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一直听到尹玉宸的指示,就躺在地上装着昏死过去了。

莫秋露怕是真的要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要把裂魂藏起来，一会儿又把裂魂摆在桌子上抱在怀里。

宴春眯着眼睛,看着莫秋露在宴春看到的那些属于她的记忆里面一样,抱着“那一块砸死表哥的石”整个人都在颤抖,面上的表情分不出悲喜。

很难判断她这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快乐,还是发现自己已经朝着深渊滑得更深的痛苦。

反正宴春一不,哪怕莫秋露发疯的中途还来踢了她一脚,确认她是否彻底失去了意识,宴春依旧躺的像个死狗。

宴春有心焦,却有害怕,她看莫秋露这样子,觉得她已经魔障了。

终于听到灵台中传来尹玉宸的声音的时候，宴春准备好演戏。

尹玉宸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并有要她再“暴起伤人”。而是要她站起来，放空了眼神，站到莫秋露的面前。

莫秋露坐在桌子上，看着站在她面前垂着的宴春,眼睛中闪过不详的猩红。

宴春按照尹玉宸的指示，抬胳膊,抬脚,前进后退,甚至还抽了自己一巴掌。

而宴春余光中看到莫秋露满意的表情，知她这是自为掌控了她。

“趴下吧。”尹玉宸在脑中说。

宴春问：“怎么趴？”

“朝前突然趴下。”尹玉宸重复：“趴下后就闭着眼睛装着昏死过去就行了。”

宴春按照尹玉宸说的做了，莫秋露却从桌边站起来,朝着宴春趴在地上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因为宴春在她眼中，这是“不听话”了，莫秋露想让宴春给她跪下。

与此同时，山洞中的尹玉宸趴着，他面上遮面的鲛纱不见了，消瘦到宛若骷髅骨一样的面颊凹陷，唯有那双布满红斑和血丝的眼睛，因为莫秋露试图让宴春跪下，透出了浓重的狠意。

好在莫秋露自己什么精神，她内府中空虚得厉害，按理说她现在应该能够吸取宴春的一切了，但是她尝试着吸收一，却发现自己的灵府根本像个打水的竹篮一样，储存不住灵了。

莫秋露自愧内府，并有看出什么异样，她然看不见那些从裂魂中钻入她的经脉内府，和她的内府已经浑然一体的，开始朝着细丝转化的符文。

她只为自己这是贸然使用裂魂这种上品法器带来的状况，未了防止有人发现异样，她纵使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宴春，却操纵着宴春抱起了裂魂，罩上了归真，“驱使”着宴春离开了她的弟子院。

宴春全程都是按照尹玉宸的指示，出了弟子院后，直奔康宁院，足下风一般，想要和尹玉宸分享刚才的喜悦和成功。

尹玉宸却在灵台中说：“姐姐，凡间宗门出了大事，现在正在赶去了路上，已经同师尊交代过了，实在对不住。”

宴春已经跑到了康宁院的门口，闻言脸上的笑意都了。用符文玉刷开康宁院的禁制，进去后果然见本该在她父母屋子里看书的尹玉宸，了踪影。

“姐姐？”尹玉宸自灵台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

“姐姐别的气。”

尹玉宸说：“是真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一次会彻底斩断尘缘，待归来……咳咳咳……”

尹玉宸呼吸轻了一些，说：“待归来，便再半步不离姐姐，与姐姐岁岁常相伴。”

宴春的心情因为后面这两句话，上扬了不少，她又问：“到底什么事？有有危险？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明天就定下去历练的名单了，你……能赶回来通过符文镜看吗？”

宴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然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太着急了。

她笑了笑说：“你都不知，莫秋露发都了一束……”

“觉得她魔障了。”

“她本就魔障了，敢觊觎姐姐的东西，她敢不魔障。”

尹玉宸说这话本该是阴沉的声音，因为虚弱，声音透过灵台传过来，让宴春有种面颊发烫的温柔。

“那你到底能不能看引出她的真面目？”宴春说：“你们宗门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有事啊，两天后进入秘境，父母马上赶回来了，等到从秘境出来……”

宴春咬了咬嘴唇说：“还想介绍你给他们认识。”告诉他们你是喜欢的男人。

但是后面这一句宴春有说，她有不好意思。

尹玉宸很痛苦，可是听到宴春这么说却忍住轻笑了一声：“姐姐急什么……你要告诉双尊，他们不过了一个月，女儿就换了个爱慕的对象么？”

