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泡沫，是不能戳破的。

兰比尔很快就接触到路易可怕的眼神。

他想收回自己的话，但为时已晚。

“滚出去，继续投你的三分！”路易大叫，“4000记三分！今天没投完你别想回家！”

兰比尔面红耳赤：“你这是公报私仇！”

“你在说什么废话？”路易冷笑一声，“这间屋子里有谁不知道我在公报私仇吗？”

兰比尔有理说不清，憋屈地离开了。

他走后，路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笑容灿烂：“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

季前赛训练营的第一天，路易同球员介绍了他的执教理念，他描绘了一张美妙的蓝图。

他让所有人都相信，在全新的体系下，凯尔特人会打出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风采。

傍晚，球员差不多走完了。

只剩下兰比尔投三分，不幸的盖伊·威廉姆斯被迫留下来当球童。

路易待在办公室里，反复阅读前苏联男篮国家队主帅弗拉基米尔·康德拉申的文章。

他第一次觉得，篮球也是周而复始的套路。

技术可以精进，身体素质会越来越强，但套路，还是那些套路。

“快攻已成为球场的真正主人，进攻更加多样化和更具效果。这不仅表现在各队明显地增加了投手，而且他们一拿球不做停顿就投篮，并且是在7-8米投。这也说明，在现代篮球运动中，投篮的区域扩大了。其次，中锋进攻的范围明显地扩大了，甚至一些2.06-2.10米以上的高大中锋，也经常从外围进攻。”

这是康德拉申在1974年世锦赛结束后做出的总结。

有这种眼界和洞察力的教练，无论在哪个时代都能取得成功。

而且，这是他带队参赛后的总结，说明已经有很多球队走出了这样的风格。

路易的办公室一直亮着灯，他唯一能听到的杂音是兰比尔投球的声音。

声音渐渐消失不见了，他猜兰比尔偷偷跑回了家。

本来他也没想过让兰比尔真的投完4000球，敢偷偷跑回家说明兰比尔动脑了“路易能奈他若何呢？”，因此，路易很欣慰。

路易没想到，还有人在希腊学院，而且直接来找他了。

不会真的有人不想为他打球吧？

“请进。”路易说。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拉尔夫·桑普森。

如今他的体重已经达到116公斤，和当初刚进联盟的瘦长条模样比，肉是挂上了，这个体重很适合他，虽然防个别凶猛的低位怪兽很吃力，但他的体重短期内不适合再向上涨。

再涨的话，移动能力和运动能力都会下降，伤病的风险会增加。

“比尔是不是逃跑了？”路易问。

桑普森笑道：“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会乖乖投完4000个球再回家吧？”

“这条恶狗，明天我要好好修理他。”路易表面上做出很生气的样子。

桑普森是路易最放心的一个，除了约翰·朗，凯尔特人队内就属他和路易的关系最好。

“现在也不早了，你不回家吗？”桑普森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

路易笑道：“拉尔夫，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套，想说什么就说。”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不会真的不想为我打球吧？不会吧？

路易抬眼，只听见桑普森说道：“我今天认真地听了你在录像室说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会有四套新的进攻体系。一号体系的战术核心是拉里和伊赛亚；二号体系的核心是拉里；三号体系的核心是伊赛亚；四号体系的核心是拉里。”

“笔记做的不错，”路易笑道，“有什么想法吗？”

“有。”

桑普森认真地问：“为什么没有由我主导的进攻体系？”

如果桑普森没来问自己，路易反而会奇怪。

他直接问是最好的，说明他只是不解，而不生气或者愤怒，心里没芥蒂。

“这个话题可长了，坐吧，我们慢慢说。”路易打了个电话，“老周啊，按我平时吃的量，菜还是那几样，送两人份的。”

桑普森说：“我不饿，事情弄清楚了我就走。”

“我说了这话很长嘛，虽然你不饿，但是我饿了，要是待会儿你又馋了，难道又要把手伸进我的盘子里？”

路易也喜欢偷别人的东西吃，但他的护食习性很严重，只许自己抢别人的，不许别人抢自己的。

想起之前偷路易的饺子吃，桑普森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我说，没有制定属于你的进攻体系，完全是因为你的能力问题，你能接受吗？”

举凡巨星，都有争强好胜的性子，你说他不如谁，他可能表面上会谦虚一下，心里指不定怎么问候你家人。

若是朋友之间，他们会当场暴露本性。

“我怎么不如拉里和伊赛亚？”

“淡定。”

