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持续到天色渐暗，高梁他们才从永江别墅区撤离出来。

在车上，高梁一边开车，一边问陈利明：“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周围的邻居都问到了吗？”

坐在后排的陈利明和刘思宇对视一眼，似乎在考虑这个话题怎么说才合适。

“有话就直说，这吞吞吐吐的，不是你的风格呀！”高梁笑着调侃道。

“嗯……不算是很顺利。”陈利明的语气的确有些犹豫，“我们问了周围的邻居，他们也大都是从爆炸时开始关注荣家的情况，所以之前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人看到。”

“你们的情况怎么样？”刘思宇看见陈利明的情绪这么低落，有些不忍心，干脆岔开了话题，把问题扔给高梁和李永秋。

这时候正好赶上红灯，高梁一脚刹车，把车子停稳。他看了一眼李永秋，李永秋回以苦笑。

陈利明这两人的表情。好像并没有比自己好到哪里，“怎么？那位杜大嫂……不……白兰女士还是那么难缠？”

李永秋偏过身子，面向后排座位，“是啊，她还是挺难缠的。不过，今天我的人品大爆发，还是问出了一些内容。白兰居住的那栋别墅，二楼有一台自行车训练机，她经常用这个机器锻练，所以对隔壁邻居的动态掌握得很清楚。”

突然外面响起了车笛声，李永秋碰碰碰高梁，“别光听我们说话，开车！”

高梁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欸……我八个卦……”陈利明突然露出一脸贱兮兮的笑容，“这位前杜大嫂现在过的怎么样啊？是不是像朱智大哥说的那样，看起来好像是风光无限、趾高气扬、志得意满……”

李永秋翻了个白眼，“你听听你说的这几个词，有没有什么相干的？”

陈利明嘻嘻笑了，“说真的，这位前杜大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们几个都没有见过她，就连志春大哥也很少提及这位前妻。难道她真的像朱智大哥形容的那样性格比较恶劣，人比较刻薄？”

“别瞎说，只能说和我们的观念有些不合。”李永秋把身子正了过去，看着前面颠簸的马路、昏暗的路灯、矮旧的楼房，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你怎么了？”高梁看出他的不对劲。

“我在想白兰今天说的话。”李永秋语气淡淡的。

“你在想哪段话？是她提供的线索，还是她移民的决心？”高梁一时也拿不准李永秋的心思。

李永秋抻了个懒腰，“当然是她拼死都想移民的那种心情……”

“可能国外的月亮真的圆吧！”刘思宇在后座轻轻说了一句。

“怎么说呢？”李永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按照我了解的，外国的确是比咱们富庶、比咱们生活得安逸，心生向往倒也可以理解。”

听到这里，陈利明更有了八卦的心思，“这位杜大嫂原来是想移民啊？她和老杜离婚的时候就有这想法吗？”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她是因为嫁了第二个丈夫唐太平，随着他到国外长了见识以后，才动了移民的心思。”李永秋按着白兰提供的信息猜测。

“你还小，没赶上移民最火热的时候。那时候，我和高梁应该是刚上班的那几年，派出所几乎三天两头就有人来办理出国手续、开证明之类的。我记得，当时有很多人一去不复返，家家户户都以孩子在国外为荣，”陈利明想起那段全民疯狂的日子，“别说他们了，有段时间我家的生意有了些起色，我爸兜里钱也不少。他还追着问我，要不要辞掉警察的工作，他要送我去国外继续深造。可是，我拒绝了！”

“你为什么要拒绝？”李永秋有些好奇。

“你家里人那么多在国外，他们都回来了，又是为什么呢？”陈利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句。

李永秋想了想，“我叔叔曾经跟我说过，中国正在大发展的时期，而外国已经发展已经进入到一个平台期。发展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机遇和红利，能利用得当，往往比我们硬生生地融进一个陌生却成熟的社会要容易得多，所以他就回来了。”

“聪明、睿智！”陈利明由衷地赞叹道，“至于我的想法，那就很简单了。我喜欢警察这份工作，我也不觉得我作为一个中国人在国外可以当上警察，所以我干嘛要放弃自己喜欢的事，去适应一个陌生的环境？再说了，我的英文有多糟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李永秋和刘思宇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陈利明学英语不是用音标标注，而是用汉语拼音标注的，他们可是见识过的！

