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演戏,假的啊!
柳苇感觉到有什么在松动, 这让她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尝试一点什么。
现有的角色就是“姜姬”。
她下了戏,开始试图在下戏以后继续扮演“姜姬”。
但她发现这不可能。
不是化妆和服装的关系。
而是没有陆北旌。
她一直在演的“姜姬”是依附陆北旌的“姜武”存在的。当她和陆北旌在一起时, 她知道怎么演姜姬, 就是在他面前演一个天真的女孩子, 享受他的目光与爱意就可以了。
她也发觉了为什么当鲁王演员在跟她对戏时她演不出来。
因为她只会那一种演法。
她不能在鲁王演员的面前演一个享受鲁王演员目光的女孩子!
所以她不知所措, 连怎么做表情,怎么发声都不会了。
她像剥离什么东西一样一层层的去思考。
现在没有陆北旌,她想演姜姬却演不了,因为“姜姬”独处时是什么样的人?
她不知道。
剧本里也没有。梁导从来没告诉过她。
梁导确实给她说过姜姬。
但梁导口中的姜姬也是依托在陆北旌的姜武的形象下的人物。
她少女时期与陆北旌相爱, 那时她有点可怜他。
回到鲁国后, 她继续与陆北旌相爱, 这时她有点崇拜他。
到凤凰台以后, 她仍然与陆北旌相爱,这时她把他当成生命中的救赎,唯一能救她出苦海的人, 他无所不能。
当时她没听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也一直按照这个方向去塑造梁导想要的“姜姬”。
一个从侧面反衬陆北旌的工具人。
她必须去证明陆北旌的努力和爱情都没有落空, 让世人明白陆北旌所得其所。
但现在她开始独立思考了,就发现问题了。
姜姬的人设太单薄了,她撑不起来一个独立的人设。
一个单纯天真的公主在设定中看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但剧本和梁导都没有告诉她, 没有陆北旌时姜姬是什么样的人,她对鲁王是怎么想的, 她对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喜欢陆北旌的姜武,这个没有问题。
那她喜欢自己吗?
喜欢鲁王吗?喜欢鲁国吗?
第二天到了片场,副导马上来通知她:“思思姐, 今天要拍这几场。你看一下。”
柳苇接过拍摄计划一看,说:“今天我先拍吗?”
副导笑着说:“对,今天场子你先用,陆哥都要排在你后面。”
柳苇去化妆换衣服,出来以后,看到陆北旌也到了,梁平正拉着他在讲戏,看到她后,梁平叫笑着叫她过去。
柳苇过去:“梁导,陆哥。”
梁平笑着说:“思思,我看你昨天拍得很好,回去应该又自己想了想吧?今天我就把你的戏调到前头来拍了,咱们一鼓作气,趁着你现在有想法,咱们不让思维的火花消失。”
柳苇惊讶极了,没想到梁导竟然看出来了,还这么照顾她。
柳苇:“好的,谢谢梁导给我机会。”
梁平:“啊呀,不要这么客气。陆哥,你去化妆吧,我来给思思讲讲今天咱们拍什么。”
陆北旌去化妆了,梁平把她拉到一处已经布好景的花园旁边,一丛丛的野花全是人工培育的,周围已经架好机器和轨道了,各组助理们正在测光、收音、看构图。
梁平让助理们先让开,等人走了以后,他对柳苇说:“思思,今天要拍个重要的镜头。”
柳苇:“好。”
梁平就笑,说:“我就喜欢你这个冲劲。但是,今天的镜头不太好拍,有点难度。”他指着花园中心的位置,说:“一会儿我让人都走开,只留机器,我也不在,我在监视器那边。这里一会儿只留你跟陆哥。”
柳苇有了一点点警觉。
梁平微笑着,像条大灰狼:“思思,你知道我们这是一部爱情电影,所以,你和陆哥有一个亲吻是一定要拍的。”
柳苇倒抽一口冷气。
梁平举起双手保证:“我们不拍其他的了,就一个吻。但是不能借位,必须真亲。当然,不用亲得太狠,是一个很纯情的吻,就是嘴唇轻轻碰一下,这种就行。”
柳苇的脸不能控制的发烧了。
梁平很知道怎么调动主演的情绪,他问:“来,思思,你昨天回去都想了什么,给我说说,我给你理理。”
柳苇不想再想一会儿要拍什么——她又不能拒绝。
她就像躲避一样把她思考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倒出来了,包括她觉得姜姬人设不够立体,是个工具人,是为了衬托陆北旌,姜姬人设不足,在面对鲁王和鲁国还有其他人时都是怎么想的,这些东西都没办法去展现,等等。
说完她才惊觉这好像是抱怨!
她马上说:“梁导,我不是嫌戏份少!”
