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林会被彻底清剿了，死的死，抓的抓，这颗潜伏多年的毒瘤终于被连根拔起。

国际刑警部发来感谢信，感谢赵周韩提供的联络员名单和资料，极大地肯定了他的功劳。

鲜花、掌声、荣誉，源源不断而来，但是，他连最重要的表彰会都没有去。

他每天出操，日复一日，麻木地训练，在空余的时间里，他依然没有放弃追查阿烈的下落。

“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他懊恼极了，“他们至少有六个人，吃穿住行，样样都要花钱，半年了，难道他们换了身份？”

许森从事情报工作多年，他的经验也要比赵周韩多，见他今天又心浮气躁的样子，便安慰道：“阿烈能计划篡位，肯定也给自己留好了后路，换身份是必然的。你要有耐心，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查到的事。”

赵周韩深呼吸了两下，颓废地坐了下来，“我的耐心早就耗光了。”

许森每次看他这样，都很心疼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就算你把阿烈抓回来，现在也没法治他的罪啊，老泰王已死，倪珍伏法，也认下了所有的罪，我们拿阿烈没办法了。”

“怎么没办法，人是被他们烧死的。”

“没有DNA证明那是池小叶。”

这一句话击中了赵周韩内心的痛点，他心尖隐隐发酸，说道：“你们劝我面对现实的时候说这肯定是小叶不用怀疑，你现在又跟我说没有DNA证明那是小叶，甩我玩呢？”

许森：“我想了很久，阿烈为什么要用火烧的方式杀死小叶，逃命的时候，一枪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再放一把火？”

“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只是猜测，只是猜测，你说有没有可能阿烈找了一具尸体代替池小叶，让警方误以为池小叶已死，从而放弃查找。而事实上，他需要一个威胁阿肯的理由啊，小叶就是这个理由。”

赵周韩眼前一亮，这是半年来唯一让他看到希望的说法，许森的猜测完全合理。

这半年来，他曾无数次向上级申请再以阿肯的身份作为诱饵，引诱阿烈献身，但是，都被驳回了。

现在，随着倪珍等犯罪分子的伏法，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上级更不可能批准他的申请。

“赵老大，我只能说，我会帮你留意阿烈的消息，但是要查，确实如同大海捞针了，你不要抱太大 的希望。小叶是个乐观豁达的姑娘，我相信，倘若她在天有灵，肯定希望你能面对现实，朝前看。”

赵周韩默不作声，坐了一会儿之后，悻悻然地离开了情报科。

周末休息，他开车从部队出来后，直接去了疗养院。

路边两排银杏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载小叶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绿色，小叶还说，等秋天到了，一片金黄的时候，要和爷爷一起来这里拍照留念。

可是，银杏叶绿了黄，黄了落，小叶也没能再来拍照。

疗养院里，池军正在和老伙伴们搓麻将，大家见到赵周韩过来，都羡慕不已，“老池，你孙女婿又来了。”

“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你孙女婿又立功了，我跟我孙子说，要好好向赵大队学习。”

“瞧瞧瞧瞧，赵大队这春风得意的样子，是不是小叶子要回来了？”

赵周韩走上前，笑着说道：“没呢，小叶获得了正式入学的资格，爷爷，她给您留言了吧？”

池军心里是欣慰的，但嘴上却不饶人，“哼，都没跟我商量就自行决定了，唉，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了。”

赵周韩刚想解释几句，一旁的大爷们抢先怼起来了。

“哎呦池老爷子，我说你真是凡尔赛，人家想去还没资格，现在小叶能去，你还怨她不跟你商量？”

“得了吧老池，早上你还高兴得哼小曲，说这小孙女终于给你长脸了，快别吓你孙女婿了，他们新婚小夫妻都舍得分居两地，你这个老人家怎么还不乐意了？”

赵周韩强忍着内心的煎熬痛楚，笑着说：“爷爷是太想小叶了吧，呵呵，我也想她，但是，学习重要。”

池军感叹道：“是啊，怪想她的，大半年都不见她了。”

“爷爷，小叶那个班是封闭式的学习，我联系她一样得留言，你要是想她了就给她留言，她能回的时候一定回。她现在被寄予厚望，我爸都看好她，我在情报部给她留了位置，只要她学成回来，就能进部队了。”

“这种话别说得太早，你还是要按规矩办事。”

“那是，小叶没问题的。”

池军一直都希望小叶能够参军，只可惜她的体能过不了关，将来如果能用一技之长服务于部队，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可不是，她努力着呢。”

“你不用经常往我这儿跑，你忙你的，我在这里很好，你和小叶都不要担心我。”

“呵呵，小叶不在，我回家也没事，还不如到您这儿来，小叶最担心您的身体，她要是知道我没照顾好你，会跟我拼命的。爷爷，您有事就找我，别不好意思。”

“好，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

从疗养院出来，上了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赵周韩才把那春风满面的笑意给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伤和凄凉。

有时候，他真不愿去相信小叶就这么没了，他宁愿相信，小叶真的是在国外进行封闭式的学习，他在欺瞒爷爷的同时，也在欺骗着自己。

这时，手机“叮”的一声响，是爷爷发给小叶的信息，他点开，粗粗一看，爷爷说——“我的小叶子真能干，好好学习，不要记挂爷爷，爷爷一切都好，有时间跟赵周韩多谈谈心，你们感情好，爷爷才放心。”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这一瞬间，赵周韩一下子泪流满面，方向盘都没有办法握稳。

在池小叶离开的第193天，他外表所伪装出来的坚强，一夕崩盘。

小叶子，爷爷让你多跟我谈谈心，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