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敞开心胸

方芸借故说客厅里烟熏得厉害，拉着明月一起去院子里坐着，让陆淮宁把焚烧纸钱的炉子拎出来，用水灭了。

明月看着忙前忙后的身影，思绪飘飘忽忽，脑子里全是父母的影像。

‘爸爸，妈妈，我真得是跟你们无缘。这辈子，想再见你们一面，恐怕只有在梦里。’

‘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好好生活，好好训练，为国家体坛争光，不辜负国家的栽培，不辜负你们的辛苦付出。’

‘如果还要下辈子，我还要做你们的女儿。那时候，请你们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陪你们到老，为你们尽孝！’

方芸见她神情游离，双目迷惘，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问道，“月月，你明天就要回北京吗？”

明月缓过神来，看着方芸，点了点头，最后把目光落在明松林身上，叔侄俩四目相视，没有说话。

陆淮宁把客厅里里外外全都收拾了一遍，拎着暖壶和一打一次性水杯，走了过来。

“喝点热水吧！”

他说着逐一倒了四杯，顺势在明松林身边坐下，说道，“我准备跟月月一起去北京，有关作物育种的研究经验，拜访一位教授。”

明松林听说北上有陆淮宁一路相陪，心里踏实多了。只是临行前，他还是有些不舍，千叮咛万嘱咐，要明月训练的时候千万注意安全。

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大哥怎么舍得把娇嫩嫩的姑娘送去滑雪训练中心？从事那么危险的运动项目。

明月在挪威参加奥运的那场跳雪比赛上，他看得心惊肉跳，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从那么高的坡上一跃而下，再腾空而起，在空中滑翔，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再落在雪地上。

他看着就跟做梦一样，吓得魂都要没了。不是他咒明月，万一操作失误，从那么高的空中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明松林有一千个想要劝明月放弃跳雪的决心，可回想起先前妻子因为这件事，跟她闹得及不愉快，又放弃了念头。

方芸喝了一杯开水，便匆忙站起身，说道，“有小陆陪着一起去，路上相互有个照应，我们也放心些。婶儿这就回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明儿带上！”

明月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声音很轻，如同一阵微风吹过，“不用了婶儿，咱们这去北京，动车两个小时都不到的。等到了那儿，饮食方面全部由食堂统一制定，要求很严格的。”

方芸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没再坚持，让陆淮宁陪着她坐会儿，搀扶起丈夫准备回家。

明松林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扶着妻子的胳膊，站起身，看着眼前俊朗勤快的小伙子，轻声说道，“淮宁，你陪叔出来走走，让你婶儿般月月把这几间屋子收拾一下。”

“哦，好！”

陆淮宁连忙应声，从方芸手里接过去明松林，搀扶着他出了院子。

明月守着步履维艰的身影，良久才缓过神来，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屋。

她哪里不知道，明松林只是借故这样说。这些年，父亲为了供养她，家中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院落外，陆淮宁搀扶着明松林，缓缓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十月的丰南，清晨的凉风迎面吹来，带着丝丝寒意，刺得人脸隐隐有些发烫。

陆淮宁的目光落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止不住心酸。才刚刚不惑之年，却因为生活的不幸，相比同龄人苍老了许多。

明叔就只有这么一个兄弟，既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自从他离世之后，明松林忧伤过度，精神大不如从前，人也消瘦了很多。

“叔，你劝明月放下，自己也要看开些，明轩还是个孩子，还要依靠你们。”

陆淮宁声音不大，却好似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嗓子眼里撕裂开来，痛瞬间蔓延开来，让他的眼眶止不住红了。

想起明叔，他就心痛的不能自己，更是心疼明月。她不过才十九岁，却已经把人世间最难承受得痛楚全都经历了，叫人怎么忍心？

相比他的姐姐陆宸溪，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过富足的生活。

十六岁就读伦敦时装学院，二十三岁拿下设计硕士学位。如今才二十六岁，已经是时装界有名的设计师。

父亲培养姐姐，只需谈一单生意，就能轻松搞定。而贫苦人家的孩子，想要供养子女成才，就得拿命去换。

就像明叔，如果不是为了拼命供养明月，他也不会积劳成疾，早早就撒手人寰。

一个人出生条件的差距，任凭你后天如何拼命、努力追赶，始终不能与之相平衡。

明松林缓缓叹了一口气，抬头目视着高远的天空，轻薄的白云，说道，“将来，明轩高考，我要他报考金融。”

顿了顿，收回视线，转向陆淮宁，嘴角边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就说我爱财吧！这辈子不知多少次，被钱逼上绝境。”

所以往后，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没有出息。为了钱，差点去卖血卖肾。

想起当年，没有钱给父亲医病，眼睁睁地看着老人家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只剩下一把骨头，痛苦离世。

后面最艰难的那几年，就是他的腿没了，孩子的学习费用，每每都是大哥大嫂接济一些替补，生活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好几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一死了之。可转头看着因为劳累过度，睡梦中呻吟的妻子，想起年幼的儿子，他的心又软了。

前几日，妻子拿着明月给的那两千块回家，他睁着眼睛整整一宿没睡，眼泪沾湿了枕巾。

明松林的意思，陆淮宁不是很清楚，只是笑了笑说道，“明轩是个品德兼优的好孩子，将来不管考上哪个大学，从事什么行业。我相信，最后都会是个出色的赢家。”

明松林闻言也跟着笑了笑，双目注视着陆淮宁，突然转了话题，“你很喜欢我家月月，对吧？叔看得出来！”

小伙子也不遮掩，大方地承认，甚至把自己十年前就与明月在漠河相遇，以及后来为什么改变志向，改为报考农业大学，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现在明叔不在了，明松林是明月唯一的长辈，他想要追求人家姑娘，敞开心怀的诚意总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