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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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知舒下意识捂着肚子,两手在平坦的小腹上上下下的摸了一圈,“喜脉?”

盛尧一双狭长的眸子也有些错愕地瞪着那平坦的小腹,喜脉?他要有自己的孩儿了!盛尧眼前浮现了乔知舒八岁时候的小脸蛋,一双眼珠子乌溜溜,一害怕就紧紧抿着嘴,一高兴露出八颗小米牙,他要有一个长得像知舒的孩子了吗?

反应过来之后,盛尧又担心起来,那日若是请了大夫回来,今日说什么也不会让知舒坐马车,也就不会遭这趟罪了。

盛尧也顾不上大师和岗儿的目光了,环着乔知舒,一手覆在他平坦地肚子上面,“马车颠簸,有没有不适?”

乔知舒还低着头傻傻地看肚子,上面盛尧的手背上露出青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大手几乎罩住他整个窄腰,光是看着就特别有安全感。

乔知舒微微努嘴,气往下沉,他试着将肚子撑大,但是他从少年时期就常骑马锻炼,所以一直以来腰腹紧实,四肢匀称有力,腰上更是没有一丝多余的肉。

乔知舒专心玩自己的肚子,盛尧自然是感受到了,手心贴着的肚子随着呼吸起伏,他的心也跟着柔软不已。

“没感觉……”乔知舒玩够了,扭头回答盛尧,他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他只以为是马车颠的他要吐……

盛尧浅浅地舒了一口气,“没感觉也好,省得折腾你。”

他和知舒成婚之时,有很多生意场上的前辈十分不解,因为大庆朝甚少有娶哥儿做正妻的,因为哥儿极难有孕。

成亲之后,等于盛尧二十三了才开荤,乔知舒头两天还不得趣,觉得没有成亲前舒服。为此,盛尧还偷偷看了本春宫册,自觉学了不少后,天还没黑就抱着乔知舒往床上扔,几次之后,他伺候的乔知舒终于也有了兴致,不仅配合还主动。

那时候两人就日日胡闹,盛尧还想着,没孩子也好。知舒有喜欢的事业要忙,而且年纪也还小,就是现在怀上了,性子也还像个孩子。

圆通大师由岗儿扶着,出去院子里看梨树了。

……

房间仅剩夫夫二人了,盛尧隔着衣裳在乔知舒的肚子上亲了一口。

然后指了指说:“我儿是个会享福的,等出生了,住现成的大院。”

女儿,儿子都是他的孩儿。

乔知舒忍不住笑了,“我想起小的时候,我和岗儿猜字谜。等他出生了,换我来出题,叫他和岗儿猜。”

回想起来,他俩一直都很有孩子缘,小岗儿、小还笙、还有孙朝孙朗两兄弟。

两人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那时候三人和奶奶住在狭小的院子里,盛尧去县学,乔知舒就和小岗儿数着日子盼兄归,日子过的充实又匆忙,一晃眼,十年就过去了,他们靠自己给了家人和自己富足的生活。

*

岗儿站在梨树下面馋的咂嘴,他一瓢水一挑粪的将这棵梨树养大,他还记得,梨树成年后结的第一批梨子酸掉大牙了,最后还是师父给他熬成了膏,加蜂蜜泡水就很好喝了。

大师坐在石椅上,唤岗儿过来,“成庚,屋里柜子上有个小黑罐,你去拿来。”

岗儿屁颠颠去翻了出来,只有两手捧着那么大的小陶罐,里面是他师父给熬的秋梨膏。

大师亲自给岗儿冲了碗梨汤,并说道:“今夏丰收,都分给澄常那几个孩子了。”

澄字辈就是那些小沙弥,盛尧出资修葺过卧龙禅寺之后,附近村里的孤儿就被送来寺庙里养着了。岗儿想起刚刚来的时候,那几个小家伙天真可爱,还没静下心来,在寺庙跑来跑去地玩耍,他难免想起亲弟弟盛岸来了。

“师父,我弟弟还是没有消息……”岗儿捧着甜丝丝的梨汤,垂眼有些难过,不知道盛岸能不能像那些小沙弥一样,夏天有梨吃,冬天有梨汤喝。

“成庚长大了。”圆通大师摸了摸岗儿的后脑勺,他只和岗儿亲近如爷孙俩,“慈恩师兄圆寂前为那孩子算过了,他天生富贵命,成庚不必着急,你们兄弟各自安好,终有相见之日。”

这时,盛尧扶着乔知舒也走了出来,听到大师这话,心里放松多了,盛岸是富贵命,那肯定是极安全的。

两人一同坐在院子石桌前坐下,也问了这趟来的主题。

大师静静听完问题,数了数手中的佛珠,说道:“去吧,北方有贵人。”

师父都这样说了,乔知舒也就放下心来了。这说明,岗儿此趟上京,有贵人保护,既然是岗儿的福缘,那身为兄长,他断不可有阻拦一说。

***

回到府城之后,盛尧又给卧龙禅寺添了一间藏书阁,重金求购不少经书给卧龙禅寺送去了。而乔知舒则开始了被长辈们哄着坐胎的日子……

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只有傍晚可以由盛尧保护着散散步消食,懒骨头一旦被养出来了,乔知舒天天吃完就开始犯困,醒了就嚷着饿,睡前还要哼哼唧唧揉肚子。

