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

几人听得小乙讲到此处,也全都安静了下来,小乙亦是十分警觉,听着了旁边那屋有一声轻响!小乙心道,那阿昊可是不晓得他们的新家所在,所以,听到了小乙的这话,方才会大为吃惊,弄出了那声响!

小乙轻声继续讲道,

“他们是坐着竹筏子走的!也是运气不错,刚巧遇上了大雪,这样一来,他们行进的痕迹,也是被遮掩掉了!当然,他们也有更多安排,另有人在这周围游荡,以打乱契丹人的行动!别说,效果不错,契丹人也知道中了计,所以没能追上他们!”

小乙当然晓得阿昊是在说谎,他可不是自己上山去的,而是专程留守,为了在必要时刻引走那些个契丹人!当然,或许他更愿意跟着大队人马撤离,只不过,阿亮他爹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将他带到了身边!小乙不会提到阿昊,就只当不晓得他一样!

童陆赞道,

“哎哟,真是聪明啊,顺水而下,不用受太多阻拦,一路畅行无阻,一日千里呢!更重要的是,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叫对方可以随意追寻!”

兰羽也是不住点头,说道,

“可不是么!而且,更重要的是,追兵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就准备好船儿,待他们备好之后,呵呵,人家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喽!真是厉害,哈哈,厉害!”

童陆又道,

“小乙哥,那人为何没与你一同回来呢?!”

小乙回他,

“他问清楚我们这边的情况之后,觉得没必要再亲自过来一趟,他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所以,就把事情转交给我了!”

阿亮问道,

“小乙哥,他们坐着筏子,又是去了何处呢?!”

阿亮听到小乙说起这个,也很是激动,他很想要知道族人们都去了何处,他也想要回家!小乙笑着回他,

“那地方可是很远哟,坐着筏子一路顺水而下,也得一天一夜呢!哦对了,过了一处峡谷,过了峡谷,有处黄色的山石,绕过那石头,便是入口了,从那入口一路西行,便能到达那处世外桃源,那里美的不成样子,也什么都不缺!没了契丹人的欺压,你们的好日子,是真的来了哟!”

阿亮不住点头,回道,

“是啊,是啊,总算是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行事了!不过,坐着筏子,也得一天一夜,啊,这也太远了吧!”

小乙笑着回他,

“就是要远些才好呀,这才不容易被契丹人发现不是!”

众人都替阿亮高兴,阿亮笑着笑着,竟又是流下了泪来,他抹了一把泪,又道,

“只可惜,爹是再也到不了那里了!”

小乙也很难过,而阿亮还不知道,他的亲娘,也是过不去了,哎,一下子失去了双亲,这对阿亮来说,又会造成怎样的打击呢?!哎,小乙还是决定先瞒着他,待到一切都安定了下来,再把这残酷事实告诉他!

小馋笑笑,拍了拍阿亮,说道,

“你们都好好的,你爹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童陆呵呵笑着,又道,

“没错,我们也都会陪伴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阿亮笑笑,回道,

“谢谢你们,谢谢!”

童陆又问,

“那么,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寻阿亮的族人呢?!”

小乙想了想,回道,

“哎,这个嘛,咱们也着急不来!”

小馋点点头,说道,

“是啊,要坐筏子走,咱们可得现做来着,这么多人,还得做个大的才行!”

童陆想了想,也道,

“还有,那些个契丹人,多有还在这片林子里边,咱们现在走,没准还会被他们给盯上,到时把人引到新家,咱们的所有努力,可不就全都浪费了么?!所以啊,不用着急,咱们慢慢来,慢慢来!”

童陆朝小乙看了一眼,小乙便知他的意思了,二人心照不宣,暂时先不急着走,还有另一层深意!

兰羽眨巴着眼,问道,

“就这些?”

小乙笑着回她,

“啊,就这些,怎么,你还想怎样?!”

兰羽回答,

“我还以为有别的什么消息呢,比如,小馋的爹娘啊什么的!”

小乙虽然知道,但也不可能现在告诉她,只是打了个马虎眼,回她道,

“这个可是事关重大之事,那人应该也不会知晓的,他当然也没可能告诉我嘛!哎,所谓好事多磨,总会有消息的!”

兰羽撑了撑身子,又是大大的打了个哈切,又道一句,

“没劲,没劲,我可睡了,你们,也早点歇着吧!”

