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不符合现实规则的畸形存在。

也是因此，杨潮雨会问杜继征：19个原住民和一个甘愿去死的异类，或者像其匪筮那样选择干掉主宰。

怎么选？

杨潮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可她一个人不够，她要拉杜继征下水。

这头，其匪筮也在问杜继征：“为什么说杀死那五个，反而意味着更少的牺牲？”

杜继征看他：“朱祐德的事情惨么？”

“惨。”

“你可怜他么？”

“可怜。”

“如果，弯道上的人是他，你会为了他撞死那五个人么？”

其匪筮愣住。

“你看，这就是虚伪之处。”杜继征道，“某一个人固然可怜，但将他的性命跟其他人相比时，那点怜悯就显得虚假而没有意义。”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必不可少的。

没有了朱祐德，他的家人会另找出口。

这可能也是朱祐德最后放弃抵抗的原因之一。他也知道，自己作孽太多了，死在一个看上去还算好人的人手里，家人的未来会更有保障。

其匪筮明白了。

“所以，如果列车是按照指定路线行驶的，遵守规则的条件下，那五个孩子就不能留。”他道，“如果这次列车变道了，破坏了规则，就会有更多的孩子心存侥幸，选择在轨道上玩耍。”

玩耍的人越多，潜在的伤亡就越严重。

所以，直观的五比一，并不是真正的伤亡比例。

其匪筮不禁问：“你们的意思是‘不能有特例’么？所有人都该循规蹈矩地活着？”

杜继征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其匪筮：……

倒也不是。

“人的视野都是有限的，在目前有限的信息下，我们知道某些特例是不该存在的。也许在未来的某天，这个特例证实是合理的，但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了。”杜继征说，“目前我所知道的是，我们市的失踪人口在火速攀升，被媒体察觉并曝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大家会慌乱会恐惧，甚至因此暴动。

伤亡事件无可避免。

社会大乱。

这是站在杜继征自己的角度考虑的。

他的职责不允许那种暗雷存在。

“如果你站在不同的立场，你也可以做别的选择。”杜继征说。

其匪筮看着搭档冷漠的眉眼，垂下了头。

到了晚上，杨潮雨正坐在沙发里，看双胞胎被虎先生来回吃头。

也不知道小两只怎么想的，非要把自己的脑袋往虎先生嘴里塞。杨潮雨看着，就很怕虎先生一个不耐烦，将两只的脑袋直接咬掉。

虽然习婆婆的歌声有疗愈能力，但逝者没了脑袋……

杨潮雨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乱走乱摸还会因此摔倒的无头小萝莉。

她浑身打了个抖。

可爱应该还是可爱，就是稍微有亿点恐怖。

“叮铃铃——”

杨潮雨吓了一跳，心脏咚咚直跳。

她怒冲冲地点开手机，上面是杜继征的邀约，约在15号周五傍晚见面，地点还是茶馆，其他问题见面详谈。

杨潮雨的火气消散。

这鱼儿……上钩了。

她开心地在沙发上打了滚，乔乔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问她发生了什么。

她微微一笑，说是好事。

因为乔乔和全家福的真相，她知道了人世不公；在巫淮溪的故事里，她感觉到真相的无力；在破败公寓，她又看见最原始的血腥复仇。

最后，在喜乐乐园意识到最根源的问题：

她能一直追着真相走。

可太多的伤痛即使被抚平依旧会残留疤痕。

而在罪案没发生前，不会有罪罚。罪案发生后，往往无法挽回。

现实社会的规则中，不可能在某人犯罪前就逮捕TA，因为疑罪从无。跟纯心寄宿里的MAOA基因一样，这只能作为参考，即便对方有99.99%的可能犯罪，但只要他没做，他就是无辜的。

从这一点说，真相永远会迟到。

现在，很明显的是：

只要是任务，只要有涡，就会有人受伤。

MN应该知道这一切，却在放任自流。

杨潮雨想知道，MN到底有什么打算。就她个人而言，她不想再追着真相跑，她想尽量减少伤亡。她没有什么大的愿景，什么鸿鹄之志。她唯一在意关心的，只有身边的逝者以及文筱筱而已。

按照MN的膨胀速度，文筱筱被扯进去的概率很大。

那是她唯一的牵绊。

不能让对方陷入危险。这是底线。

文筱筱大概有曹操体质。杨潮雨才想到她，就有人敲门。双胞胎和大喵熟练地藏起来，就乔乔还磕着瓜子看八点档。

杨潮雨打开门，就被文筱筱扑了个满怀。她身后，小男友大包小包的，拎了很多东西。

下意识地，她说：“来就来嘛，怎么还这么见外？”

文筱筱挑眉：“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表示表示？”

两人相视一笑。

杨潮雨想帮小男生拎东西，被文筱筱一个擒拿，按进屋子里。

文筱筱在屋里打转，乔乔跟她打了个招呼。文筱筱过去摸了摸乔乔的脑袋，问她有没有被杨潮雨欺负。

乔乔摇头，文筱筱很满意。

她又凑到杨潮雨身边，低声问：“好啊，你悄摸摸干什么呢，怎么能买下这么大的房子。”

杨潮雨咳了咳，故弄玄虚说：“一会再说。”

文筱筱挑眉，然后大手一挥，说既然有厨房了，就让她家大宝贝露一手。

杨潮雨：这什么油腻的称呼。

她看向小男生。

那男孩腼腆一笑，很自觉地去厨房找围裙。

杨潮雨：……

这也太乖了。

“我记得之前你还说他巨婴，在我那个出租屋呆了没多久就说要回去给他做饭。我当时以为……”

“别提了。”文筱筱有点不好意思。

她摸了摸鼻子，说：“他长得就太文秀了嘛，我就挺担心的，还觉得自己年纪大，得照顾人家。其实我做饭也就能吃，他配合着吃了好多天，还说好吃。之前天气变化，我就感冒了……”

“你生病了，居然没跟我说？”杨潮雨不满。

“哎呦，小病。”文筱筱安抚了一下她，又道，“他照顾我的时候，我发现……”

她说着，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我TM真的错过了几个亿。”她有些愤愤，“明明这么好的手艺，非要吃我做的猪食，这小子脑壳真是……害。”

杨潮雨：能让文筱筱这么说自己，看来是很好吃了。

有点期待。

之后，两人又聊了点有的没的，基本是在吐槽文筱筱的工作和老板。

杨潮雨应和着，却也察觉了一点不对。

但也能理解。

没有结婚前，她们可以是很亲密的朋友，可当对方有了至亲至爱的那一个，杨潮雨就得往后排。

就如文筱筱所说，小男生的手艺不错。

饭后，杨潮雨说了这栋别墅的“历史”，唬了两人一跳。

到晚上十点，杨潮雨送两人出门。

文筱筱拉着她说：“虽然不知道你在搞什么，但看着你出息了，老母亲还是很欣慰的。”

杨潮雨黑着脸：“GUN！”

她说：“要好好的哦。”

杨潮雨点头，说：“你也一样。”

小男生等在门口，小半张脸盖在围巾里。文筱筱小跑过去，缩了缩脖子，他解开自己围巾，分了一半给文筱筱。文筱筱凑过去亲他，他蹭了蹭女友的鼻尖。

很甜。

杨潮雨心想：希望你平安喜乐。

她正感慨，一扭头，就撞见一堆使劲往外伸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