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雪山赤瞳

午后暖风盈盈,远处梨园惊梦。

窗子开着,幔帐飘飘荡荡,窗外老树的叶子婆娑。

我闭着眼睛,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总算让思绪平静了下来。

忧思而梦,大梦如真。

可能是这几天,心里一直惦记着白牧,半睡半醒间,我就梦到了白牧。

白色。

一片苍茫的白色。

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雪山中,放眼四周,全是重山峭岭,所见之处,尽是皑皑白雪。

梦中的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竟然比梦境之城中,和李乾芝走过的的雪山,更为寒冷险峻。

“呼……”

猛的一阵疾风吹来,雪片飞舞,银梭四散。

都说梦是心中想,可是这地方,我从来都没见过,更别提提想过了。

这是哪儿……

还有,梦里的我,为什么会感觉这么冷?

“咚……”

雪山中传来唐突的掉落声,我定睛一看,发现右侧的山崖处,有一个人,正攀爬在雪山峭壁上,一点一点的缓慢移动着。

那人身上穿着素色的衣服,头上身上全落了雪片,不仔细看,就像是融进雪山上的一块冰凌一样。

要不是他刚才一脚踩歪,踩碎了一块冰石,冰石滚落悬崖,发出叮咚之响,我根本都发现不了他。

“呼……”

山中寒风又起,雪片滚动着冰凌飞洒,我的眼睛花,看着那道壁虎一样,攀爬在峭壁上的身影,突然莫名的熟悉。

白牧?

心思一动,我脱口而出。

山中寂静,寒风凛冽。

爬在峭壁上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费力的,缓缓转过头来。

熟悉的眉目,熟悉的五官,那人竟真是白牧。

我心下一紧,可这时候,白牧突然笑了,随着他唇角笑意渐深,那原本清澈如甘泉寺的眼眸,顷刻间变得血红。

“阿!”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了,脚下一滑,一下子从雪山上跌落下来,右脚一抽,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的,吓得我心口抽疼。榻子边的小矮桌上有茶水,一口气连喝了三杯凉茶,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不行,不能睡了。

太吓人了。

缓了一会儿,我把那个红木小匣子拿出来,拿出陈师父给我的手札来看。

可能是心里太乱了,只看了两行,就看不下去了。

收好手札,我走去窗边,往白牧小院那边看。

阿妈说,他去帮我弄药了,要不了几天就回来。

我都醒了第三天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走的时候说去外地,可是又不说去哪儿,身边也没带个帮手,这世道兵荒马乱的,他可不要遇到危险才好。

我叹了一声。

回到镜子前,把妆匣里的,白牧给我买的珍珠耳环拿出来,带在了耳朵上。

镜子里的女子,肤色白皙,额头饱满。一双眼睛晶亮清透,下巴也是瘦瘦的。都说女大十八变,从什么时候起,我变的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

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我又想到了小月。

以往我坐在镜子前发呆,小月总会调皮的夸我逗我,笑笑闹闹的,我很快就能忘了那些烦心事儿。

如今,屋子还是这个屋子,镜子也还是这个镜子。

可终究是物是人非。

一想到小月,我就忍不住想到了古尼。

红绒绢花,为什么会在他那里。

虽然眉眼不同,但他笑的时候,真的是和那个凶手,太像了。

还有。

我的眼睛既然可以穿过厚厚的围墙,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为什么却看不出他的那个

木箱夹层里,装的是什么?

笑容像,眉眼却不像。

大哥和二哥是亲兄弟,他们的眉眼,就有几处相似。难道,这个古尼,和那个采花大盗,有什么血缘关系?

很有可能!

如果阿晧在就好了。偷偷跟着他,一定能发现些什么。

要不……

我转身将房门关好,将窗子也半掩上。

凭着印象,我找到格子洋装行的位置,闭上眼睛凝神静气的酝酿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

视线穿过重重人群,穿过热闹的街道,来到了二楼,古尼的工作小间里。

他正拿着比,在纸上很认真的涂绘着。

纸上用细线条,勾勒出一条长裙的图样,他低着头,在细节处勾勾画画,还不停的计算着什么。

他的桌角放着一只白瓷碗,碗中盛着半碗稀饭,饭的表面已经起糊,看得出,已经放置很久了。

废寝忘食的模样,感觉又不像是个坏人。

才是一会儿没见,他眉心的凹陷处,又聚拢了不少阴气,整个额头,已经肉眼可见的发青了。

这是大凶将近的征兆。

“古大师,古大师……”

小间的门帘一掀,看门的门童跑了进来,急色到:“古大师,门外有两个太太吵起来了,两个人非要上了,让你给她们量身做衣服,掌柜的劝了半天,可两边来头都不小,也都是大人物,谁也得罪不得。

所以……所以掌柜的让小的上来问问,问古大师今天能不能破个例,今天,就多做两身衣服?”

古尼没说话。

在纸上又认真的勾画了几笔,终于把图纸汇完了。

他将纸业拿起,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似是根本没听见门童在说什么一样。

那门童年龄不大,可能以为他真没听见,刚想开口重复,就听古尼淡淡的道:“你去跟掌柜的说,规矩就是规矩,说好的每天十件,就必须是十件。

如果有人想坏规矩,那这张图纸衣服,就是我古尼出手的最后一件衣服了。”

小门童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他立刻转身,急颠颠的跑了出去。

古尼也没对看他,将图纸放下,拿起桌边的白瓷碗,用汤匙轻轻的舀了一勺白粥。

“真难喝。”

他一皱眉,随手将汤匙扔回碗中,放回桌角上。

在桌前站了一会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抚上旁边的木匣,嘴唇微微一翘,竟然笑了一下。

没看多大一会儿,我的眼睛就开始发痛,赶紧收回视线,闭上眼睛休息。

缓上一会儿,我感觉好了一些,就凝神静气在看。

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