梁平就笑:“我知道。你的思考很深入,也很对头啊。”说真的,他有点惊讶。
梁平想了想,说:“姜姬的人设确实很片面,但这对大部分的演员来说都不难演。演员演的也不是一个立体的人,他们演的都是一个片段。”
柳苇想起她看陆北旌拍特写时像在拍拼图中的一片,她能理解梁导的话,她点了点头。
梁平不知道她是真懂假懂,就当她真懂,他接着说:“大部分的演员其实不具备在镜头前塑造一个完整的人的演技,这太难为人了,也没有必要。大部分的演员都只是在演。一些擅长学习的演员会在平时的生活中注意观察,注意学习,当他们演的时候,他们演的都是他们曾经见过的,或是曾经学过的片段,把那一段精彩给重新演出来而已。”
他说:“比如我让你对鲁王撒娇,我不是真让你把他当爹,而是让你演出来你对疼爱你的人撒娇的那一点感觉。陆哥陪你演的时候逗你玩,这不是他的本性,这也是他演出来的,他要演一个深情的、温柔的男人,虽然我觉得他逗你跟逗咱们剧组那只大黄差不多。”
柳苇就笑。
梁平:“其实观众们都没有读心术,他们也不知道你们在演的时候在想什么。他们想的那都是我这个导演和剪辑和剧本编给他们看的东西。所以你其实不需要在镜头前真的演出剧本里写的东西,但你要找到能代入的。比如,我让你对陆哥演出情深的感觉,你要是演不出来,你就把他看成大黄,我觉得你看大黄的眼神就很温柔很动情。”
柳苇又被逗笑了。
梁平认真的说:“一会儿你跟陆哥演亲亲的时候,别把他当人,把他当狗,我看你也常常抱着大黄亲它,那一会儿你就把陆哥当狗。”
柳苇彻底被逗笑了,哈哈大笑。
梁平一脸严肃,真让人把大黄抱来了,他接过来塞到柳苇怀里:“来,先试个戏。”
柳苇笑着被梁平拉坐到位置上,梁平抱着狗:“来,试试。”
柳苇就努力平静一下,止住笑,把脸凑到大黄面前,跟它轻轻的碰了下鼻子,大黄伸出舌头友好的舔她,她一边笑一边躲。
梁平:“这样就行。不过你放心,我觉得陆哥肯定不会这么不要脸。”
柳苇又哈哈哈起来。
陆北旌换好衣服过来,见柳苇抱着狗一看到他就笑,梁平在旁边站着。
梁平:“我给思思说戏呢。”
陆北旌:“又骂我了是吧。”
梁平:“怎么会呢?你看,你又把我当坏人。”
陆北旌:“难不成你是个好人?”
柳苇的笑还没止住,又哈哈哈起来。
陆北旌知道这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也配合梁平逗她。
梁平:“我跟你说,思思有点开窍了,你一会儿可以多带带她。”
陆北旌一挑眉,梁平点点头。
陆北旌这下笑了,点头说:“好,交给我。”
话说完了,助理们就回来把工作完成,陆北旌和柳苇上场做好准备。
梁平:“准备好了,等人打扳。对了,把狗抱过来,别串了戏再。”
柳苇现在听不得狗,一听又哈哈哈哈哈。
陆北旌眯起眼,有点猜到了。
梁平抱着大黄跑了。
各部门清场,所有的工作人员全躲开了,要不就藏在布景后。
陆北旌单膝跪地,柳苇坐着,静静的等打板。
柳苇想到一会儿要亲吻就又紧张起来了。
陆北旌发现了,结果在打板声响起来后,他对着柳苇:“汪汪!”
柳苇噗的一声又笑了,赶紧低头掩住嘴。
陆北旌捧起她的脸,迎着镜头,轻轻的含了一下她的嘴唇。
动作太快,时间太短。
柳苇根本没来得及有反应就已经结束了。
镜头拍到了她在亲了以后的一脸茫然空白,一看就是被偷亲的。
陆北旌等了一会儿不见喊卡,扬声问收音:“问一问梁导,可以了吗?”
监视器前的梁平听到收音那边传话,盯着画面看:“这也亲得太顺畅了,这家伙太熟练了,我还以为他心如止水只想拍戏呢。”
副导:“一个画面够吗?”
梁平把刚才拍到的画面各个机位的都重复放了好几遍,对副导说:“让他再亲一次,再拍一版。”
柳苇觉得今天这一场戏拍得真快。
就是拍完等的时间有点久。
因为刚亲过,哪怕是演戏,她拍完都不敢看陆北旌的脸了。
陆北旌也知道她不好意思,特意站开走远点。
化妆助理过来给柳苇补口红,补完走了。
更尴尬了。
两人你面南我朝北的等了十几分钟,一个助理过来说:“梁导说再拍一版,让陆哥你换个方式换个动作。”
柳苇的脸瞬间红了。
陆北旌在心底大骂,还换个方式,这就一个吻,又不是拍动作戏。
但他不能表态,柳苇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他就只能说:“好,我们准备准备。”
陆北旌回去单膝跪地,想了想,盘腿坐下,一腿曲起,将柳苇给环在了当中。
柳苇已经脸都快抬不起来了。
陆北旌:“我再汪汪两声行吗?”
柳苇没憋住,又被逗笑了。
陆北旌不等喊开始,他知道梁平肯定一直就没关机子,趁柳苇现在反应正常,伸出两只手就把她抱到怀里。
柳苇受惊伸手去推他,但力量的悬殊是无解的,就这么一瞬间,陆北旌的嘴又凑上来咬了她一口——因为她躲嘛,咬着嘴唇了,没破,就是有点红,镜头还能看到嘴唇被嘬了一下。
这回亲完,柳苇就不淡定了,连推带挣,一点也不纯情,倒像是某种事的前奏。
她在这时突然想到了!
姜姬此时该是什么反应呢?
于是柳苇举起两只爪子在陆北旌的头脸上连拍带打,抓着他的头发耳朵就抓,半真半假。
陆北旌知道这会是好画面,就是不知道电影用不用得上,但他也不可能喊卡,正演着呢,挨打也要继续演,这就是戏精的坚持。
所以他把脸冲向镜头,挤着眼睛,让柳苇拍打他的画面全都清晰的收进去了。
柳苇也就打几下就气喘吁吁的停了。
两人一起停下来,看收音的话筒。
柳苇喊:“梁导,行不行啊!”
监视器前,梁平看得一脸兴奋:“可以可以可以!这是开始思考了啊!”
副导:“您满意了吗?要不要让陆哥再换个姿势?”
梁平:“这脸都打成这样了,也不能拍了,行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