“还是从代掌门变成了代掌门的徒弟，差了整整一辈，这在双尊的眼中，有坏人伦吧。”

宴春闻言痴痴笑了。

“你不是说……咳，很多人就喜欢有坏人伦么。不试试怎么知自己喜不喜欢？对不对，师侄？”

宴春这是一次叫尹玉宸师侄。叫完后，她自己面色红得像烧得正旺的炭盆。

不过是仗着尹玉宸不在，所才敢顺嘴胡说。

宴春实在不开窍则，一开窍惊人。

尹玉宸本来在调笑她，分散她的注意，好不让她对自己的去向刨根问底。

被宴春反过来调笑了一句，噎得又咳了两声，而后躺在山洞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姐姐，你怕吗？”尹玉宸问。

宴春“嗯？”了一声，“怕什么？”

“怕不怕一个人面对莫秋露，怕不怕万一她有像们预测中那样害人，法让双尊信服？”

宴春沉默了片刻说：“怕。”

“但不怕。”宴春很快又说：“都想好了，实在不行，们就私奔去吧。”

“还私奔过呢。”

“见话本子里面的姐，都是同侍卫，长工，马夫什么的私奔。”

宴春说：“还有师叔带着师侄私奔的，倒是能给凡间的话本子添几分色彩。”

“到了凡间，你找个容纳魂魄的东西，把离体的神魂拘起来，然后修鬼。”

鬼要杀人，还要无辜纯净的魂灵为食，宴春在撒谎。

她在反过来，宽慰不能和她一起面对的尹玉宸。

尹玉宸闭上眼，悄无声息地落下泪来，如果可选择……可很多时候，人就是有选择啊。

“姐姐不用怕，你一定会成功，”尹玉宸说：“还记得同姐姐说的吗？姐姐你来就有一双能够遮天蔽日的翅膀。”

尹玉宸说：“姐姐，束缚解开后，不要怕，飞吧。”

宴春轻笑，她进了父母的屋子，打开了芥子叠阵，准备找书看看，脑中和尹玉宸说着话，像是在闲话家常。

他们总是会假设一些后的事情，共解开后的事情。

所宴春听出尹玉宸话中的不对劲。

她只是顺着尹玉宸说：“可是自出起，就有飞过，就算是御兽院的鹤，受了伤，或者被关得久了，是不会飞的。”

“姐姐……”尹玉宸声音越来越轻，他对宴春说：“你知么，学习飞行，有很多种方法。”

“所知的，有一种……嗯，一种鹰类，他们在羽翅丰满的时候，会被成鹰抓着扔下山崖。”

“山风会托着惊惧振翅的雏鹰，雏鹰会在峡谷中，会在极速的坠落和灭亡的险境中迅速学会飞行。”

“啊……这么残忍？”宴春到尹玉宸经常站着的书架前，关于魔修豢养魔灵和灵降术的书籍，随手抽了一本，翻开。

脑中说：“要是摔死了怎么办？”

尹玉宸闭了闭眼，惨笑一下，说：“那就是它天该死。”

“姐姐，弱肉强食，这世界上有只吃草就能渡命的带翅物啊。”

宴春视线定在魔灵豢养页面，这一页的书页角有些地方都磨损了，可见是被反反复复地翻阅过。

宴春想起这是尹玉宸经常看的那一本。

若要制造魔灵——需得先令人死于绝境。

宴春把书合上，说：“对，人不吃肉活着劲呢。”

“姐姐……要加速赶路，暂时先不聊了。”尹玉宸已经要撑不住了，他对宴春说：“双尊要回来了，你不想让他们再误会你胡闹，觉得你看多了邪书，损了心境，才会引诱莫秋露做下恶事，就将叠阵中所有的一切还原成本来的样子。”

宴春愣了下，一瞬间心里有种窒闷的感觉。

纵使知双尊爱自己如命，不惜用邪术，还违背正搜集了这么多邪书，宴春不是半不怨的，她这么久都有和自己的父母通信，正是因为心中到底难过介意他们逼迫她同莫秋露共。

“姐姐能做到的，对么，姐姐记忆卓绝，是平见过的人里，最厉害的。”

他就好像是见面，知提起双尊会让宴春难过，所又夸了宴春一句，让宴春立刻从那种窒闷的感觉里面挣脱了出来。

宴春又怎么可能不懂他的意思。

抿着唇应了声：“能还原到一丝不差，你放心吧。”

