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强扭的瓜最甜——万子惠x陈裕知篇
吱——
夏日蝉鸣,华灯初上,成锦市内繁星如坠。
恰逢云稀风轻的日子,八月末的温度还未下降,即便是晚上,也略显闷热。
万子惠靠在床头,拿起在边上震个不停的手机,点开第一条,粉色兔子头像立马显现在左排。
曼文:子惠,出来玩儿不?绍晖组的局,人多。
室内的空调口缓缓散出凉气,她扭头望了望窗户处,天已黑,屋内亮着灯,玻璃上印着少女的侧脸,墨黑的短发突兀,亦真亦假。
万子惠转回头,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而后低头缓慢而淡漠地打出两个字:不去。
不等对面的人回消息,万子惠果断按下锁屏按钮,将手机扔到床头,不打算再理会。
只是刚放下手机,对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子惠啊,你真不来啊?!”
曼文高扬的声音即便放得再远,万子惠都还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来。”万子惠边回边打开免提,打算随便聊两句就结束。
“宝贝儿,过两天可就开学了诶,你现在不出来浪还等猴年马月呢!况且你不来,就我们几个有什么意思啊,你说是不是啊?”
“怎么?这么缺不得我?平时也没见你们没了我玩不开的啊。”万子惠撇了撇嘴,果断回道:“说不去就不去,挂了啊。”
“诶诶诶,别挂,别挂呀。真不来啊?”曼文明显话里有话,却又不说明,吊着人胃口,“你确定?别后悔啊......”
万子惠听闻立马警觉地坐直了身,“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嘿嘿。”曼文隐晦一笑,接着说:“姜景中说要带个人来,你猜猜是谁?”
“谁?”万子惠下一秒便接上。
“还能是谁呀。”曼文笑声渐大,“当然是你想见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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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曼文靠在“华年”楼下的电线杆旁,映着路灯低头玩儿了半天手机,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没等到刚才风风火火说要来的人。
正准备发消息过去问一下进度,就见大老远处车灯闪烁,一辆熟悉的跑车向她驶来,于是放下手机,松了口气。
小祖宗,总算是来了。
万子惠下车后跟自家司机说了声回去的点,“崔叔,你先回去吧。”
“好,小姐您要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就成。”
“嗯,谢谢崔叔。”
等车离开,万子惠迈步前,脚步一顿。
低头,视线停在褶皱的的裙边,垂手正儿八经理了理。
完美。
夏曼文快步走进,差点被眼前柔和的场景定住双脚,险些没回过神。
车声渐远至消,灯晕相交,阑珊光华散落,将少女的双眸染上温煦,眉尾淡影,她微低着头,嘴角扬着似有若无的浅笑,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裙。
只一眼,便能看出她浑身透出的欣喜与期待。
夏曼文无奈摇摇头,默默嘀咕:完了完了,没救了没救了。
“子惠啊——”夏曼文冲着万子惠大喊。
万子惠抬头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裙子,朝她走去。
“你喊这么大声是怕我聋了吗?”
“诶哟,我可不是怕你听不见嘛!”曼文一个轻跳,揽上她的肩膀,将她往“华年”里带。“也就你这个小祖宗敢让我等你这么久。今天怎么不化烟熏妆来?不搭场子啊。”
“化厌了不行啊?”
“行行行,怎么不行。小祖宗喜欢画什么就画什么。”
“识相。”
......
遵着号码,曼文找到了包间。
推门而入,扫了眼屋里已经坐着的几男几女,曼文大大咧咧地问道:“其他人呢?”
绍晖一见有人来,立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嬉皮笑脸地开口:“哪儿还有其他人啊,等半天了,就差你俩了啊。”
曼文不屑地嘁了一声,瞥了眼身旁的万子惠,对着绍晖点着指头威胁,“你个小兔崽子别给我装啊。”
绍晖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继续装傻,坦白,“叫了,还没来。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姜景中啊。”
“略,你哪有什么地方能让人信的。”曼文对着绍晖摆了个鬼脸,在早就已经安排好娴静地方待着的万子惠旁坐下。
屋里一帮子都是熟人,谈天扯地,包间里的气氛还算热络。
绍晖端着杯酒蹭到万子惠的隔壁,顺手递了过去。“惠妹,听说你要跑去那书呆子的学校?”
万子惠低头看了一眼,没动作,“你说谁书呆子?”
语气听起来不冷不热。
“还能有谁。”绍晖识趣,收回杯子,上身往后一仰,翘起个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模样,“陈裕知呗。”
万子惠不答。
夏曼文心知肚明,心里骂了一句绍晖。
昊硕听闻跟着调侃道:“你之前不是还喜欢欺负人家来着嘛,真的是女大十八变?就他妈一年,连感觉都能变?”
陈裕知的一家子都是高知识分子,跟他们一直都是一区的,从小到大倒是也没少见面,只是交集不多,唯一跟他关系好点的就是他们这群人里的优秀分子姜景中。
初中的时候因为一个误会,万子惠和陈裕知还杠上过。后来他们的关系僵了一段时间,不知怎么的万子惠忽然似有若无地缠上了陈裕知,搞得他们一帮跟着玩儿的人一头雾水。
“惠妹,陈裕知有什么好的,玩又玩儿不开,天天板着张脸。你为了他连学校都要自己考?”绍晖不屑道。
他们可真是不明白,好好的私立不读,放弃自由偏要半途考到三中,还得等个半年,图啥?
“要我说啊,他要是对你有兴趣,就你这摆到台面上来的态度,他还能不知道?”
