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乱石嶙峋，甄见痛得脸皱成了包子，太疼，磕得太惨，险些就是以卵击石了。

甄见龇牙咧嘴，抓着率缰绳才爬起来，白驴四腿颤抖，抖若筛糠。甄见吸着冷气，搂着驴脖子缓了一口气说道：“老燕哪，我这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吗？哎哟，我操，这个疼。”

老海他们虎视眈眈，甄见终于没忍住，伸手揉着自己火辣辣的屁股说道：“你们瞅啥？帮你们谋划了一个前程。”

一个厉鬼发出凄厉吼叫，老海心头悲凉，两百多年的时间，那些豪迈的兄弟快要迷失自己了，已经发不出人的声音。

老海还真有些期待，如果这个缺德孩子真能说服大哥，兄弟们就抖起来了，厉鬼成神，怎么想怎么酸爽。

尤其是甄见带走了那个玉美人，老海相信大哥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这个损孩子真行。

甄见揉着屁股说道：“老燕，你倒是出个声啊，你看看你这帮兄弟，都没人样了，听说你被镇压了两百多年，有怨气是正常的，你这帮兄弟们更是牛逼，跟着你一起吃苦受罪。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对不对？你对老天爷不满，你可以成神之后上天讨个说法，你龟缩在这里放狠话有屁用啊。”

燕凌天的声音在远方传来说道：“老海，把那头驴宰了吃肉。”

老海向前冲，白驴转头飞奔，抱着驴脖子的甄见大喊道：“吁……给我停下来啊。燕凌天，给脸不要脸不是？你敢动我的驴，我和你拼了。”

老海他们追到天罚峰地界停下，白驴终于止步，甄见对着驴屁股踹了两脚说道：“同类不食的道理你也不懂，他就是吓唬你，你咋这么没出息？今后别说你是我甄家的驴，不够丢人的。”

九总管心知肚明，没戏了，这种车轱辘话对燕凌天说过，没任何作用。张紫青叹口气，真英雄，好汉子，就是太倔强了。

甄见说道：“刚才在冥静峰，叶天师说的听明白，封神就是让你当官，我觉得没啥不好。当官可以做很多好事啊，如果你真对天庭不满，你可以贪污受贿，倒行逆施，让老百姓觉得，哎呀我操，天庭这么昏暗啊？这没天理啊。

你这样做才是真报复，现在你自己硬挺着挨罚，连带着兄弟们也跟着遭罪，你这是哪门子的骨气？傻逼一个嘛。”

张紫青怒道：“甄见，你嘴里放干净点儿？别把燕大哥当做你这样的无耻之徒。”

甄见斜眼问道：“我哪里无耻了？我说燕凌天是傻逼，他反驳了没有？天理是什么，我觉得是人心，可是没人知道他为北渊做过什么啊，老百姓没人提起燕凌天，是不是早就把他忘了？”

燕凌天说道：“燕某做事，不求别人感恩戴德，不指望青史留名，我想做，就做了，轮不到你这个**絮絮叨叨。”

甄见火冒三丈，他跳脚骂道：“阉货，你骂谁呢？我没说你是缩头王八，你心里不爽是不是？

你若是快意恩仇的那种大丈夫，那就接受神位，然后纠集兄弟和天庭叫板，是不是你心里怂着呢？”

燕凌天斥道：“怂你娘个爪？我就是不喜欢被人呼来喝去。”

甄见说道：“听说你成神就是正神，北渊第一个正神，这就是封疆大吏了，你是不是傻？封疆大吏能没权利吗？有权了可以拥兵自重，没读过书吧？”

九总管望天，甄见这是来劝说燕凌天成神？这是蛊惑燕凌天造反啊。燕凌天不语，甄见说道：“你成神了，才有机会质问天师府和阴阳宗做的对不对，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觉得他们错了，你成神之后才有机会报复，或者说向天庭告状。也许成神了，你就会觉得好像自己错了。

再说你守护北渊有什么意义啊，兄弟们跟着你战死，老百姓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燕凌天说道：“闭嘴，我说过不在意世人的看法。”

甄见说道：“我就不信你真不在乎，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咋能真不在乎？再说你连世人的看法也不在乎，那就成神呗，你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世人对你可就不一样了。

你为北渊付出了许多，听说积累了许多阴德，老百姓傻了吧唧的不清楚，老天爷知道。其实这么一想，这老天还真有公道。”

燕凌天沉默，甄见说道：“行不行的给个痛快话啊，这都小半夜了，我要回去读书睡觉呢。”

燕凌天说道：“容我想想。”

