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藏在家里。过阵子说你生的。”席春花爹开了窍似的。

“亏你想得出。庄里人眼瞎啦。俺也没挺过大肚子。天上掉下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席春花娘对着她爹笑着。

“多好啊！老天爷晓得咱没娃，给咱送过来了。给老天爷磕头来不及了，送回去算啥子啊。”席春花娘看是肯定要留下她了。

“去哪啊？你去哪啊？”席春花娘一转眼看她爹跨脚出了门。

席春花爹出了门右转上来个小道，走了半泡尿的样子路，到了老大家。这么早，老大家还没起床。他老娘一人住在锅屋里，放灶台的地方。门没栓上，他推门进去了。他娘坐在床上，上了年纪了醒得早。

“娘。”席春花爹直接开口了。“俺门口放了个娃，咋办啊？”

“娃，哪个娃？”他娘提起精神来。“五子，啥子娃？”

席春花爹是老五，她老奶叫他五子。

“不晓得哪个放的娃。”

“小子，丫头啊？”

“想的倒美。哪家子会把男娃扔掉啊？‘

“丫头啊！”

他娘把探出的身子收了回去。

“咋办啊？”说句话啊。

“哎，那叫你媳妇光啄米不下蛋啊。”

“话咋这说啊？”

“留着呗。咋说也算个娃。”

“那，那再生了咋办？”

“看这样子，明个就生了？要生早生了。真生个，正好叫这娃带着。”

这倒是给五子提了个不小的醒。

“晓得了。回了。”五子一进家门就说，“留这娃，明个生了，她就当个姐。”

五子老婆赶紧烧点开水给娃身上擦干净。

“这个娃咋哭个不停啊？”五子老婆查了孩子身上也没啥碍事的。

“饿了。”五子老婆听了后，赶紧抓点面糊点面汁水。

喂完后，娃还是不停地哭着。

五子老婆又把衣服解开，看完也没发现啥不对劲。

想了想，把旧棉袄换成了五子的棉袄裹着，轻轻地放进被窝里。

稍微好了点，不再大口大口地哭了。一阵一阵地小哭着。

五子和老婆放下心来。相互看了看，有种说不出感觉。

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人心都是肉长的。五子和老婆这样的人，也是靠着苦力和良心过日子的老实人。咋能把这个有哭有闹的小东西当成个物件扔到大路牙子上呢。

俺上小街咯。耽误大事了。五子想起船老板交代的活。

一脚跨到门外，上了门前的板路。直奔小街去了。

五子和老赖子约好了。在小街王杆子店门口碰头。等五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王杆子店门口。老赖子连个人影都没有。四下看看了，也没见到。刚想进店里打听一下。

“乖乖的，当你丢了魂了。”有人在五子身后说话。

五子转过身来，老赖子嘴里两颗门牙跷跷板似的。

“走，走，走。”五子还没等老赖说完，拉上他就往前走。

“干啥嗬？急吼吼的。”老赖子只能被拖得溜着小碎步。

两人一起到了老地方。每次有啥事，他们都到小街与沈巷交接地方，那里有个破亭子。有十几个台阶，亭子里常有些老人和娃坐着晒太阳啥的。街上买东西的人，累了或碰到熟人了，经常到这个地，坐在台阶上，聊了个半天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