“你为他连头发都染黑了,我看啊,还是以前的黄发小妹妹可爱啊。”
“人家文化人,那是根本看不上咱们啊。”
绍晖见人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戳到点了,继续多说了两句。
“就是就是,你就没看见身边这么好的一堆资源?”昊硕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
万子惠坐在角落,房间正上方的光影打在她的半脸上,嘴角勾起微微地弧度。
她原本长得明媚,笑起来,自然是极漂亮的,哪怕是冷笑。
“酸够了?”万子惠是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向来高傲惯了,嘴巴一撇,似笑非笑,调侃般的讽刺道:“绍晖,你可比不上他一根头发。”
缭绕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安静......
特别安静......
绍晖握着玻璃杯的五指一收,难言的涩意上涌,避开万子惠直勾勾的目光,“得得得,不就是读书好吗,老子当然比不上。”
“行了绍晖,你今天嘴巴开光了是吧,逼话这么多。”夏曼文见他自己找台阶下了,也就跟着顺了一句,免得气氛被搞得太尴尬。
“嘁。”
包间里的人见状,也都又跟着吆喝起来打圆场。
“出来玩儿嘛,哪儿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都别说了喂!”
“就是就是,什么气氛啊现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商议机密。”
“绍晖,小祖宗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人自己喜欢,你往上顶干嘛。”
“我顶个屁,老子就说两句实话咋啦。”
......
万子惠懒得掺和进里面继续说,埋头又理了理裙子,漫无目的地坐着等。
屋内的人聊得热火朝天,注意力都在玩闹上,包间门缓缓开启的时候,几乎无人发现。
一进门,陈裕知本能地看向角落他所熟悉的人,与往日不同的清新,陌生又熟悉。
万子惠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听到动静,正想确认。
“惠妹,你真不喝啊,来点儿呗。”绍晖不知何时又凑到了她的身旁,单手勾着她的肩膀,酒杯送到唇边,几乎是紧贴着她的侧身与她对话。
亲昵又暧昧。
万子惠一瞬间不耐地起身,而后飞速扭头,恰好与一双微眯的双眸相撞。
只是这双探究的眼眸仅在她的身上停留几秒,便毫不留恋地转向正一脸得意的姜景中,少有得刻薄道:“你说有重要的事,就是来这种地方?”
姜景中:“啊?”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漠然,话说得不重不轻,却偏偏被场内的大部分人恰好听清。
他们竟然被人鄙视了?还是向来待人温和的书呆子陈裕知?
绍晖被万子惠一推,索性倒在沙发上喝着酒,嘴角染上得逞的笑意,隔岸观火。
看着陈裕知和她渐变的表情,似乎能让自己的心情好上三分。
此时,所有的人像是失了主见,不约而同地望向万子惠,等待一个行动。
夏曼文算是最了解她的人,哪怕再喜欢一个人,万子惠的骄傲也不允许她无故低头。
更何况,就连夏曼文都觉得今天陈裕知会说这样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陈裕知。”清丽的冷声打破僵局。
万子惠毫不示弱地走近,微仰着头讪笑,“敢问这是什么地方?脏着你了?”
陈裕知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余光瞥见倒在身后沙发上的绍晖,思绪一冲,“是。”
无声的火花。
昊硕:“操......”他怎么敢这么说小祖宗。
夏曼文低声:“你等会儿拦着点祖宗,我怕她把人打残了。”
昊硕:“......噢。”
......
“巧了,这儿也不待见您。还请这位少爷自哪儿来回哪儿去,免得脏了您还得我们负责。”比刻薄,万子惠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平时话也没几句的人?
陈裕知听后,颈间的喉结沉滞滚动,“正有此意。”
夏曼文:这种时候就不要搞这种默契了吧??
气氛愈发沉重,空气里飘散的全是危险因子。
万子惠赞同似的点着头,倔强又骄矜。
背着的手紧紧攒着原本整理了无数次的裙子,心情晦涩难言。
夏曼文与昊硕对视,相继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噔——”清脆的碰撞声。
绍晖放下玻璃杯站起身,与万子惠并肩,垂眸想将她握紧的拳头松开,最终又放弃。
在陈裕知离开之际当着所有人的面,轻佻地开口说:“书呆子别急着走啊,我有个问题实在是很好奇,想问问你啊。”
陈裕知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却没回身。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沉静且阴郁。
见人没走,绍晖单手揽过万子惠,顺势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臂膀,遮住所有人的视线,而后直截了当地问:“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们惠妹?”
夏曼文:“......”
昊硕:“......”牛逼啊绍哥。
众人:“......”
今晚的发展事态不在任何一个人的预料中,大家也都没想过绍晖会问得如此直白,直白到让人根本无法闪躲。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总吊着人也太不是男人了吧?今天你就给老子个准信,也让这里排队的人心里也有底。”
绍晖像是宣誓主权般望着他,挑衅又不屑。
陈裕知转过头,视线落在万子惠的背影,见她始终背着身子埋在他人的肩膀,想起她与人亲昵的模样。
胸前闷堵,许久不言。
指甲丝丝扣进,手心隐隐泛着疼痛,万子惠的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嗡嗡作响无力挣扎。
一层她一直以来不敢戳破的隔膜,一个她也案的问题。
时间滴答,心脏跳动的频率渐升,不知过了多久。
她终于听见了他的回答。
没有温和的语调,没有委婉的拒绝,没有支吾的推脱,有的仅仅是往常的声线和异常冷漠的坚定。
“没有一个男的,会喜欢一个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