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雨要确认的最后一个地点，在东西主干道靠近尽头的位置。

可还没跑到那地方，她就察觉不对。

那跟卫生室一样，没有房屋建筑。

杨潮雨还要走近观察时，被一道女声制止：“你在这里做什么？”

之前接待过他们的女人，从主干道最末端的一个小道里走出来，满脸不悦。

“不是让你们在那个屋子里等着么？为什么乱跑？”

杨潮雨马上认错，说因为从小长在城市，很好奇村子的样子，然后没忍住自己跑了出来。她像是没看见女人奇差无比的脸色，亮出手机上的地图，指了指药圃，又向前张望。

“这里标的好像并不准确。看起来，前方并不是药圃，而更像是……”

女人脸色阴沉，打断道：“那边是我们村子的禁区，外人不能随便进。”

杨潮雨有些不好意思，道：“哦，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说起来，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村子的厨房在这么后面，这未免离的有些远吧。”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女人说着，一边试图扯杨潮雨的胳膊，“随便在别人家里打转，很不礼貌，你快点跟我回去。”

杨潮雨灵活地避开了她的抓扯，同时主动往回去的路走，一边解释说自己太好奇而已，并不是有意的。

女人冷笑，说：“好奇心害死猫。”

说完之后，她的目光在杨潮雨后背上停留了一会儿，问道：“你的背包呢？”

“放在屋里了。”杨潮雨耸肩，“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又只是出来散步的，就不用背着了。”

女人点头，表情放松了几分。

但她表现得油盐不进，杨潮雨也不好再挖墙脚，沉默地跟着她回到了最开始的那间院落。

其匪筮守在门口，看见女人回来，反应很快，带着三个包窜回了屋子里。杨潮雨咽了咽口水，觉得事情可能要难办了。

果不其然，女人在发现屋子里只剩下其匪筮，扭头就问杨潮雨怎么回事。

杨潮雨：？

为什么先问我？

女人已毫不在意自己的态度，冷笑着说：“他们当中，你最扎眼。”

杨潮雨很是坦然：“我刚才离开的时候，他们都在。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开？”

女人微微眯起眼睛，不相信她。

“你从一开始就各种挑战我们的规矩，根本不像是来求愿的。”女人掏出手机，不知道按了什么键，“既然你居心不良，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

杨潮雨在心里冷笑。

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要下手就直接下。

从女人对待他们的不同态度，两方人得到的信息不对等，杨潮雨就意识到了某种含义。

一个做交易的地方。

有买家卖家。

显而易见，濡村人就是卖家。

陆东苹夫妻和杨潮雨三人看起来都是买家。

但这里有个核心的问题。

按副教授他们的说法，曾被囚禁在怡然病院地下室的李姓变态并不是无规律杀人，而是为了完成什么邪恶教派的仪式。

所以，濡村的商品，可能导致无辜者的牺牲，或者说，商品跟无辜者等价。

那么，买家卖家齐全的情况下，缺少的是什么呢？

缺商品。

对面前这个女人来说，陆东苹夫妻，是顾客。

而杨潮雨三人，很可能就是“商品”。

所以，女人对待他们两方的态度始终有差别。

杨潮雨以为是自己钓到了濡村的鱼，但在濡村人看来，是杨潮雨自己主动咬了他们的饵。

像是回应她的猜测，没一会，几个大汉走了进来。他们早就知道谁是目标，不带一丝停顿地就扑向杨潮雨三人。

杨潮雨三人早有准备，不退反冲。

但她一个姑娘，面对这么一群大汉，虽然有其匪筮挡着，但也有点吃力。女人环胸站在一边，很是可乐地看着这场抓捕。

就在这时，杜继征赶回来了。

有了他的加入，眨眼间，五六个大汉不是躺在地上哀嚎，就是眼睛一闭生死不知。

女人一惊，想往外逃跑。

可杨潮雨比她的速度更快，一把扯住女人的后襟，将人拖回屋子里。女人目睹了他们的厉害，连声求饶，说自己是无辜的，只是收钱办事，冤有头债有主，不该找她云云。

其匪筮掏了掏耳朵：“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们只能把你杀了。”

杜继征看了他一眼。

其匪筮挤眉弄眼，大抵是戏精上身，想要玩黑道逼供的情节。

“不会，你们是警察，不会随便杀人的。”

