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慧莹看不下去了，连忙将楠楠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还给楚霄，客客气气地说道：“楚霄，谢谢你照顾楠楠，今天太晚了，楠楠我们接走了，让老郭送你回去吧。”

楚霄婉拒道：“不用了郭太太，我自己开车回去，外面冷，你们快回吧。”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有机会再感谢你。”

“您太客气了。”

郭加楠被妈妈硬拉着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朝楚霄笑，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

楚霄挥挥手，让她快上车。

郭立一直没有说话，意味深远地看了楚霄一眼，欲言又止。

“郭先生，”楚霄主动向他汇报，“被困的事，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对于他的道歉，郭立完全无感，转而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都城的？”

“半年左右吧，之前一直在老家，承蒙刘董信赖，把我调到了都城。”

“哪个刘董？”

楚霄也是一愣，以他对郭立的了解，楠楠出来打工实习，郭先生难道不调查清楚吗？可是看郭先生郭太太的反应，他们是不知道的。

“畅达集团，刘达。”

郭立在脑海中翻了一遍，畅达集团倒是听说过，但是刘达这个名字，不熟，也不认识这个人。

“我现在在畅达旗下的子公司畅想广告策划公司任总经理一职，楠楠是我的秘书。”他如实而又详细地说道。

郭立一皱眉，“秘书？”

“对……我也制止过，但她不听。她说您和郭太太不反对她出来历练，所以我以为，你们都知道。”

“我答应了楠楠尊重她的选择，所以没有调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实习的目的也不是要实习。”

“郭先生……”

“你不必多说，”郭立打断道，“楠楠的性子你也清楚，她想做什么，谁都阻止不了，我们要是说了反对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楚霄低头沉默，郭先生的意思，他能体会。

那边郭加楠已经被唐慧莹塞进了车里，女儿还隔着母亲，趴在车窗边朝这里看着。

担心了一整夜，郭立已经很疲惫了，说道：“楚霄，我曾经对你的承诺还作数，但凡你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楚霄点了点头，“谢谢您，郭先生。”

郭立上了车，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凌晨的大街上，天空还是暗的，一阵寒冷的北风吹来，像带钩的刀刃划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人群散去，被解救下来的打工人，救援的消防人员，大楼的物业人员，以及各位过来帮忙的人员，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楚霄却依然驻足在原地，任由冷风拍打他的脸，任由寒意侵袭他的身躯。

“楚总，大家都走了，您还有什么事吗？”一位物业的管理人员看到他，好心地上前问他。

楚霄感觉自己已经被冻得僵了，他缓缓地摇摇头，苦涩地答道：“没事。”

“没事就早点回去吧，这大冷天的您穿这么少站在外边，别冻坏了。”

“诶，好，谢谢。”

他迈开脚步，步子略显僵硬，一步一步地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郭先生的承诺确实没有变，但是，他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跟四年前完全不同。

楚霄心里明白，郭先生是在敲打他，真正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解决任何困难但你唯独不能打楠楠的主意。

他从来就没有打过楠楠的主意，他发誓。

郭立一家回到家，楠楠太累太困了，一到家就回房睡觉了。

可郭立和唐慧莹却怎么都睡不着。

两人互相看看，心里都在担心同一件事。

天边擦亮的时候，唐慧莹主动说道：“这样吧，我去见见楚霄，你出面不合适，我来。”

郭立：“也好，不过，先探探他的口风，未必是我们所担心的。楚霄这个人，我们多少也了解，他不会乱来。”

唐慧莹：“楚霄是不会乱来，可咱女儿会啊……”

郭立：“别伤了人家自尊。”

唐慧莹：“我知道。”

郭立：“还有和王家见面的事情，你得赶紧安排起来，不要说是相亲，不要太刻意，以免她排斥。”

唐慧莹：“我知道我知道。”

郭立：“小叶那边，你也跟她说说，让她劝劝楠楠，小叶说话比我俩说话有用，楠楠听她的话。”

唐慧莹：“好……”

——

收到郭太太电话邀约的时候，楚霄一点都不惊讶。

那是一家只对会员开放的餐厅，安静，清幽，且足够隐蔽。

“请问先生有预定吗？”

“唐女士。”

“原来是郭太太的贵客，她已经到了，您这边请。”

“好，谢谢。”

临湖的高级包厢，一整面的玻璃墙，坐在里面即可享受到天然的湖光山色。

今天天气晴朗，望出去视野开阔，风景绝佳。

“先生，您里边请。”

唐慧莹循声转头，笑脸盈盈地招呼道：“楚霄，来，快坐。”

唐慧莹太过客气了，楚霄心里清楚，越是客气，其实就越是疏远。

两人对面而坐，侍者给他们沏了茶，然后识趣地离场。

“父母身体都还好吧？”

“还好，就是总操心着我的人生大事。”

“这很正常，我记得四年前你说要回老家结婚才要走的，怎么，后来没成？”

“是啊，没缘分。”

刻意的叙旧，尴尬的寒暄。

楚霄知道唐慧莹的来意，便也不拐弯抹角了，“郭太太，楠楠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请您和郭先生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所担心的事情发生的。”

唐慧莹被反将了一军，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引导楠楠，让她放弃这份工作，但是她……非常的固执，她还是小孩子心性，自己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谁都阻止不了。”

“可不是，你真的很了解她。”

楚霄心想，在楠楠最叛逆的青春期，是他几乎每天24小时都在她身边，听她抱怨，看她哭泣，陪她玩闹，三年多的时间，他们朝夕相处，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三年的陪伴或许比你们当父母的陪她的所有时间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