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将真炁凝练，将正气释放，象征本源的灵光化为纯正的金色向上蔓延，直指头顶那赋予大地生机的太阳。

很美啊……他妈的很美啊！

向宇的瞳孔内倒映着常人无法得见的奇景，这还是他第一次完整的见识到金光咒施展的过程，望着那璀璨的鎏金火光一时竟有些失神。

为何得以流传，为何得以继承，在千年前就已经创造出的法诀，竟然在千年后依然薪火相传没有半分改变。

正是因为它所代表的法则中蕴含的美。

沙。

向宇动了。

朝着那美丽的光辉，他握紧了拳头倾斜了身体绷直了手臂，胸膛扩展含满气息，随后狠狠送出一击！

轰！

敲金锣碎金砖般清脆的碎裂声回响在二人之间，护体金光的裂隙将双方的视角同时撕裂，但张灵玉脸上的愕然与向宇面色中的煞气却并未减少丝毫。

“灵玉真人，我说过了吧。”向宇露出一抹冷笑：“让你拿出绝招。”

他说着肩头大小臂同时用力，本就近乎穿透了张灵玉金光屏障的拳头再次深入直至手腕，伴着碎裂声破开更大的缺口，把这份华美无情击碎！

战斗的本质是摧毁，是破坏，而美感则是附属品。

“用这种防身的手段，你想干嘛？亮瞎我？”

向宇咔嚓一声抽手后退再度摆出强势的进攻姿态，深重的意念形成的斗气使他周围气流紊乱景色虚幻，而在张灵玉看来，此刻的向宇形象已经超脱人类，更像是一头愤怒的巨象。

这感觉与他当时在小院外感受到的压迫相比，已经接近了。

但也只是接近，也就是说，向宇仍有相当余裕。

瞥一眼被贯穿的金光，张灵玉握拳抿唇心中震惊不可抑制，一击击穿他的金光，就算是修炼生涯里遇到的最强对手，他的九师兄荣山，最多也就是这种程度。

难以想象，如果是之前那次将整个院落都撼动的一击，会是什么效果？直接连人带金光一同打穿来个透心凉？

想到向宇如此手下留情，张灵玉不禁低头道：“是我怠慢了，抱歉。”

如向宇所说，金光咒本质上并不是用来攻伐的手段，其主要目的仍是打磨性命，保护自身，虽然可以随着心意变化出其他形态如三头六臂，但是跟真正的攻击手段相比，仍缺少锐度。

起码现在的他，无法将“盾”转换为“器”。

“呼……那么，便将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拿出来吧！”

按下所有不安定心思，白皙如女子的手掌平缓探出衣袖，张灵玉翻手上抬，掌心上方一点点漆黑炁团逐渐显形，向着中心汇聚，最终化为黑洞一般的球形。

潮湿阴寒，具备着鲜活的动感，同时也危险至极，这团炁的形态与稳重坚定的金色光芒几乎截然相反。

但实际上，它的真面目正是金光的进一步凝练。

人元神之正气所焕发的光明，其道号为：

太上十方五雷金光火云正一真气。

天师府的最高绝学五雷正法，其基础正是金光咒，只有将元神打磨的足够坚韧，才能试着将真炁凝练，进一步的特化。

向着更庄严，更高明，更强大的方向进化，这奇妙的炁团代表的正是天师府高功才能掌握的绝学——

张灵玉声音庄严洪亮：“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五雷法——掌心雷！

藏有巨大能量在内的小球一瞬间向着前方炸裂，犹如一株破土而出急速生长的树木，又如同引爆的单面地雷向空中大片溅射，纯黑不见内部的光华自张灵玉手心一点喷涌迸发，如最炽热，最壮观的喷泉！

犹如榕树枝杈般粗壮茂盛的真炁没有所谓的重量概念，开枝散叶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就像是真正的雷霆，在一刹那间就长成了参天巨树！

而其前进的气势之强也像是生生撕开了空间，裸露出内部无尽的黑暗，几乎是在激发的一瞬间就越过了十数米的范围，将反应不及的向宇身形完全吞没，所到之处寸寸化为焦土！

滋啦滋啦——！

刺耳的雷霆声音不见停止，好像不将此地灼烧殆尽不罢休一般。

它本就是模仿着自然界最具威仪的现象所创造的法术，其威力当然也强的非同凡响。

只是这时间是不是有点长……

“忠告三，控制气息，不要让人看穿你的出手时机。”

不知第几次色变的张灵玉身旁，向宇安然而立，铁手紧紧钳住对方正在驱使着雷霆的那只手臂，另一边铁拳早已蓄势待发。

最危险的地方，无疑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刻的向宇距离张灵玉掌中雷霆不过三寸，甚至肌肤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烧感，但雷光却无法倒转跨越这短短距离击中他。

任何招式都存在弱点，越是强大，越需要积蓄“势”，而向宇判断的，就是张灵玉出手的时机，只要掌握住这个时机，就算是真正的落雷，也未必不能闪避。

这在格斗中，便是预判的技巧，从微小的动作到呼吸，既可以更好的防护自身，也可用作诱敌的陷阱，一鼓作气压制对手。

他的话音刚落，张灵玉目光一凝，手臂气脉流转，原本向着前方开散的黑色雷霆，竟肉眼可见地向着两旁扩张，修习这门法术多年，张灵玉当然知道掌心雷的射程空白，毫不犹豫地便操纵着雷光向两侧横扫，试图摆脱向宇的控制。

但是相比雷霆前进时锐不可当的速度，它改变流向的速度明显慢上不少，近在咫尺的向宇又如何会错过这个机会？

靠着侧面身体对地面的反作用力，向宇抡出一拳直扑张灵玉肋下！

铛！

金色的屏障爆出破裂的响声，在使用雷法的同时祭出金光，这一点出乎向宇的预料，但他没有因此而分心，二话不说又是一记撕碎空气的暴力打击！

一发足以破防，经历两次打击的金光已经破破烂烂像是被摔碎的镜子，张灵玉正运足真炁进行修复，向宇的第三拳已经来了！

啪嚓！再无力维持的金光大片崩碎，向宇胜过金铁坚硬的臂膀势不可挡地向前突进！

哗啦，水声，不，浓稠液体溅落的声音。

金色的玻璃碎片四散飞扬，已经回转包围两人的雷霆枝杈之中，向宇如铅球铁炮的拳头莫名其妙地僵直一瞬，而后他竟然就这么放弃了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双腿蹬地飞速后撤似乎是要远离什么炸药猛毒般的致命危险。

甩了甩麻痹发软的手，向宇好奇与警惕参半地开口道：“我就说有点奇怪，黑色的雷法可是第一次见呐。”

绵密的电流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安静流淌的声音。

张灵玉空门大露的侧身，一片粘稠漆黑如沥青石油的液体诡异地悬浮在空中，比起刚刚掌心雷凝聚的黑洞炁团，它的阴损与湿冷气息强上不止一倍。

“您处处留情，我却遮遮掩掩，实在不像话。”

张灵玉的眼神溢出阴霾，袖袍之中黑色液体无止境地流淌至地面，此时的他与清雅淡泊已然无缘，像是一幅染上脏污的干净画卷，可这份凄美又意外的很与他相称。

“阴五雷法——北境沧潭，您当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