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高梁在医院门口挂断了手机,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刚刚和李乐峰通完电话,心里一片“悲凉”——这个老李头简直不拿自己当个人,竟然要徒弟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生怕自己能够有命活着走出这座县城!
可是既然自己已经接受了上级的任务,他就不能不做。
于是,高梁转身走进病房,笑容可掬地告诉毛君竹:“毛大队,王局长和李局长让我们现在返回市里。袁刚林要送押进看守所,押解的警力不够了,需要人手,我和我这位小徒弟赶回去支援一下!”
毛君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行行行,你们快回去吧!一直把你们留在这里,我也觉得不好意思。至于王成安,你们放心,我们会将他缉拿归案的!”
高梁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有毛大队在,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咱们电话联系!”
高梁带着黎麦刚出医院门口,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过他们两个却并没有回到市内,而是到了矿场的医院。
这时候李永秋和刘思宇也接到了李乐峰的命令,结束了对王德金的询问,走出医院。
四个人上了车,也没有回市里,开车直奔着那片老坟茔地而去。
到了老坟茔地的边上,李永秋找到了一片灌木丛,停下了车。
这片灌木丛种植密度稀稀疏疏,但是植株却长到了一人多高。车子藏在里面,外面很难看出来。
李永秋下车绕了一圈,撇了撇嘴,“咱这修车费可少不了,到时候希望老王同志不要手抖。”
高梁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满不在乎地说,“没啥大事,应该就是重新穿个‘大褂’。这路,我看还是平的,刮不到底盘!”
哥几个说着话,等来了另一辆车。那是一辆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桑塔纳,李乐峰带着陈利明、刘思宇从车上下来了。
高梁看见陈利明,笑嘻嘻地迎了上去,“袁刚林怎么样?送进去了吗?”
陈利明右手虚指了一下李乐峰,“老李安排二中队取押袁刚林,他让我过来跟你们会合。”
李乐峰对着他俩一人拍了一下肩膀,“别在那说闲话了!这件事我已经请示过黎局和王局了,他们的意见也是不让本地的警方再插手了。对于王成安的抓捕,由咱们站前分局全权负责!但是你们要做到有分寸。抓捕成功后,立刻开展第一次讯问,笔录扎实了,证据确凿了,到时候再移交给当地警方。届时,市局和省厅也会派专家组过来。”
这是不给当地某些人钻空子的机会。
高梁揉了揉脑袋,和陈利明两个人对视一眼,做了个鬼脸。
李乐峰懒得搭理他们,继续给其他人布置工作,“现在根据田野的交代,王成安很有可能就在这片坟茔地后边的树林小木屋里。这间小木屋原来是给护林员留用的,可是这片树林已经脱管多年,所以留下这间木屋给王成安钻了空子,当成作案的据点!”
陈利明应和道:“没错,袁刚林也交代过,他们曾经在这间木屋里商量过作案的计划,所以他也猜测王成安还会回到这里。”
黎麦有些发愁,“虽然田野和袁刚林的说法很一致,可是王成安拿走了大部分的钱,难道他不会远走高飞吗?我觉得他可能没那么傻,不会还留在这座县城的,”
“那倒没关系。我们已在全国范围内都发了协查通报,王成安如果离开了这里,他的轨迹迟早会被找到的。对于这座小木屋,我们不仅有抓捕的任务,还有搜查。”李乐峰让他们放宽心,“我们现在判断他还留在县城里的主要原因有几个。首先,那么一大笔钱,他一个人拿不走,他肯定会想办法把这钱化整为零运出去;其次,现在的火车站、汽车站都进行了戒严,这大半个月,他是没有机会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离开的;还有就是,王成安这次作案抢劫求财的成分不大,赌气的成分不小。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他现在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即使不干这一票抢劫案,他也不至于穷困潦倒。”
高梁也同意李乐峰的看法,“不仅如此,我们到这座木屋里,除了寻找王成安的踪迹以外,很有可能找到他们作案前后做准备的一些证据或者痕迹。这些证据对于未来破案、抓捕、诉讼都有好处。”
这次抓捕工作的利弊得失,李乐峰已经给众人讲了清楚;两台老破车也藏在了森林的角落里;众人也不耽搁时间,手枪上膛,从不同的方向向那座小木屋摸去。
其实,如果不是熟知这片地形的人,是很难发现这个小木屋的存在。它与高梁、陈利明当时发现遗弃车辆的距离很远。
高梁悄声地对陈利明说:“没想到这片森林里竟然能藏住这么多东西!我们当时发现那辆车,竟没发现这座木屋!”
陈利明嘿嘿一笑,“如果咱们这次能抓住王成安,那才叫绝呢!车子都没了,王成安竟然还不跑,他是不是傻……”
陈利明的话还没说完,俩人就听李永秋大喝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
“卧槽,开光了!”陈利明一声惊呼,甩下受伤的高梁,直奔李永秋的声音所在之处而去。
高梁也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于是,他吊着半个膀子,也奔着那个方向去了。
陈利明和高梁两个人,人高马大腿又长,三步两步跑过去,就发现了情况。
距离李永秋十米远的地方,一个身形矫健的人正在奔着黎麦和刘思宇形成的包围圈缺口方向而去。
他大概就是目标人物!
如果这个人在这时候逃脱了,就会彻底隐匿在这片森林里,再想找他,可就麻烦了!
