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君臣闲话
粮车卸完以后,所有的房山州民夫都被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羽林军的士兵脱掉军服,换成百姓服饰赶着车返回了房山。
唐三任本来也想跟着粮车回房山,他实在放心不下房山的那一摊子事,可是却被朱瞻基留了下来,房山的行政事务由房山同知(原良乡县令)暂代。良乡县令在良乡并入房山之后,升了一级成了从六品的房山同知,也算是两县合并的受益者。
朱瞻基实在是担心这些人疯狂起来拿自己没办法,可能会把矛头指向唐三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一段日子,等这商税之事尘埃落定之后,确定安全之后再回去。
君臣二人也不进宫,就坐在大明门的城楼上,朱瞻基让范安去‘全聚德’弄了几个小菜,又弄了一壶秋露白,两人对坐着边吃边聊。
唐三任知道皇帝并不喜欢繁文缛节,他又是天子心腹之臣,在皇帝身边也算是比较自在,不似其他官员那般拘谨。
在敬了皇帝一杯酒后,唐三任问道:“陛下,那些人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劫夺粮食吗?”
“敢不敢就请季重拭目以待,只要他们观察到运粮队没有军队保护,就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大明别的不多,山贼水匪哪里都有,房山州多山,山里有几股不服王化的贼寇就是一件特别正常之事,一旦他们得手之后,一定会嫁祸给周边的山贼。”
“这些人也是读圣贤书出身,他们就不怕一旦京城没有粮食应对,激起民变吗?”
“他们当然不怕,或者说激起民变就是他们的目的,一旦发生民变,朕的商税新政就不得不停止,因为新政都把百姓逼反了,这新政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只要朕的新政破产,他们还能继续控制商贾,使商贾还能继续为他们牟利,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再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八成就是不希望朕手里有钱吧。毕竟一个手里有钱有兵的皇帝,还用他们干什么!”
“他们口口声声的为生民请命,他们就是这样请命吗?”
“他们不是为生民请命,而是为绅民请命。只要动了绅民的利益,他们会前仆后继的请命。商税一旦铺开,他们再想扶持一个商人为他们挣钱,他们躲在后面美其名曰,进则高居庙堂,退则归隐山林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商人发现他们根本无法影响到商业的运行,商业运行自有朕建立的一套规则。这套规则下,商人的义务增加了,义务增加之后,商人肯定不会满足于当下的地位,商人的地位也会不可避免的提高。”
“陛下,商人地位不能提高太多,商人行事只看利益,家国天下可不是只有利益,还有春秋大义。若是凡事只言利,利尽则散,不可不防也。”
“季重此言是正理,朕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却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不发展工商国家不能富强,发展工商商人资本就会抬头,一个国家的话语权若是被商人掌握,那这个国家的小民百姓再无出头之日。
算了不说这个了,以后可能会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还是说说房山州现在的情况吧!”
“是!陛下,房山现在各项建设都在稳步推进,自从开年房山升格直隶州,微臣的头上陡然一轻。头上没有婆婆捞到,做什么事也不再畏手畏脚。”
“头上没婆婆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是没人掣肘你做事可以放开手脚,坏处是房山州会变成你的一言堂,若是你出现什么错误就会被无限放大。”
“陛下说的是,这也正是微臣想要说的,任何权力都要有制约,随着房山州的各项工作铺开,房山州原有的官吏队伍根本就不敷使用,一旦工商业全面铺开,各项管理还要进行细分,比如这学堂就要有专门的官吏管理,一个教瑜又要教书,又要管理根本就忙不过来。
其他如工坊,商铺,也要有专门的衙门负责管理,还有随着工坊的不断建立,房山的人口会越来越多,治安问题要提前谋划,靠着现在州衙的这三班衙役根本就不能应对越来越多的人口。也需要设立专门的治安管理衙门。臣认为责任划分的越细,就越容易追究责任。
至于说是增加的官员成本,其实完全可以在工商业的发展中抵消掉。况且现在官员是用的少,可是衙门混饭的人可一点都不少,只要管理到位,臣觉得不但不会增加成本,相反的还会因为管理到位税收会大幅增长,完全可以抵消掉增加官员所造成的管理成本增加。”
不得不说唐三任是个优秀的官员,他在房山的发展过程中敏感的看到了由于房山官员不足而造成的管理混乱,随着房山的发展,这种混乱的现象会越来越多。
及时调整官员的数量与责任划分,就成了房山当下最重要的事情,随着责任不断的细化,责任也会越来越明确。
朱瞻基对唐三任越来越满意,唐三任不仅能够身体力行躬身做事,还能用心思考,有前瞻性的视角,这就是未来的宰辅之才。
“季重所言正合朕意,随着工商业的兴起,很多我们没遇到过的问题都会出现,细化管理,明确责任就是一件刻不容缓之事,房山做为新政试点地区,要敢为人先。同时也要把房山遇到的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等到新政开始推广的时候,这些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就是宝贵的经验。”
“是!陛下,微臣会将所有的得失都记录在案,随时都能查阅。不过陛下,新政的推广更重要的是懂新政的人才,臣建议孤儿学堂的孤儿,大一些孩子的就要时常到一线进行实习观政,协助官员进行新政的落实。在实习的过程中就会慢慢掌握新政的真正含义,等到他们长大之后,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想要做事就会得心应手,而不是被当地的胥吏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