一句话震惊所有人，老海他们难以置信，九总管和张紫青睁大眼睛，燕凌天说他要想想，而不是一口回绝，这就是有戏啊。

甄见举手，勾了勾手指，张紫青盯着远方没看到甄见的小动作。甄见说道：“空白敕书啊。”

张紫青扬手把空白敕书丢给甄见，甄见说道：“促成这件事情，我有好处。第一个就是我家明月姐可以得到天师府的敕封，不再是没根脚的野神。

你收我家明月当义妹，你就不能不为她的未来想一想，是这个道理吧？还有一个就是我和天师府的少府主打赌，我若劝你成神，她就要留在冥静峰给苏师当学生，你看着办。”

燕凌天放声大笑，张紫青毛骨悚然，好像要完蛋，这个劫真的过不去了。燕凌天喝道：“老海，准备传我英雄帖，今日燕凌天成神，八月十五天罚峰共饮。”

老海面对天罚峰单膝跪下，那十几个阴魂同时随着老海跪下。燕凌天深吸一口气，他自我封锁的神魂释放，那十几条禁锢他的神链融入燕凌天体内。

不成神，那就是天地枷锁，燕凌天试图挣扎就要承受雷火焚烧。当他接受敕封，这些神链就是他的奖赏。

行走北渊数百年，仗剑悲歌，铲除邪修，斩杀妖魔，问剑人世间的不公，燕凌天不为了谁的称誉，他就是看不惯这些事情。

每一件燕凌天做过就忘的事，化作了无形中的阴德，当他接受神位，阴德转化为神灵不可或缺的功德。

黄昏火烧云化作了五彩祥云，冥静峰上宗主他们目瞪口呆，一个惊雷般的声音在整个北渊上空响起道：“剑修燕凌天，镇守北渊境，千二百善功，为北渊正神，天地同贺。”

惊雷在虚空炸响，束缚燕凌天的神链燃烧出无色的烈火，淬去燕凌天神魂中的杂垢，燕凌天憔悴的容颜恢复生前，那双眸子犹如不见底的深潭。

生平往事历历在目，燕凌天仰头，天地在他眼中不复曾经的样子，原来天空是这个样子，原来……

响彻北渊的声音响起，天上惊雷滚落，银色雷霆翻滚着轰落大地，坍塌的天罚峰乱石翻滚向上涌起。

九总管轻声呢喃说道：“山河破碎，血肉飘零；生有人杰，死为神灵。恭喜你，燕凌天。”

神链消失在燕凌天体内，银色天雷滚落，劈在燕凌天的头顶，细密雷雾在燕凌天眼耳口鼻喷发出来。

张紫青呼吸粗重说道：“燕大哥要凝结雷霆神印，北渊正神，至少是天庭六品。”

燕凌天此生积攒的阴德在雷霆灌体中转化为金色的功德，燕凌天的头颅化作了金色，金色顺着脖子向肩膀双臂蔓延。

天地被银色雷暴贯穿，变成了连接天地的浩瀚雷霆巨柱，天罚峰向上隆起，燕凌天被隆起的大地拱卫到山巅，金身在不断完善，雷暴越来越强烈。

甄见脑海眩晕，前世成神，满天雷霆晃花了眼，甄见感到自己和燕凌天之间的感应越来越强烈。

燕凌天被雷霆灌体转化阴德为功德，甄见体内十几个不起眼的基础符文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在那三百六十个基础符文中脱颖而出。

天罚峰生长速度越来越快，甄见已经看不到高高在上的燕凌天。甄见闭上眼睛，酥酥麻麻的感觉凭空而生，仿佛甄见也在承受天雷灌体。

金身到了胯部停顿，阴德全部转化了，还缺了不少，没办法淬炼出完整的功德金身。

天雷开始减缓，燕凌天缓缓伸出金色右手，淬炼金身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神印。浩瀚雷霆蕴含着唯有神灵能够听懂的语言，告诉他应该如何去做。

体内散逸出来的银色雷雾在燕凌天手中凝聚为一个巨熊形状的印章，此刻北渊无数的修士和神灵看着直插云霄的天罚峰。

那里是燕凌天战死之地，那里的高山被雷印劈碎，此刻天罚峰成为了北渊第一高山，燕凌天成就北渊诸神之首。

神印缓缓凝聚成形，五个凡人看不懂的古拙篆字出现在五边形的神印上，在神印的正面，篆刻着“北渊正神”四个大字。

神印五边，对应天庭五品神职，燕凌天是五品正神，而不是张紫青认为的六品。

雷霆消散，无数带着沁人幽香的花瓣凌空飘散，这些花瓣落地生根，化作了无数的繁茂草木。

燕凌天金色的眼眸俯瞰人间，最终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那里妖气冲天，北渊浩劫真的在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