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空间像是延伸了一样，比客厅大了好几倍。阴暗如同屠宰场般的场地里，从天花板上垂下一根根沾着不明污渍的铁钩。铁钩上，零星挂着几具人形遗体，如同被宰待售的牲畜一样。

它们带着遍布全身的伤，有表情惊恐似乎还在挣扎的，也有彻底放松了宛如进入天堂的，还有看起来就不像是成年人的孩童。

整齐又毫无人性。

杨潮雨差点没忍住呕意。

长安正要说什么，却见屠宰场的尽头有亮光闪过。

“谁在那！”他疾步追了上去。

杨潮雨在打量那些亡者残留破败躯壳，慢了他半拍。

等她追过去几步，长安已消失在尽头的门后。她正要跟过去，脚腕处传来熟悉的触感，她再次被扯倒在地，然后被拉扯出了那间房。她毫无防备，被拉到客厅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扳住了沙发脚。

她扭头往后看。

两条半截手臂抓住了她，明明没有身体，力道却大得吓人。

她头皮一阵发麻。

她根本比不过那两条手臂的力道，手指被迫一根根松开。看着飞速从她面前闪过的家具，一股无助感袭上心头。

“乔乔！”她喊道。

毫无回应。

杨潮雨这才想起，如果这次的任务对象是乔乔，那乔乔很可能像是首秀一样担任了HR还是什么的，不再是她的专属。

完了！

她心里着急，手慌乱地想抓住任何能攀附的东西，却因为过于慌乱，一个都没抓住。

在拖出客厅前，她终于扒住了门框。

她抬脚去踹那两条手臂，但它们像是石膏制成的，却又无比坚硬。杨潮雨踢了几下，对方似乎毫无感觉，她的脚还有点痛。

正僵持的时候，电梯旁的住户里，缓缓爬出了半个人形。

杨潮雨：……

被拖进黑暗的房间前，杨潮雨还有点希冀的。

她自我安慰：带去巢穴也不一定要吃啊，比如蜘蛛什么的，要裹丝 放置；猫科还会玩一阵，再一巴掌拍死。

还有活命的机会。

但真正彻底陷入黑暗中，阴冷的寒气从脚心蹿上天灵盖，未知的恐惧感攫住她心脏时，她还是怂了。

感觉到脚腕的力道消失后，她立刻爬起，冲向门口。

露出一条小缝的门轰然关闭。

黑暗降临。

整个房间如死境般沉寂。

杨潮雨抖着手按开手机，还没往四周照，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四肢，让她悬挂在半空，像是解剖台上的青蛙般摊开身体。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凭借屋内两个窗户透进的微弱光线，能看清她的正前方似乎站着什么人。

“谁？”她问。

对方没有说话，几乎是瞬移到她的面前，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杨潮雨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熟悉的压迫感！

“是你……呃！”

对方力道很大，想让她立刻窒息。对方似乎还很享受她濒死的反应，慢慢凑近，幽幽地呼了口气。

在杨潮雨眼前一阵发黑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

“砰！”

一声枪响响在身后，子弹擦过那人的兜帽。

那人猛地后退，谷雀灵巧地追了上去，一路上枪声不断。

“咳咳咳……”

杨潮雨摔倒在地，大声咳嗽着。

生理性的泪水朦胧了视线，但她捕捉到，那人飞速消失在了尽头的门后，谷雀推开门追过去，一片亮色铺展而来，照亮了屋内的状况。

这个房间，跟1402一样，堆满了残骸。

“你怎么样？”

长安一边问着，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杨潮雨咳了几下，感觉好多了，摇头道：“没事。”

她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摸索，暗暗数了数。

三张。

有一张消失了。

其很大概率是乔乔。

但她又有点不确定……

之前看见断手和半个人形的逝者时，她下意识想到了阿北的话。阿北说，她身后跟着数量庞大的残魂，是因为害死他们的恶鬼在她身上。

她当时想的是，难道乔乔跟恶鬼有关？

不然为何这次任务里的逝者，也大都以不完整的人形出现？

可刚才那一下，让她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长安试着扶起她。

她按着长安的手臂，不自觉收紧。

长安没来之前，那家伙掐住她之后，曾不断向他靠近。虽然脑袋缺氧让她视线有些模糊，但她肯定，自己瞧见了他的口罩。

还有口罩上，亮色的血红大嘴。

他……是那个杀掉了李就水的人！

这个凶手怎么会出现在涡里？

他是死了？还是也是个主播？可MN之前的提示表示参与人数只有两个。

杨潮雨看向一脸关切的长安，心里一阵发慌：

要么，那人也变成了逝者。

要么，长安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