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道不同
四轮马车古已有之,罗贯中写的《三国志通俗演义》中,诸葛亮坐的就是一辆四轮小车,由人在后面推着,跟后世的轮椅差不多。
不管是罗贯中是道听途说还是杜撰,至少元末明初的时候是有四轮车这个概念的,无可奈何的是解决不了转向问题。
大明的道路大多数都是三道沟,中间牛马走,两边走车轮。这样的道路即使是解决了转向问题也根本不适合四轮马车行走,想要有新的运输车辆出现,道路问题也需要解决。
大明所面临的问题实在多的数不胜数,想要打造一个强大的国家真的是千头万绪,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好在朱瞻基还年轻,从醒来开始他就加强了自身的锻炼,以及改变了饮食结构,他怀疑老爹与自己都是死于心脑血管疾病。
朱棣哼了一声说道:“你小子怎么满脑子异想天开的事,若是一车能拉几十万斤那不成神仙了。”
“皇爷爷,我们不能不代表工匠不能,只要给工匠条件,工匠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从古至今哪一样器物不是出自工匠之手,偏偏我华夏只重经义,却忽略这些实学,有道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可偏废,经学与实学也是一样不可偏废啊!”
“太孙的说法臣不敢苟同,自古皆以经学为天下第一显学,什么时候奇技淫巧也能大雅之堂了?”杨荣立刻反对朱瞻基把经学与实学并列的说法。
朱瞻基暗暗警惕,这位与自己就不是一路人,这是个守旧的既得利益者。
金幼孜对太孙的说法却不置可否,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朱棣看着朱瞻基问道:“勉仁反对,你拿什么说服他?”
“孙儿为何要说服他,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尽相同,何必费力不讨好去劝说假装睡不醒的人。
实学真的是奇技淫巧吗?从古至今哪一样划时代的发明不是实学的功劳,正是因为经学一家独大,才导致其他各学问都渐渐式微。
只有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是学问发展的最好办法。”
这话连朱棣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断喝道:“住口!一人一个想法,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殊不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连这都不懂还妄谈什么学问,滚出去!”
朱瞻基灰溜溜的出了大帐,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孤独,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想法,为何上到皇帝,下到大臣都强烈反对呢?
这时的朱瞻基还是太过年轻,人生阅历不够丰富,虽然上天给了他一双看透未来的眼睛,但是却改变不了他年轻的心。
心中烦闷的朱瞻基想到未来的大宁可是有名的有色金属之都,各种金属储量都非常丰富。
于是带着随营的懂探矿的工匠,开始沿着大宁周围的山峦探查,若是能够找到一处大型的铜矿,大明现在缺铜的状况就会迎刃而解。
草原上有了矿山之利,自然就能让朝野上下越来越多的人支持占据草原。几千年来沧海桑田,唯一不变的就是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对于有朱瞻基这个作弊的利器,按图索骥很快就在大宁附近找到了一处大型的银铜伴生矿脉。
朱瞻基让工匠们带着采集的矿物样本,返回大营面见朱棣。他想通过实际行动证明工匠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作用,可是现实再次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过是匠人发现了一个矿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有匠人那个矿就不在那里吗?”朱棣一脸不屑的问道。
“没有匠人就发现不了这个矿脉,发现不了又何谈开采,不能开采利用起来,这个矿就毫无价值,怎么能说工匠无用呢?”
“天下工匠多如牛毛,这个发现不了,还有别人,鸡司晨犬司夜各司其职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若是没别的事你就下去吧,别影响朕与先生们商议军国大事。”朱棣直接下了逐客令。
朱瞻基心算是彻底凉透了,连皇帝都对能够让国家富强的工匠嗤之以鼻,更何况其他既得利益者。
就算再不甘心,朱瞻基也只能退出大帐,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急迫之感,希望快一点掌握权力,只有掌握最高权力,才能够推动自己想要做的事。
朱瞻基离开之后,杨荣向朱棣进谏道:“陛下,应该查一查殿下身边之人,是否有什么人在教唆殿下,臣觉得殿下现在有一点子墨子的思想。
这很危险,墨家在先秦为何会逐渐式微,就是因为主张非攻,这种思想极易造成天下分裂。
这也是后世君主都排斥墨家的原因,战果之后大一统已经成为天下趋势,任何逆天下潮流之人与学问都将被无情的抛弃。
我名教主张天下一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正是我名教兴起的原因。”
朱棣手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勉仁此言真是一语道破为何汉武帝会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真谛。”
“陛下所言甚是,自秦皇统**一天下以来,大一统就是历代先辈追求的目标。石敬瑭将幽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直到我大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才重新回到汉人手里。
石敬瑭也因此遗臭万年,成了后世帝王的一面镜子,任何有动摇大一统的思想都是异端邪说,都必须加以禁止。”金幼孜的话语掷地有声。
“幼孜说的不错,华夏不能因大明而分裂,太孙的身边一直有朕的人存在,并未发现有人蛊惑太孙。
这小子最近为何会迷上工匠之事,朕也不太清楚。不过这小子现在做起事来确实有模有样,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沉稳。
有空的时候还要拜托两位先生多给太孙讲一讲经史子集,让太孙什么才是真正的微言大义。”
“臣等领旨!”杨荣与金幼孜一齐躬身应是。
二人倒退着离开朱棣的中军大帐,朱棣目送二人离去,扶着书案站起身形,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直挺挺就向后倒下。
一旁服侍的随堂太监马云手疾眼快上前用身体托住朱棣的身子,惊恐地问道:“皇爷!您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