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毛塞顿开

虽疑惑着,周均益却还是恭敬地起身,接听电话:

“师父?”

“方便接电话吗?”虚空老和尚虽关切,语气却很平静,这让周均益很受用,忙回道:

“您只管吩咐。”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家族中,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师父是等不及了,所以是打算插手了?

“是!”

在师父面前,周均益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就如实将最近的一些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说到孙丽君的事情,不知不觉,语气就不能平静了,他实在是没法忘记她的所作所为,故而,无法做到饶恕。

虚空老和尚一直静静地听他讲,直到他情绪开始波动,说不下去了,他才问道:

“修行的关键是什么?”

“……”周均益一时还没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经这一问,在脑子里排查着标准答案,一时竟无语。

“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老和尚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幽幽回道。

“我确实有些迷惘,20多年前,她谋杀了我最亲的人,而后,为了权力,又迫使我离开公司,还逼我破产……这还不够,又要施计陷害我入狱,幸得我四舅及时通知,将我送出国内,才让我幸免于难,可因此我也背井离乡,孤苦一生……可这么说,我一生的痛苦,都是她造成的!”

说到这里,周均益眼里溢满泪水,多少次告诉自己要放下仇恨,可心里总有一个小魔在呐喊:大丈夫有恩必报!有仇必报!我有什么错?错的都是那些坏人!那些坏人……

“你父亲无心害你吧?却也是你人生不开心的第一个起点……”老和尚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又让周均益的思绪在脑海里玩了一个紧急漂移。

“……”这跟我爹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我已经放下对他的敌视了,好不好?

“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再问一句,你出家为了什么?”

“……”您不知道吗?

“逃避吗?”

“不是,我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只是那段往事,一时之间,还是放不下。”周均益放弃了抬杠,面对自己敬重的人,他不敢张牙舞爪地欺负。

“有四种出家,一,身出家,而心不出家;二是,身心具出家;三是,身不出家,心出家;四是,身心都不出家。你打算做第一种吗?”

“……不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要知道,出家人以弘法度生为己任,红尘中每一位众生都是未来佛,只是一时迷失本性,才会造作恶业。我们修行,是为了把自己错误的想法、行为一一修正,而不是紧盯着别人的错误。否则,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有所成就……”

虚空老和尚难得说了那么多话,在周均益陷入反思的时候,他又说道:

“你反过来想一下,你大舅妈也是来成就你的,释迦牟尼多次遭婶母、堂兄陷害,他却还是以德报怨,心怀感恩,我们要以佛为榜样。”

“理是这个理,但我做不到。”

“她现在运衰,冤亲债主都找上门了。明日,会有一年轻男子出现在她家门口,想做法,取她性命,你找到他,将他带到我这里来,他有善根,只是被仇恨障碍了眼睛。”

“他是宋冬月的亲人?”

“明日你来,就会知道答案了。”

“师父,明日我去无锡,是否能见颜素?”

“你与她的因果终须了结,不过,现在救人要紧。”

“好!”周均益却暗道:这丫头一定开始怀疑我的诚意了吧?

突然,他冒出了一个念头,直接脱口而出道:

“师父,如果我当初放弃家族的争斗,听我父亲的安排留在无锡,考一个公务员,安分守己的生活,是不是就不会与她错过?”

“不同的选择,自是会有不同的因缘果报。”

“不是说,一切都是注定的吗?”

“人出生确实是随业而投胎受报,会有定业。不过,一旦做了大善之事,或者,大恶之事,定业也会随之改变。这就是,佛家所提倡的修行,把原本错误的思想,错误的行为,一一改正,为善的种子培育善缘,增长其发芽、开花的养分,而善缘的土壤能阻止恶种子的发芽,相对恶种子来说,它是障缘……这便是因果运行的规律。”

“我明白了。”周均益这才意识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对周立人的所作所为,也是有因果的,百善孝为先,无论父亲做了什么错事,都不该用自己的前途来恶心他,最后毁掉的还是自己的幸福。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离开父亲,或许,他的一生就不会那么跌宕起伏,外婆也不会强人所难,一切的因都起源于自己的那份恨意。

人说“量大福大”,那个所谓的心量,怕就是包容吧?

对家人没有包容,却又该死地在意,那么,受伤害的程度与你所施的作用力是同等的,是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也让自己失去了本该温暖的父爱……

师父说自己不知错在哪里?现在终于明白,所谓放下,不是仅仅放下自己喜爱之人,喜爱之物,还要放下仇恨,放下嫉妒,放下所有烦恼,所谓“烦恼即菩提”,便是学会转念吧!

佛陀所言“一切众人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若离妄想,则无师智,自然智,一切显现。”

一时间,茅塞顿开,对孙丽君无法释怀的反感也随即消失,心中的郁结也烟消云散。

“悟净,以后这就是你的法名了。”虚空老和尚的声音响起,周均益才意识到,自己都忘了还在与师父的通话中,忙至诚心回道:

“是!”

师徒二人,商量好见面的时间后,周均益就去卫生间洗漱。

最近,睡眠质量越来越好,睡得少,醒来精神却出奇得好,真是法喜充满。

第二天,他没有让助理小赵来接他,而是直接打车去了薛文昌家门口。

远远便看到一个黄发的年轻小伙子,在别墅周围逡巡,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些东西,还要不停四处张望,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却还假装在找东西,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