说完这句,往侧方一倒,这就睡了过去!小馋笑呵呵给她挪了挪身子,让她能够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小乙突然问了一句,

“小馋,你兰羽姐姐这几日有没有吃那山参呢?!”

小馋思索了片刻,回道,

“我几乎一直在她身边,似乎没见她吃过!哎,小乙哥,别说,这几日的表现,又与之前有些相似了,天阳落山就睡,睡到第二日正午方才起来!我感觉,睡得比之前又是略多了一些!”

小乙点点头,回道,

“难不成,真如陆陆所讲,她吃参过后有些反应,那才是好现象呢?!”

小馋回答,

“这可不晓得了!嗯,等到这周围安定之后,咱们再叫她姐姐吃些,日子长了,或许真能有好处!”

小乙又道,

“没错!嗯,这样,咱们送阿亮回去,正好可以在他们那里待上一阵,那时再叫兰大姑娘试药!”

小乙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要让小馋留下来,与阿亮多接触,双方待得久了,没准就能走到一处!想想看,小馋与阿亮第一次见着时与现在相比,二人可是亲近了太多太多,若是他二人能够自然而然走到一起,那就最好!

童陆站起了身来,说道,

“好啦,大家也都散了吧,该睡的睡,该溜达的溜达!”

童陆笑呵呵的走出屋门,小乙也跟了上去,阿亮一个男人,自然也不好再在这里待着,于是,三人出来,把这屋留给了兰羽和小馋!这一夜,大家都在,她们应该也能够睡个好觉了了吧!

小乙三人来到屋外,月儿出来了,月光洒落在几人身上,又是让人觉得冰冰凉凉!小乙笑看着阿亮,对他讲道,

“阿亮,你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么?!”

阿亮一愣,回问一句,

“小乙哥,你,你说的是我么?!”

小乙回他,

“当然啦,就是你呀,你认为,你自己会成为一个大人物么?!”

小乙又讲了一遍,阿亮可是有些紧张了,忙道,

“我,我可没这本事,做大人物,那还得是小乙哥才行!”

小乙回他,

“不,不,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你也不例外!而且,你比我有优势,我呢,无论怎样也只能是一个游侠而已,你却不同,你的身后,可是族人们作坚强的后盾!你是不一样的,你或许能够继承你父亲的意志,让你们这一族不断发展壮大!这,或许也是你的使命,你想要逃,都逃不掉的!”

阿亮很是吃惊,指着自己的鼻头,又道,

“这,我,我没有,这,这能耐啊……”

小乙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又道,

“你还年轻,不可以说不行!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日对你说的这话!努力吧,年轻人!”

阿亮表情僵住,不知如何回话!小乙又拍了拍他的后背,接着说来,

“哎,阿亮,我一直想要问,却始终没有得这机会!你,和阿昊,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阿亮看着小乙,重重的咽下一口唾沫,又才回他,

“我,我和阿昊哥之间差着好几岁,他其实是不大喜欢与我玩的!只是,他与我姐姐要好,所以,一起出去玩耍,也会带上我一起!只是这几年,在一起的时间可就少得很了!”

童陆笑道,

“哦,这样啊,那你阿昊哥,可是喜欢你姐姐?!”

阿亮低下头,沉默了下来,小乙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想要听他怎么说!好一阵子,阿亮方才又把头给抬了起来,慢慢回话,道,

“我知道,阿昊哥是喜欢我姐姐的,我姐姐也喜欢他,他们要是能够在一起,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是,可是……”

童陆看到他的表情,也是猜到了一些,这时,他可不敢再笑,怕更伤了他的心!阿亮又是停顿了片刻,又才继续说道,

“我姐姐没有嫁给阿昊哥,而是,而是远嫁到好远好远的地方!自她出嫁之后,我也是再也没有见过她!我问我娘,为什么会让她走,我娘却说,那就是她的命!我那时还不大懂事,虽然知道姐姐会去得很远,却始终相信,她有一天会再回来找我玩,所以,也就没有那么伤心了!可是,阿昊哥却是不一样,他从姐姐走后,可就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变得十分暴躁,不相信任何人,都过了好几年了,方才又好了些,只是,他还是很少说话,很少与人接触!族人们可怜他,也给他介绍过好些女子,可他竟一个也看不上,就这样,直到现在,仍是没有成婚!”

