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子把老赖子一把按到台阶上。自个站着喘着气。

“有啥子？坐下来说。”老赖子莫名其妙地问。拉着五子衣服角要他坐下。看你喘得跟狗似的。

“不，不，不坐。站着说。”五子缓过气来。

“大早上，家里多了个娃。差点，差点一脚踩着了。”五子说完就坐下了。

“嘿嘿。嘿嘿。”老赖子只盯着五子笑，啥也不说。

“咋不开口啊？”五子急了。头上直冒汗。

“急啥子嘛？刚才见着你，要开口了。你丫的硬拉着溜这了。”老赖子说。

“你没到那会儿，你庄里的田埂碰着俺了。看俺待在王杆子店门口，估着等人的。打了声招呼，说你丫家里有人送娃。”老赖子指着刚才碰到田埂的地儿说。

为啥叫田埂？他娘挺个大肚子在地里干活，快近中午的时候，地里干活的人都回去了。他娘肚子疼的厉害，叫人人不应，叫天天不灵。她娘自己生了下来，一把镰刀割下脐带，不小心碰到腿上。吓得他娘哭晕过去了。醒来得时候，已经趟在家里了。孩子没啥事，身上留着个小伤疤。他娘留下了一声毛病。要不，夏天肚子疼，下雨天腰板子断裂似的，冬天冷得快没命了。后来，起了个命叫田埂。让这娃记着他娘生他多不容易啊。这娃倒也省心，读书不咋的，干活很细到，勤快得很。跟着小街上的葛子家剃头铺当学徒。还没学成，就被葛师傅要下了。人家做学徒要交学费。他每月能领到工钱。他娘也心满意足了。

“两腿跑不过传话的。”五子慢慢静下心来。

“问咋弄的吧？”老赖子领会到五子接着要问啥。五子笑了一下。

“留着呗。”老赖子说完看了一眼五子接着解释。“咱这小命提着在海上飘着的，说不定就丢在海里了。咱省事了，落个清闲。家里娘们咋办？你不比俺。俺婆子带着娃过得美着了。习惯了。你丫婆子半个寡妇的，还真成全她了。”

“你丫的，骂人干啥。”五子上火了。

“来了吧。叫俺出点子。咋又？”老赖子急忙说，“你想着是这个理不？”

五子低下头，摸着个塞在大裤兜里的卷烟头。老赖子把刚坐下点上的烟杆子递了过去。

“去备料子吧。磨蹭啥来着，娘们似的。不要送俺家来。多个娃，多双筷子嘛。你丫少吃口，漏点给娃。”老赖子不耐烦了。五子赶海倒是爽快，碰到这事犹豫不决。

五子和老赖子带着一帮子船工赶海去了。五子老婆一人在家带着孩子，还有忙着地里的。过去忙好地里的，没啥事了，还能顺应得过来。现在一天忙到晚，累死累活的。娃还没睡找，她倒头就睡了。实在没法子，就叫来五子他三哥帮个忙啥的。

一个冬天，茅草房墙上的泥掉了一大片。天暖和了补上干得快，住着也放得下心。五子三哥天麻麻亮就来了。下泥、和水、踩劲——等五子老婆起来，上墙的泥已经备好了。

“起了。”五子三哥看着五子老婆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