笔墨心不在焉动笔，“我何曾担心什么？你要救她便救，与我何干？”

男人果然都是不可信的，之前还说什么彻底跟她断绝了关系，现在美人一落难，这人立刻就动摇了。

哼。

大猪蹄子！

夜璃渊没有出声，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两手叠在桌面上，饶有意趣地望着她那忿忿不平的模样，“婳婳生气了？”

“不敢。”楚婳加重了力气，淡淡睨了他一眼，“端王何等英明睿智，我哪里敢生你的气。”

“生气就生气，婳婳可以生气，”夜璃渊忍俊不禁，“你不仅可以生气，打我骂我都使得。”

楚婳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他。

夜璃渊不敢开玩笑太过，看她不出生了，这才轻咳道：“你放心，我没打算帮她。佟慕雪当年是帮过我，但在她选择夜璃禹、屡次算计我们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是过去了。”

这话说的，合着是别人不要你了你才放手，这么听来你还挺遗憾的？

楚婳暗暗咬牙，毛笔在纸上偏了两下，也不知道斜了些什么。

“婳婳，”夜璃渊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笔，“你在写什么？”

楚婳一怔，低头一看，那宣纸上墨迹斑斑，斗大几个黑点将药方子抹得不见本来面目，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你管我写什么？”楚婳忍着怒意，冷冷道：“反正我们是要和离的，我管不着你，你也管不着我！”

夜璃渊不禁皱眉，“婳婳！”

楚婳啪的搁下笔，“你凶我？”

“呃……”夜璃渊哭笑不得，“我不是凶你，只是以后别赌气说这些话了，我不会跟你和离的，永远都不会。”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楚婳不置可否。

夜璃渊轻抿唇，太息般道：“婳婳，蒋国公不会无缘无故寻我。”

楚婳心下一动，却没作声。

“夜璃禹被贬，皇后失势，但现在还有一个信王在朝，他就算要找人帮忙，也应该去找信王。”夜璃渊不知为何轻轻冷笑了一声，“只怕给他出这个主意的，是佟慕雪。”

听他这么说，楚婳心里才稍稍舒服一点，但他还是不懂，“佟慕雪……佟慕雪凭什么觉得你会帮他？”

就凭他那端庄妍丽的假象，还是以前夜璃渊被她蒙在鼓里的迷恋？

说到底，还不都是夜璃渊留下的风流债？一想到这里，楚婳心里就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夜璃渊默了片刻才道：“她小时候曾陪我度过一段极为黑暗的时刻，我一直感念于她，也一直觉得她从未变过，是我识人未清。”

“年幼？”楚婳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夜璃渊笑了笑，“不过是年幼时母妃待我严厉了些，小孩子一时想不开，而佟慕雪恰好出现安慰过我而已。”

他轻描淡写说来，楚婳便觉得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夜璃禹的事情还没完，蒋国公还在努力，佟慕雪的事情，我不会管，但也不会做其它的。”夜璃渊深深看着她，“婳婳，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担心有人会从中作梗，让你我再次产生误会。”

楚婳哑然，心里那点不忿慢慢沉淀下去，最终变得无比平静。

宫苑内飘来一阵花香，沁人心脾。

楚婳吸了口气，“你能这么想最好，现在夜璃禹被这么多人盯着，父皇正在气头上，你……你要作死是你的事，若是连累到我或者武安侯府，我跟你没完。”

她色厉内荏地威胁两声，却见夜璃渊逗笑了，忍不住伸手去搂她的腰，“那就没完没了。”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夜璃渊又见过了容贵妃，便告辞离开。

离开皇宫之后，夜璃渊直接回了端王府，却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声沉痛急切的惊呼：“王爷，老臣蒋国公佟氏，实有要事请王爷帮忙，请王爷帮忙！”

他突然出现，马车险些为之一偏，卫辰下了死力扣住车辕，头上青筋一蹦，“你！”

“卫辰。”夜璃渊喝止了他，一把掀开帘子，冷冷盯着蒋国公，“佟大人，荣王府的事情本王无能为力，还请大人让路。”

蒋国公却砰一声跪在马车前，“王爷！老臣实在走投无路了，如今能够救下小女的只有王爷！顾嫔与二皇子做的错事，同小女没有直接关系啊！”

夜璃渊本要离开，闻声动作一顿，眼里陡然划过一丝戾意。

“没有关系？”

蒋国公满脸希冀地望着他。

“蒋国公怕是老了，有些事情记得不大清楚，不如这样，让本王提醒一下蒋国公，”夜璃渊直起身，站在车辕上，冷冷睨着他，“当初本王与王妃前往治理瘟疫，不幸遇杀手劫道，侧妃亦亡于瘟疫，不知大人记得不记得？”

蒋国公面色微白，吃惊地看着他，“王爷……”

“后来本王与婳婳前往北狄，一路数次险遭袭杀，杀手行踪诡谲，不知国公记不记得？”

蒋国公嘴唇一颤，这些事情他知道，可因为都没有留下证据，所以他根本不以为意。

谁知……夜璃渊竟然知道？！

有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深究，但自上次荣王府之后，他们已经彻底两清了。

“适可而止，”夜璃渊一字一顿，“本王袖手旁观，便是对你们最大的帮助，否则……”

他眯起眼，“好自为之。”

语毕，夜璃渊将帘子一掀，又进了马车，“卫辰，回府！”

卫辰看着蒋国公，想到楚婳遇到的那些危险，也终于是扬眉吐气，冷冷一哼，直接拉着马车绕过蒋国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蒋国公满脸绝望，抬头看看端王府的门楣，咬咬牙起身，“去信王府！”

然而，事情再次出乎他的预料。

“蒋国公回去吧，”门人挡住他的去路，“信王殿下身体不适。”

蒋国公大惊失色，然而墙倒众人推，他还未回府，竟又听闻一个噩耗。

“镇北大将军卓旻状告二皇子妃买凶杀人，状纸直递御前，佟慕雪被带进大理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