童陆轻叹一声,说道,

“哎,没想到,这阿昊竟也是个病情的男子!只是,他这样执念极深之人,也很容易走了极端!”

阿亮又道,

“我相信,阿昊哥是好人,他也只是受了太大的打击,才会变得不一样的!”

阿亮的情绪又是更加的低落了,童陆问他,

“我看阿昊现在的状态也还不错呀,这后来,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阿亮努力调整情绪,又是慢慢道来,

“我的姐姐,去年,死了,死了!”

话讲到此处,他可是再也讲不出来了!是啊,对于他来说,这消息可真是令人悲哀,对他的打击,也自然不会小的!阿亮闭上了眼,良久方才又睁了开来,又听他道,

“我听娘说,姐姐是难产而死的!孩儿活着,可是,大人却没了,孩儿生来就没了母亲,多可怜啊!”

说着说着,他可又是流出了泪来,不过,阿亮也是很快平复了心情,接着说来,

“姐姐死的消息,爹娘先是没有告诉给我!后来,我也是听别人说起方才知晓!我哭了好几天,把眼泪都给哭干了!我好容易恢复过来,却又听得阿昊哥自杀的消息!我晓得,他是太爱我姐姐了,所以,在听到她的死讯之后,也欲要跟她一起去了!好在被人早些发现,要不,阿昊哥也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了!”

童陆转头看了阿昊所在的那屋子,又是长叹一声,说道,

“哎,这阿昊,也是个重情之人,可惜了,你姐姐没能与他走到一处,要不,他或许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阿亮不住眨眼,而后又道一句,

“是啊,我们有时说起,都觉得惋惜!你想,要是当年姐姐真的嫁给了阿昊哥,会不会就没有那难产之事了呢?他们有了孩子,我也能带着孩子玩,一家人在一起,该有多好啊!”

小乙也叹了声,回道,

“只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如果,这个,也只能是期望而已!”

阿亮回答,

“是啊,是啊,所以,无论怎样,都得坚强!”

小乙笑笑,回他,

“好啦,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你那阿昊哥伤得那般重,或许也需要你的帮忙!”

阿亮点了点头,回道,

“好,好,那我先回去了!小乙哥,陆陆哥,你们也早些歇息啊!”

阿亮说完这话,往回走了过去,小乙看着他的步伐,也是透露出超出他年纪的坚定来!若是他以后真能有所成就,小乙也一定不会觉得意外!

童陆笑呵呵看着,又道,

“小乙哥,你是不是想要让小馋和他好呢?!”

小乙咦了一声,回道,

“你这家伙,又看出来了?!”

童陆嘿嘿直乐,又道,

“你看他俩的眼神,早就把你给出卖啦,我只见一眼,便晓得了!嘿嘿,不过,在我看来,他二人年纪差不多,形象上来说也还算比较般配,更重要的是,他俩的父亲,可是一对好兄弟呢!”

小乙笑笑,回他,

“只是,还有个难处,小馋可是契丹人,阿亮的族人能不能接受,可是不好说的!”

童陆回答,

“这个嘛,那就要看小馋的本事了!”

二人一边走着一边来讲,一时来了兴致,也是翻爬到一间屋顶之上躺下,欣赏这月夜美景!童陆眯眼看着,不由道出一句,

“这月亮,好像不如大理的好看哟!”

小乙回他,

“嗯,又想家了啊!”

童陆苦笑一声,回道,

“我,我们,又哪里有家呢!”

是啊,想想这些年,一直都在奔波,有时在一处多待一阵,那多半也是为了养伤!这天底下,似乎真是没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呢!这般看来,二人倒还真是挺可怜的!二人笑着笑着,眼里也是堆满了泪花!

童陆又道,

“我小时候,总和爹娘总爱在夜里划船,那船摇摇晃晃,伴着那月儿,用不多时,我便睡着了!待我醒来之时,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还以为那是做的一个梦呢!”

小乙也迷了眼,回他道,

“我啊,总是偷阿爷的酒吃,有一次多吃了两口,便醉了,摇摇摆摆去到田地里,一觉睡到天亮,呵呵,还好没遇着野狼什么的,要不,可就把我给叼走了哟!呵呵,现在想想,还真是有趣得紧呢!”

