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瞳

“你,你是项羽……”

如同被卷入深水,向宇连呼吸都要凝滞,眼前这张脸他已见过无数次,因为那根本就与自己没有分别,可话说回来,世上也没有人会因为自己与自己对视而被震撼到无法动弹吧。

“呼,呼——”彷如血战过后的狮子,呼吸无比沉重透着极度的疲惫,不清楚自己为何死而复生的项羽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眉头紧皱,半眯缝的浑浊眼睛表达着困惑,一身膂力在血战后已散的七七八八,如今更是站立都尤为困难,只是依靠本能一步步机械地向岸边前行。

噗通。

脚踩滚石,这位霸道至极的王者,终于没能撑住跌倒在乱石滩上。

“喂!你怎么样?”顾不上许多,向宇本能地向着项羽靠近过去,然而就在他距离对方仅剩几步距离时,一抹刺痛后颈的寒意使得向宇由内而外剧震一瞬脚步急停。

几乎与此同时,兵刃横扫的劲风便拍打在他的喉头!

只差半步甚至更短,向宇确信自己便会血溅当场!

“我了个大艹的,你特么——”

谩骂戛然而止,向宇的眼中,不可思议与愤然的眼神还未高涨便逐渐熄灭。

因为与自己对面的人,已经手持断矛重新起身,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项羽的甲胄大半已脱落,身上大小伤痕如龙蛇盘布,被江水泡的发白的躯体明明失去了往日胜似金铁的质感,可现在看来依然是健硕的无可挑剔。

透过对方眼中冲天光火向宇知道,此时的项羽,不会信任任何人,即使自己与他容貌近似。

战意未灭的霸王面前,即便是妇孺老幼也会被无情斩杀!

稳住身形,向宇深吸一口气,无所畏惧地迎上对方的修罗血瞳,平日里隐藏在温和下的坚韧与狂放逐渐显形,涌动的血与沸腾的意令青年在面对史上最凶的狂兽时,也能站稳脚跟充分调动自己的力量。

没什么好说的,双方都在肆意展示着自己的气与力。

“虽然这力量是源自你,但我早已将它升华。”

重伤的霸王还剩几分力?两成三成?

而他向宇,二十年苦修,当得了几成?

不试一试,不战一场,不会明白的。

“既然听不懂,那就用武力交流,对于想杀我的人,我可没心情说好听话!”嘴角疯狂上扬,向宇宽阔的脊背隆起,上身下压双腕前探压迫感十足,这是古代人无法想象从未见过的架势,是将蛮力与巧劲完美结合的搏击技术!

反观霸王,双手持断矛,屹立不倒……或是已无余力?

但徒手与持械始终还是有差距,况且持械的,是项羽。

究竟是哪一方比较强!?

对峙的双方就像是岸与潮!

哗啦——

惊涛拍岸!

一双影子同时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巨大的碰撞声轰然响起,方圆一丈烟气滚滚土石翻飞!

尘埃未落,几道凌厉斩击撕开烟尘,直取敌人周身要害,可半途便被向宇以神奇手法迅速截击,紧随其后的是一发沉重破风的反击直拳扑面!

项羽反应神速反手回矛格挡,却只听卡嚓一声脆响,手里一双短矛齐齐断开彻底报废。

“拿这种破烂是伤不到我的。”

向宇单手绷紧前伸声音沉静,“虽然状态并不对等,但我可不会松懈放水。”

他望着沉默如铁制雕塑的项羽,心中暗自感叹,毕竟,你可是无敌的霸王啊。

“呼——”又是绵长灼热的吐息。

失却了武器,威势不减的项羽缓慢扬起了高傲的头颅,他的表情较刚才稍微平缓,可向宇明显能够感受到,在安宁下孕育的是更为可怖雷暴与潮汐!

深陷的眼眶阴影覆盖下,一双血色的眼瞳完全张开,四枚赤红眼珠镶嵌其中,妖异,邪魅,好似地狱深处的火光,充满着所有与平静美好相背离的物质,凡人单是注视,就仿佛要被吸入其中的深渊不能自拔。

瞋目而叱之,人马俱惊,辟易数里!

正是这样一双瞳眸,在热血沸腾杀气遍生的战场上,也足以令敌人浑身战栗,坠入森冷冰窟。

这便是项羽了。

与任何“人”都不同,与任何“王”都不同。

霸道的主,暴力之王!

“呵,哈哈。”见到这份冲天而起的噬人煞气,向宇不愁反笑迎上前去:

“很好!就是要这样!这样才配的上你千古无二的名号!!”

终有一天,我会将这个名号彻底夺过来!

“来吧——霸王!!!”

杀意崩碎地面,双雄暴起碰撞!!

碰撞……

强气流碰撞……请系好安全带……

有人在晃向宇的肩膀,一下两下。

没能晃醒。

向宇一脸痴汉笑梦中正乐的没边:“哎嘿嘿,来吧霸霸,来~~”

那人也不含糊,声音瓮里瓮气地答应:“来,大耳刮子来一个!”

紧接着便是一只粗壮肉手凌空扇下!