“我说的能力问题，不是说你不如拉里和伊赛亚。”路易打个比方，“就像我从来没对玛丽莲·梦露硬过，不代表她长得不好看，只是她那骚媚样勾不起我的兴趣，明白吗？”

桑普森面无表情地说：“不明白，玛丽莲多性感啊，你敢说你对她没感觉？”

“包括奥黛丽·赫本，我从来没有发现她的美。”路易笑道。

桑普森感觉跑题了：“这是两码事吧？”

“这是一码事。”

“如果我要拍一部三级片，你把20岁的简·方达、玛丽莲·梦露、奥黛丽·赫本拉进我的剧组，你说我要让她们中的谁第一个脱了衣服？”

桑普森沉默了，他知道路易在排比。

“如果我来选择，我会选择让方达女士先让我们一睹为快，但市场肯定会强迫我让玛丽莲先脱。”路易重点指出，“无论如何，先脱的人都不会是赫本，因为她根本就不适合三级片。”

桑普森问：“你是说我不适合吗？”

“注意，我是在打比方。”路易笑道，“假如我的选择只剩下赫本一个，我当然会全力以赴地按照她的风格来编排一部精彩的三级片，但现在我有方达和梦露，她们都比赫本合适，一部好电影，必须要突出重点，一场球赛也一样。我不给赫本机会，不代表她的能力不行。”

路易用一种和篮球完全无关的事情，让桑普森理解了他的想法。

“可是，我不想只是当一个配角。”桑普森理解归理解，但难以接受。

路易反问：“我有说过让你当配角吗？”

桑普森从小到大都被灌输着要成就伟大的思想。

他的位置是中锋，NBA历史上出现过超级巨星最多的位置，他在大学的时候就被拿来与拉塞尔、张伯伦、贾巴尔做比较。

可是进入联盟三年了，他有点停滞不前。

连续三个赛季的替补，没有最佳阵容，虽然有全明星和二防，但这并不是大众对他的期望。

本以为路易成为教练会加重他的战术地位，但他失望了。

虽然路易的理由让他信服，他就是对方眼中的赫本，而伯德和托马斯是方达与梦露。

围绕他们搭建进攻体系更简单。

让桑普森不甘的是，他在大部分的球队里都能成为进攻核心，只是在凯尔特人不行而已。

路易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再把笔记本放到桑普森的面前。

“你是现在除了我之外，第二个看见这个的人。”

桑普森发现，这是路易定下的首发、第二阵容、衔接段阵容、搏杀阵容、大个阵容和小个阵容...太详细了，而且标注了各人的出场时间。

一号位：伊赛亚·托马斯（32分钟）、杰拉德·亨德森（10分钟）、约翰·帕克森（6分钟）

二号位：约翰·朗（26分钟）、丹尼·安吉（22分钟）、M.L·卡尔（5分钟）

三号位：拉里·伯德（25分钟）、塞德里克·马克斯韦尔（20分钟）

四号位：拉里·伯德（15分钟）、拉尔夫·桑普森（20分钟）、塞德里克·马克斯韦尔（10分钟）

五号位：比尔·兰比尔（35分钟）、拉尔夫·桑普森（13分钟）。

（PS：不是严格按照各个位置的时间来给出场时间，个别的球员会从其他位置抽出时间来给他）

一场正式球员之间的对抗赛都没有打，路易竟然已经把出场时间都给分配出去了。

而且，各个阶段上什么阵容，都已经定下。

“虽然我没有让你独自支撑起一套进攻体系，但你应该注意到了，无论要打哪套进攻体系，你都是至关重要的男二号或者男三号。”

路易说：“你能在罚球线外投射，能够充满侵略性地威胁对手的禁区，在拉里和伊赛亚身边，我需要你成为一名致命的切入手，尽可能地提升你挡拆掩护质量，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在无球端具有统治力和左右战局能力的伟大内线。”

“为什么一定要主导进攻？拉尔夫，比尔·拉塞尔被誉为终极赢家，因为他在13年的职业生涯里赢了11枚戒指，这个数字除以二再除以二仍然比史上最伟大的进攻手威尔特·张伯伦还要多。”路易希望他的话能进入桑普森的内心之中。“为了让球队打出更好的比赛，拉塞尔的出手数常年排在队内第五和第六，正是他的牺牲换来了凯尔特人王朝。”

“你说过，你想革新这项运动，这就是你革新它的方式，你完全可以成为一名不需要持球便统治比赛的球员，而且，你比拉塞尔高得多。”

桑普森久久地沉默。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路易问。

桑普森不太坚定地回答：“我会去尝试。”

“这是个好的开始。”

“为什么你的宵夜还没有送到？”

“我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