可是黎麦和刘思宇距离目标人物大概各自还有五六米的距离,说什么也追不上了!
这时候,一声枪响。
众人一惊!这个人身上有枪?莫非他冲着哪位兄弟开枪了?
没想到,却是李乐峰对着目标人物开了一枪。
高梁心里一个激灵。这个人的身份还没有确定,李乐峰贸然开枪,万一打错人了,他可得负责任!
于是他果断调转方向,跑到李乐峰身边,按住李乐峰的手,“老李,你干什么?怎么这么冲动?”
李乐峰面沉如水,“他就是王成安,我认识!你们不能让他跑了!”
突然,又是一声爆破,在李永秋不远处开了花。他被这冲击波一下子给冲倒了!
怎么还有这个东西?看来是土制手榴弹!
高梁一看这个情况,也不敢再怠慢,赶忙抬枪射击。可是,他的肩膀受伤了,只能靠一只手进行射击;而且刘思宇和黎麦此时与目标人物却越来越近,他只能把枪收了回来。
目标人物的身手实在太矫捷了,即使是黎麦和刘思宇两个年轻人也没有拦住他,在指尖抓住他的那一刻,又被他逃脱了。
突然,一个人影扑了上去,一下子摁住了目标人物。
原来,这个人影是从其他小路包抄过去的陈利明!
趁着目标人物只关注黎麦和刘思宇的时候,他和赵鸿两个人从其他路径绕到了这个人的正前方。
其他人见此情况,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这个人给制服住了,不但给他上了背铐,还用他自己的皮带,把他的脚也给固定上了。
高梁松了一口气,赶忙跑到李永秋被冲倒的地方,看见他正躺在地上,心底下一凉,赶紧冲了过去,“永秋,永秋,你怎么样?”
当他扶起李永秋,李永秋的神志还是不清醒。
高梁可吓坏了,“永秋,你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听清我说话?”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用手拍了拍李永秋的脸。
李永秋似乎缓过神来,用手扶了扶头,结果却沾了一手的血。原来刚才的冲击波把他冲倒了,他的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应该已经破了。
高梁的声音都喊到劈岔,“老李,永秋受伤了,我得带他先走!”
李乐峰看见这种情况,对着另外四个人大喊:“你们四个把人妥善带回去,我和高梁得带着永秋先走,永秋受伤了!”
陈利明远远地回道:”知道了!”
高梁的手臂虽然受伤了,可是还算是有一把子力气。他架起李永秋,把他搭在自己的身上,快步冲向了那辆破桑塔纳。
李乐峰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走,“快上车,咱们先去矿场的医院!那所医院离咱们最近!”
高梁扶着李永秋坐在后座,突然间想到一件事,“老李,一会儿那四个人把王成安带回去,那现场搜查谁来做?”
李乐峰脸色阴沉地开着车,抽出一丝精力回答他:“你考虑的很周到。不过不用担心,二中队把人送到看守所之后,立刻向这边赶过来,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高梁松了一口气。突然间,他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也渗出了血,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却没敢声张。
李乐峰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这一幕,“梁子,一会儿到了医院,你也得包扎一下!”
“好!”高梁对这次抓捕行动有些不解,“老李,既然来抓这么危险的人物,为什么市局不多派一些人?竟然就让咱们一个中队把这活干了,多危险!现在永秋受伤了,其他四个人在现场还不知道面临什么样的险境!还有,第五个人没找到,万一第五个人和王成安在一起,我们该怎么办?”
李乐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这件事十分危险,可是县城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当地的警方已经不被市局领导信任了。即使我们都知道害群之马是少数,可是别忘了‘一颗老鼠屎能坏了一锅汤’。所以这次抓捕工作只有我们来干。可是你想,如果警力充足,呼啦啦来一大帮子人到这座小县城,难道不会引起当地的警觉吗?”
高梁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此次抓捕策略的原因。可是,他的心中还是有些酸楚,“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让咱们七个来做。我们七个值得信任,难道就应该送命吗?”
“高梁,你在说些什么?”李乐峰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当警察的第一天,你就知道,有可能随时会牺牲!而现在的局势这么复杂,我们眼下所实施的抓捕方案也是在众多方案中的最优解。接下来,我们可能还要面临与自己人交锋的问题,你的思想不能动摇!”
高梁还要说些什么,可是手臂却被人轻轻地捏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李永秋醒了。“你怎么样?头晕不晕?恶不恶心?疼不疼?”
李永秋费劲地摆了摆手,“没事!”
“行了,行了,别说话了,赶紧闭着眼睛歇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到了!”高梁听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有些急躁。
李乐峰知道高梁这是因为永秋受伤了,心里难免有些负面情绪,也就不介意他刚才说的话。“梁子,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过。永秋受伤了,咱们谁也不愿意看到。接下来的工作将会更加复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高梁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李乐峰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今天愿意跟他说这么多,可见也是有了极大的难处,于是不再任性,紧紧地闭上了嘴。
李乐峰从倒视镜里看了一眼头破血流的两个人,心里也闪过一丝疲惫。
到了矿场的医院,高梁和李永秋互相搀扶着进到了急诊室,李乐峰去办理缴费手续。
没想到,高梁他们碰见毛君竹带着一队人马竟然也在这里。
毛君竹看见头破血流的李永秋和身上伤口复发的高梁,也是吓了一跳,“二位兄弟,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高梁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毛大队,你怎么会在矿场的医院?田野那边有人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