高梁听他们唠得热闹，也笑着加入他们的谈话，“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的想法更是简单，既然这地方不好，我们就努力把这里变好。就像白兰说的，我们本领或许没有外国警察强，但是我们可以多学本领，早点儿赶上外国人。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有一个学本领的机会，永秋，你到底要不要？”

李永秋没想到，他把话题竟然这么拐了过来，当下一愣。

“梁子，没有你这么问话的，给永秋个缓冲的机会嘛！”刘思宇为人还是善良，看不惯这种突然袭击的做法。

李永秋看了看窗外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夏天下雨，其实是很难受的。细雨不但带不来一丝凉爽，反而把整个大地变成蒸笼一样。即使在北方这种纬度较高的地方，也难免暑热和湿气交织在一起的溽热。

“我在取证的过程中倒是发现一个有趣的问题。这位白兰与她现任丈夫的感情可能并不是很好；而且我发现，她的敌意主要对着死者高芝兰和她的儿子荣建生，对邻居家的男主人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评价。”高梁听他们把话题岔开，也不再提及永秋上学的事情，而是把话题又转回到白兰的身上。

“我曾经调查过她的丈夫唐太平。他是一家外贸公司的老总，在鲅鱼圈开设了一家进出口公司，主要经营的是日韩商品。这人本来是外贸局一位领导的公子，最开始做的是倒爷买卖，攒了不少资本；之后开设了外贸公司，在他爸的庇佑之下，生意还是蛮红火的。等到这条线跑通了，既然在他爸退休之后，唐太平依然还操着老本行，吃着他爸面子的老本。”李永秋倒是把前期工作做得非常细致，虽然是才接到的任务，但是已经想办法把唐太平和白兰夫妻俩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陈利明听到这个名字，恍然大悟，“这个人我认识！他比我大上几岁，特别愿意买房子。不光在营口的永江别墅，还在大连、沈阳、鲅鱼圈都置办了房产。因为他买的好几套房产都是我爸开发的，所以和我家也算很熟。这个人有个习惯，买房子之前一定要找算命先生看看房子的风水，是不是旺自己。他在算命先生身上可舍得花钱。”

“这人可真逗，发了财不感谢自己的爹，却感谢这些算命先生。”李永秋听到这里乐不可支，“明明是他爹给的资源，他却认为是算命先生带来的运气，真是个不孝子！0

大家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逻辑，也都笑得直打跌。

四个人说着话，到了站前公安分局大院。

停下车，高梁看见一中队的灯还亮着，就让他们三个先上去，自己去门口的小饭店打包些吃的，当做晚饭。

陈利明三个人一进办公室，看见黎麦和赵鸿两个人埋在案卷里，一页一页的正在核对的信息。

陈利明拍了拍黎麦的脑袋，“干啥呢，小麦子？不是让你们找高正军女朋友的信息吗？你们两个现在在干什么？绣花吗？”

“别闹了，利明哥，我们正在找她的详细信息。”黎麦抬头，满脸疲惫，“我把她在营口居住过地方的暂住信息全都调了回来，追根溯源，看看她什么时候来的营口，之前又在哪里。”

赵鸿也从一堆卷宗中抬起了脑袋，“没错，我们发现她改过很多次名字，也搬过很多次家。所以只能靠身份证信息、出生年月以及搬家时间进行核对。”

陈利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两个小兄弟的对面，“高正军的女朋友是被害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感觉这个人身上也藏着许多秘密……”

“谁说被害人就得是个好人？你又怎么知道这个人没有帮助高正军犯罪？高正军说杀她的理由是真实的理由吗？”李永秋三个问题，问住了陈利明。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不过……”

“不过什么？”高梁一脚顶开了办公室的门，“不管不过什么了，咱们先过来吃饭，看看我都买啥了，吊炉饼！”

“这大晚上的，你竟然还能买到吊炉饼，你可真厉害！”李永秋不得不对他翘起大拇指，这个人为了一口好吃的，什么都干的出来！

“我要门口刘大爷现生的炉子，还买了几个炒菜，快快快，趁热乎，赶紧吃！”高梁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