童陆呵呵直乐,又道,

“那个时候,总是快乐的,每天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去管,做错了事,也有人会帮你担着!”

小乙回他,

“是啊,现在长大了,也就没有人再无条件的护着了!陆陆,我一直想要问你,你是否想要找个女人,寻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过个小日子?那个东京城中的姑娘,她怎么样……”

童陆打断了小乙的话,又道,

“别说这个,我现在啊,可是一点儿也不想这个!我见识过太多的山川河流,已经再也没法儿停下来了!是啊,也许,待我把这世间所有的风景看尽之后,或许会想要那样的生活,可是,绝对不会是现在!至于那个女子嘛,呵呵,就当我从来没有见过,从来也没有认识过吧!”

小乙笑着点下头来,回道,

“我明白了!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当然会尊重它!我想,咱俩这一路啊,怕是要没完没了了哟!”

童陆笑道,

“这样岂不最好,嘿嘿,不被那些个情情爱爱的羁绊,也能玩得开心一些!”

小乙回他,

“呵呵,没错,没错!”

童陆慢慢眼开了眼,又问小乙,

“对了,说了这许多,我可差点儿忘了问你正事儿了!”

小乙回道,

“你是想问,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对么?!”

童陆笑笑,又道,

“可不是么,你说得那是个什么玩意,骗得了他们,却是骗不得我呢!嘿嘿,你呀,就跟我老实讲吧!”

小乙笑笑,慢慢回了他,道,

“那是个女人,她,是阿亮的亲娘……”

童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着小乙说话,他的心就一直跳个不停!待小乙讲完之后,仍是久久不能平静!良久,方才听得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般回话,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真,真是没想到啊!”

小乙也是叹息不止,回他,

“是啊,阿亮,可真是个可怜人儿啊!所以,我还是想着,还是先瞒着他,待时机成熟之后,再来与他说吧!”

童陆对着月儿不住点头,回道,

“是,是,这个太残忍了,我也怕他接受不来!”

童陆缓缓闭上了眼睛,又猛的睁开,又道,

“小乙哥,这样说来,果真就是那阿昊干的好事了,我,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真想好好收拾收拾他!”

小乙回他,

“哎,这个嘛,不急,人在做天在看,总会报应到他身上的!再说了,这个时候他腿也断了,他也暂时受到了惩罚了!接下来,还要怎样,可是要让阿亮来做决定了!”

童陆点点头,又道,

“这样也好,让阿亮来做出决定!还有,小乙哥,阿亮她娘果真说出了镇南大王的秘密么?还有,小馋的父母,也真是和他待在一起么?!”

小乙回他,

“她是这么说的,我虽然有些疑惑,但也还是选择相信她!毕竟这也算是她的遗言,应该不会作假!还有,她也没有必要对我说谎,对谁都没有好处!再有,小馋的身份,她也应该证实过了!而她说的别的话,也都一一应上了,没道理只有这个不对!”

童陆回道,

“你说的这个也对,她没必要骗你,毕竟,你才是最后送走她的那个人!”

小乙轻叹一声,又道,

“这天下可真是太大了,即便知道他们是从那条河去的,想要寻到他们也是很难的!我不知道,若是小馋知晓了这消息,还会不会留下来!”

童陆笑了笑,又道,

“你还是想要帮她,对么!”

小乙回答,

“小馋,毕竟是个女人嘛,有个好的归宿,我想,应该也是他爹娘所愿吧!所以,咱们,还是尽力而为吧!”

童陆点了点头,回他,

“嗯,也是,也是,小馋没有必要再被牵扯其中,她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

小乙笑笑,回道,

“是啊,像咱们这样到处奔波,那才是可怜呢!”

二人一齐笑起,又是安静了下来,一齐看那月色,也算是在交流了!一阵风儿吹过,真是有些冷的,童陆轻声问上一句,

“小乙哥,要不咱俩回了吧,再多待一会儿,可得把人冻着了!”

小乙伸腿过去,搭在了童陆的肚子上边,小声回他,

“再多待会,没准还有别的收获呢!”

童陆突然想到了什么,也就不再多言了!他又往小乙这边挤了挤,二人挨到一处,也就不觉得那么冷了!有这月色相伴,倒也不觉如何困倦,当然,小乙刚才睡了一整日,自是不想睡的!

是的,他在等,等着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