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人妖之恋

贺梦思坐在石凳子上，眼中又露出绝望神色。

这小师傅确实说了能答便答，也履行了诺言，但他却从不把问题直接问出来，而是各种旁敲侧击，自己现在又满心慌乱，全无平时料理内务的巧妙心思，一番盘问下来，不知道说了多少不该说的。

此刻她只感觉明天那些人就会找上门来，因为自己透露消息太多把自己一剑斩死。

“小师傅，求求你别问了。”

端庄的聂家夫人狼狈地求道。

艾衍尴尬“呵呵”一笑：“三个问题，最后三个问题，不给夫人设套。”

贺梦思苦楚地点了点头，打定主意如果艾衍还问那些人的信息，她就直接不答。

“第一个问题，先天境在那些人嘴里的名字是什么？”

她立马道：“妾身不能说。”

艾衍顿时了然：“那便是有其他名字了，这亦说明先天境之上还有其他境界，否则没有必要另起他名，果然，我入先天境时便有此感受。”

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内心升起复杂感受。

谁能想到这尹国传闻中的境界，居然还不是武学最高境界呢？

又暗暗思忖:

“本以为朝廷封锁先天境功法是因为先天境乃是最高境界，如果民间有此等武力会影响朝廷稳固，现在却知并非如此，那么这个猜测被推翻，朝廷这么做又会是什么原因？”

“在这种尹国时刻面临妖患的情况下，封锁，甚至神化一个武道中间的境界，无异于在削弱尹国整体的实力，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弊远大于利的事？莫非和所谓的‘那些人’有关？”

他从没觉得自己能得知的消息，朝廷会不知道，他们这么做定然背后有其他原因。

知道的越多，疑惑却越多，艾衍心乱如麻，忽然瞥见一旁贺梦思正神色苦不堪言，似乎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信任的崩塌，这才发现自己前脚说的不设套，后脚就不经意间又在话里设下陷阱，不由有些脸红。

只能装作没看见道：“那么是第二个问题，夫人刚才见到我时使得那一招是什么？为何看上去没有半点作用，是因为效果隐晦么？”

贺梦思听到艾衍的这个问题和那些人没有关联，稍稍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疑惑神情：

“小师傅刚才也见着了，妾身....乃是落头一族，能飞出头颅，巡视四方，但身体离开头颅便如同断首死尸，会慢慢腐烂，因而妾身须常以我族秘法析出身体杂质，保其鲜活。”

“但这活儿需用水磨工夫来做，凡活物，身体杂质众多，若一次析出便无异于万针穿身，连先天宗师都不能安然无恙，因此这秘法不仅能用以净身，还可用作我族的攻伐手段，方才妾身便是使得这招想阻挡小师傅片刻。”

“原来如此。”

艾衍恍然，怪不得他一点事情都没有。

全在于他昨日下午刚抽到一个叫“无垢之身”的中级体质。

自他回到客栈房间以后，便发现那顿悟一刻不仅叫他入了先天，几日来进度几乎停滞的道球也一下满了，而且还不是白色，而是中级奖池的淡黄之色。

之后抽出这个体质只感觉真元运行更加流畅，修炼速度提高很多，没想到还有这般作用。

他没有告诉贺梦思缘由，总不能说自己刚用外挂抽了个体质来，开口道：

“那么第三个问题，我有一个女儿，她叫英英，又活泼又可爱，长大了想娶她的人必定从城西排到东，而且她虽然今年才刚满八岁，却全无.....”

贺梦思越听越迷糊，这话显然有些没头没尾，此时艾衍大夸特夸了女儿一番，突然扭过头来，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那些人做的事.....是否有可能伤害到英英。”

贺梦思心里一跳，没有立即回答。

这个问题显然是和那伙人有关的，而且问题意思明白，没有半分弯绕，冷静下来的贺梦思只要按照一开始的意愿，说句不知道，就能让艾衍无法得到任何信息。

但她和艾衍都同为人父母，想到自家贾儿的音容笑貌，她却怎么也无法在这件事上对艾衍隐瞒。

最终，她没有作声。

艾衍见她半晌不吭声，面色变得沉凝，然后站起身对她鞠了一躬道：“聂夫人恩情，艾某会记在心上。”

“那么...在下的问题完了，现在来谈谈夫人的问题吧。”

“妾身的问题？”

贺梦思疑惑，自己过得好好的，哪儿有什么问题。

便听艾衍问道：“夫人你打算就这么瞒着聂家主和聂公子吗？”

贺梦思顿时目光凄哀。

她自打进这山中之国以来，已有三十余载，和聂仲永相恋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来她从未将自己并非人类而是妖物的事告知他，哪怕是当初青涩热恋之时，她也总会因为此事在心底保有一丝冷静，从未体会过年轻人那种忘我的爱慕。

这种隐瞒就如同一道厚障壁，横隔在两人之间，哪怕随着时间两人已经变成了互相扶持的老夫老妻，这份隔阂也未曾磨灭，它总是在日常生活中不经意间冒出，在她感到幸福快乐之时，如同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尾浇下。

她苦笑道：“不然又能如何呢？难道妾身能告诉仲永他相伴廿载的妻子，贾儿生他养他的母亲，是妖非人么？”

艾衍点头道：“确实不妥，人妖之恋乃是禁忌，在尹国更是如此。”

闻言贺梦思表情越发凄哀。

此时艾衍话锋一转，又道：“只不过，聂夫人是否小瞧了您的夫君和儿子呢？”

他望着贺梦思疑惑的眼神，告诉了她一个事实：“暂且不提聂家主，只说聂公子，我想他早就知道您隐瞒之事了。”

“听方才夫人之言，您以为聂公子得了郁疾只是因为被吓的？非也，除妖司便在城西，他只消报到司里，不出片刻便能发现夫人踪迹，但他为何隐瞒不报？”

“这个问题我原也是不懂得，直到我告诉他我能除掉府上妖物，帮他解开心结，您知道他的反应么？他竟无半分怕意，直叫我莫管，原因便在于他要维护自己的母亲，哪怕他知道您是妖，他也要维护您。”

“有子如此，其父当又如何？依在下来看，夫人不如把话说开，夫妻之间不再隐瞒，聂公子也能解开心结，也不枉他唤我声师傅。”

“话便说到这里，如何做我便不指手画脚，夫人且自思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