啪!

铁铸一般的腕子自动弹起格住了袭来的耳刮子,向宇顿时吸溜一声醒过味来,睁眼却是一片漆黑,他半蒙半惊地掀开眼罩,出现在视野中的,已不是狼烟四起的残破古战场,而那尊象征着最强的威猛身影也消失无踪。

“不是,我霸捏?”

向宇下意识问起眼前一手被自己反握着无法抽出的仁兄,不得不说,他的造型非常前卫,黑色头套配上一把锃明瓦亮的西瓜刀,这是cospy谁啊?

“你特么!撒手!”面罩哥声音发抖,看来是没料想到向宇会有如此夸张的手劲,而向宇在端详了他的尊容几秒后心中了然此间情况,一脸失望地站起身来。

这个节骨眼还能撞上劫机的?老天玩我呢这是。

“卧槽好高!”面对身高一米九,肩膀宽阔身材壮硕的向宇,面罩哥双腿竟忍不住打起了哆嗦,那只被拿住的手腕仿佛不是被肉手握住,而是被铁钳钳住捕兽夹夹住!一时间心中是茫茫草原万马奔腾,也不知自己是惹上了什么妖魔鬼怪,单单与对方对视就已经魂不附体后背冷汗流成瀑布!

对了!他的脑海间闪过一丝清明,刀!我有刀啊!怕个吉尔剁了他!

然而向宇早就看破他的心理活动,面色发黑声音冰冷:“你特么劈我(脑袋)瓜是吧?”

伴着尖锐的敌意,向宇锁定对方的一双瞳孔微张放大,里面漆黑一片全无世间倒影,似乎有什么诡异恐怖的东西正不断渗出,甚至伴着虚幻的鸣叫。

当啷!噗通!

人与刀一齐落在地上。

“投降!我不玩啦——”

俯视着脚下匍匐的劫匪,经验丰富的向宇面容冷漠毫不废话:“还有几个人,在哪?有多少武器?”

对方哆哆嗦嗦地交代完,顿觉后颈一股巨力传来,人如小鸡仔般被向宇拎起,紧接着一个手刀敲在脖子上便昏死过去,翻白眼如啊嘿颜。

“啧,扰人好梦。”向宇很是不爽地随手拿起一个不锈钢保温杯掂量掂量,大步朝下一个机舱走去。

几分钟后,犯罪团伙被全部镇压,无一例外都是重度脑震荡导致的昏厥或休克,最惨的一位身上还多处钝器打击严重骨折。

“噗,bb弹可还行,就这还学人家劫机呐?”

把玩着手里一比一仿真的m1911,向宇不禁回想起某狼2里的熊孩子,人家最后好歹还高光了一把,这几位压根就是脑子缺根弦啊。

帮着将昏死的几人捆成粽子,告别万般道谢的机长,推开群起欢呼的乘客,向宇轻车熟路地闪进了卫生间求安生,在躲人这方面,他同样也很有经验。

“哎呀这眼有点干巴,眼……”

自从醒来后便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刺痛,但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来及细看,如今逮了空隙,向宇连忙对着镜子瞅瞅,是不是自己修长浓密滴睫毛又卷进了眼皮。

然而这一看可好。

“麻蛋……”

镜子里,青年的神情严峻。

他的双手各扒拉着两边眼角,指尖因用力过猛而发白,脸上的皮肉也因此不自然地扭曲,嘴角紧绷向下,牙床咯吱作响,整张脸的变化都在映射着内心深处掀起的巨大波澜。

一墙之隔的机舱里群情振奋欢呼不断,而狭窄的空间内,众人的英雄正不可自制地陷入震动惊惧。

“怎么会……这,不可能的……”

啪嗒。

两抹猩红无预兆地从被拉扯到几欲撕裂的眼皮下溢出,如日出时划分天地的一道界限,向上辐射成密密麻麻覆盖了眼白的骇人血丝网络,向下则无声滑落,在脸颊上烙下两道狭长血痕。

尽管这过程刺目灼痛难以忍耐,可向宇依然圆瞪双眼没有眨动。

他不想也不能错过正在发生的剧变中任何一个瞬间。

分割,分裂,分开,分离。

镶嵌在眼眶里雪白正中,用于迎接天地万物,沟通灵魂交流真心的,原本清晰,清亮,光滑,呈完美圆形的瞳仁。

如今正在开裂。

向宇双目的瞳孔正渐渐从中断开一分为二!

被侵染成血色的眼白像是摇篮,迎接着一点点增幅挪移的新生瞳仁的降临,它的形态虽未完成,但与向宇印象中那双足以摄魂夺魄的邪异瞳眸已相差无几。

瞳中之瞳。

王中之王。

是这样吗?就像这新生的血瞳,他的灵魂,即将在自己的体内完成复活吗!?

粗重的呼吸声里,向宇惊悚发现,镜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一行行红色数据,这一次,再没有好心的【叮】了。

【梦境回溯次数:999】

【夺舍次数:1(未完成)】

【契合度:56%】

【增长率:10%】

【评价:既然你拒绝成为他,那么,就此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