杨潮雨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

当时是她对接的中间人，自己又不是警察，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而如果不是中间人告密，那……

“有监控。”杜继征说。

唯一的解释，就是之前他们劝说陆东苹夫妇离开时，他曾亮出证件。如果监控足够高级，足够清晰，是能看见证件的。按照当时几人的站位，监控应该就按在对门附近。

当然，就算看不见证件的内容，光看几人的神态表情，以濡村人谨慎的性格，也会偏于相信他们的身份特殊。

其匪筮一愣：“可我们一路上没看见什么监控设备啊。”

“真正想偷窥的人，可不会像官方那样，将监控装在最显眼的地方。”杨潮雨淡淡说。

而搭档二人组虽然身份不一般，可他们又没有专门去留意四周有没有监控，没有察觉也很正常。

女人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就被他们察觉出这么多，这下完全不敢开口了。

杨潮雨却不想就此放过，又问：“为什么不能在村子里提及自己的愿望？”

女人打定主意不再乱说，嘴闭得紧紧的。

“不说？”杨潮雨冷笑，“你还没见过我的大宝贝吧？”

杜继征&其匪筮：？！

他们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大宝贝，难道是……

其匪筮的目光不由下移。

杨潮雨顿了顿，让杜继征他们先查一查屋子里有没有监控。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打开手机收音机的情况下，靠近四周，如果有监控，收音机的音色会发生变化。

但这种方法只能检测无线摄像头。

再来，检测有线摄像头。

其需要关门关窗，制造幽暗的环境，然后打开手机闪光灯四处找一找，看有没有很小的反光点，或者用手机摄像头四处照一照，如果屋内有监控摄像头，会在手机照相机界面看见红点。

杨潮雨看着他们四处寻找，暗想要不下次带个干扰器？

不过，被监控的情况好像不太多。

他们都没想到会被监控。

两人查了个遍，没发现。

杨潮雨一笑。

她让他们查监控，可不是为了防止他们的谈话被听见，而仅仅是为了杜继征他们后期取证的时候，别发现奇奇怪怪的证据。

就比如……

“符时念。”

冰冷的寒风从屋外席卷而来，血色的夕阳变得更加暗沉。一个浑身苍白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白色的长发像是沾了冰雪般，覆盖住了她的大半张面庞，只露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啊——”

女人惨叫一声，屁股着地疯狂后退。

“别吓她。”杜继征道。

这个女人虽然之前嚣张，现在也不配合，但也算是个证人，可不能将人吓疯了。

杨潮雨上前，一把揪住女人的领子，也正好挡住了女人看向符总的视线。

“就算你是新来的，但你在这个村子呆着的时间也不短了吧，还对这里的规则这么清楚，是不是见过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

杨潮雨说道这里，目光向符总那飘了一眼。

女人的视线钉在杨潮雨脸上，好久才找到焦距。

她一把抓住杨潮雨的手腕：“你，你也是神仙？”

“我只是个普通人。”杨潮雨摇头，直起身来，俯视着她，“不过，正是因为我是普通民众，所以我不会像他们那样有职业道德。打人、杀人，我都没什么心理负担。”

她说着，快速看了杜继征一眼。

杜继征心领神会，背过身去。其匪筮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师父一起转身。

“你看，只要他们当作没看见，我怎么对你都行。”杨潮雨说着，叫了一声符总的名字。

女人就见门外那个可怕女鬼飘进了屋子。

那真的是飘。

她穿着类似中世纪西方人的白袍，只在腰间系了跟绳，腿和脚完全被袍子盖住。虽然看不见，但袍子底端跟地面，至少有十公分的距离！

女人瞪大了眼睛，疯狂想后退。

杨潮雨扯着她的衣领，力气很大，对方一个娇弱的女性根本挣脱不开。

“别、不要，快放开我，呜呜呜……”

见实在无法逃脱，女人掩面哭了起来。

杨潮雨：……

“只要你老实交代，我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啊。你不配合……”

女人被吓懵的脑子这才开始转，忙说：“我说，我说的！”

“在村里不让说愿望，是因为你如果说了，可能就不灵验了。”女人说着，眼珠子却一阵乱晃。

杨潮雨冷笑：“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