“你嘴怎么这么甜啊。”宴春忍不住说：“那天怎么尝出来……”

尹玉宸闻言咳了起来，是真的一口气抽岔了地方了。

宴春说完脸又红得像猴屁股，她可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完自己都震惊。

她好像学坏了……邪书果然不能多看。

怪今天晚上哄骗莫秋露太顺利了，宴春总觉得事情已经成了，这就克制不住，开始放肆了。

她对天起誓，她从前可绝不是这种人。

“姐姐……你这是要的命么。”尹玉宸好容易停下了咳，咬牙：“真……真想好好让你尝一尝。”

他真想一直待在她身边，亲眼看着她学会飞翔，可惜天给他一分好处，便总要他十倍来偿的。

纵使这样，尹玉宸甘如饴。

宴春听了后嗷地声叫了一声，然后抱着自己蹲在地上了。

把自己的脑袋都埋在了膝盖里，心里甜的都翻起了沙。

“对了姐姐，”尹玉宸最后说：“你屋子的百宝箱里面，放了一对仿制的天涯骨，你拿去挂在双尊屋内。”

宴春脸热得厉害，连为什么不问，只说好。

尹玉宸有再说话了，宴春到最后按照记忆一样一样还原了自己父母的屋子，然后又去自己的百宝箱里面取了尹玉宸仿制的天涯骨，挂好，退出了父母的屋子，这才想起……她能问出尹玉宸什么时候回来！

能问出他到底来不来得及看莫秋露露出真面目，甚至能问出他回去做什么……

宴春回到自己屋子里，在床上来回打滚儿，睡不着。

她一向想睡就睡，否则涤灵池那么多，她连觉睡不着，会无聊死的。

但这天晚上，宴春竟然睁眼到天亮。

她满脑子都是尹玉宸，她从对一个人这般的思如狂过。

可是一夜睡，清早上宴春下床却感觉自己身轻如燕，灵府充盈，凝滞了多的境界，竟然有突破的趋势……

宴春自言自语：“莫秋露看来被刺激的不轻啊……”

尹玉宸说共此消彼长，莫秋露看来真的状态十分差，才让她这么好吧。

接下来一整天，宴春有出门。她倒是想要出，正要下山去找吃的，就听尹玉宸在她灵台中说话。

“姐姐忍一下，昨天给你做了心，在你的衣柜最上面。你现在是被莫秋露‘控制’的状态，不能有自意识，更不能去找吃的。”

宴春兴地问：“你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赶得及看在秘境中的表现啊！”

“姐姐去看看衣柜里面的心吧，都是你爱吃的，已经到了。怕是赶不及回去，但是姐姐不要怕。”

尹玉宸说：“不是一直都和姐姐在一起么，这一次会陪着姐姐的。”

宴春不怕，她现在的心情都不是依赖尹玉宸，而是像某种鸟类，哄骗伴侣交.配前，总要跳个舞，展示下漂亮的羽毛。

她想让尹玉宸看她的厉害，这该死的，在尹玉宸面前的胜负欲，从一开始就有断过，和尹玉宸互通心意后更严重了。

严重到有些病入膏肓的程度。

“好吧……你尽量赶回来，至少看看魔窟现世那里。”宴春说：“说的预言都是真的。”

尹玉宸说：“从未怀疑过姐姐，姐姐什么不用跟证明。”

“嗯。”

宴春甜蜜地打开衣柜，声对尹玉宸抱怨：“你怎么把东西藏在衣柜里啊，给做了心，怎么昨天不告诉，昨晚一夜睡，饿得慌。再说心做出来的才好吃啊……”

“呀，有牛乳糕！”宴春准备把食盒放到桌子上，伸手一碰，才发现食盒上面有个阵法。

是归原阵的简略版，归元阵能够根据设阵人的境界，将一段时间内的某些东西回溯成初始模样。作用在这食盒上……是保存食物温度和鲜度。

宴春笑得见牙不见眼，尹玉宸的声音在她脑中传来：“昨天告诉你，你肯定昨天就吃了，今天一整天不能出去，饿着么？”

“昨晚为什么睡觉？你难不成熬夜去看书了？”

宴春可那么努，尹玉宸不逼着，她才不爱看书。

她实话实说：“昨晚看书……想你，想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