盛莺说他肚子里的孩子是来报恩的,一点儿都不叫他难受,生下来也好带。

等岗儿和王江纬出发了之后,他肚子就开始不消停了。

大清早要吃咸的,吃完一会儿又要甜的,中午的大米饭还是今年的新米,他喊油,吃着反胃……

吃个大米饭都喊腻,多气人啊?也是这会儿盛尧异于常人的耐心就体现出来了,吩咐厨子下碗面,一滴油都别放,然后自己也不吃了,抱着人回屋哄。

两人瞪着还是平坦的肚子很无奈,乔知舒咂咂舌,“哥哥,他想吃茄鲞。”

茄鲞就是腌醋的茄子干,茄鲞做法复杂,而且夏季才是茄子丰收的季节,现下都十二月底了,人家腌的估计也早吃完了。

盛尧抬手卡着乔知舒的后脖颈,在他脸蛋儿上嘬了一个红印子,“等着!”

然后盛尧披了个氅子就牵马出了院子,盛莺拿着手暖炉,站在堂屋门口,看着盛尧的背影叹气。

盛老太太原本吃饱了有些犯困,正打着盹儿了,听见这声叹气醒了,笑着说:“咱尧儿跟谁学的这般会疼人?我那几个儿子也没见有能让他学的……”

盛莺想到她被弟弟背回家那日,盛绍元指着盛尧,说盛尧将来打媳妇比谁都狠……可看这样子,怎么可能呢?

盛莺摇了摇头,回头去坐在奶奶身边,“那孩子,乔儿有一点儿不舒服他都不行,瞎折腾。这有喜的人一会儿一个口味,等他买回来,兴许乔儿也不想吃了。”

老太太看得开,“年轻,让他俩折腾去。”

俩孩子高兴就好。

*

半个时辰之后,盛尧就提着食盒回来了。老太太已经回屋睡午觉了,盛莺也带着女儿去帮余兰绣嫁衣,明年开春,余兰就要嫁进万家了。

乔知舒惊喜极了,“还真有啊,怎么弄来的?”

茄鲞主要有鸡腿肉丁、茄子干、香菌丁、笋子丁和各种干果炒的,有浓郁的糟香。

盛尧让厨子重新下了两碗素面,用茄鲞拌了,陪着乔知舒一起吃午饭。

“我儿还想吃什么?只管说。”盛尧见夫郎胃口大好,随口一问。

但乔知舒听了,却伸手拍打他肩膀,“占我便宜。”

盛尧不说话,只是捏着乔知舒的手,让他去摸他自己的肚子。

乔知舒才想起来,他刚刚确实是借口肚子里的宝宝想吃茄鲞来着,于是又开始哼哼唧唧撒娇,“夫君……”

盛尧在他油汪汪的嘴上亲了一口,凉声数落,“夫凭子贵,恃宠而骄,才顺了心意,就动手动脚。”

“哈哈哈……”乔知舒忍俊不禁,笑得东倒西歪,身子往后仰,还记得紧紧拉着盛尧的手,防止笑摔倒了去。

盛尧心里也像是揣了蜜罐一样,过去抱起乔知舒往床上放,“乖宝,睡会儿。”

乔知舒刚沾着床,就手脚并用的爬盛尧身上了,软软地请求;“哥哥陪。”

盛尧已经接受了夫郎小时候是个哭包,长大了是个粘人精的事实。

乔知舒因此高兴了很久,这之后他的肚子就消停了。

***

岗儿到盛京之后,受邀在萧府过的年。

萧愈的母亲是佩宁公主,他驸马爹在工部任职,去年春夏跟着附马爹下江南,也是为了巡视长江水利。却意外和岗儿斗起了茶,岗儿的成长是脱离世俗的,身上总有脱俗的傻气,萧愈很喜欢岗儿这个关注点很奇怪的小土包子。

小土包子得知当今圣上是萧愈的外公,只是高兴地说:“太好啦,萧愈我要给你外公斟茶。”

萧愈心里舒坦,嘴上没好气地说:“你先给我斟,昨日带你去冰嬉被你绊的险些摔脱臼,你这四肢也忒不协调了。”

岗儿不服气,“哪有哇?我们江南雪薄,如果年年有冰可滑,我定比你厉害!”

“又不是我让江南雪薄的,快些,煮碗奶酥茶来吃吃。”

“在江州的时候,你斗茶赢过我才有奶酥茶吃的。”

萧愈:“你还有脸说?在江州我可是花了银子的……”

岗儿固执地摇头,规矩是规矩,说好了斗茶胜者随便提要求,扯银子算什么好汉?

“那你们盛京,还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你要答应再带我出去玩,我才煮奶酥茶给你吃。”

萧愈彻底服了,“没有好吃的,盛京没有比你的鱼腥草更好吃的了,鱼腥草我给你留着,你慢慢吃吧。”

“啊?”岗儿先惊讶地张大嘴巴,又伤心地怒了努嘴,“那好吧。”

岗儿爬起来,套了靴子蹬蹬蹬去抱了块酥油回来。

家在盛京的萧愈太可怜了,让我来给他煮一碗奶酥茶吧!

*

过完年,岗儿就见到庆隆帝了。

庆隆帝的寿宴比过年还要热闹,还更盛大。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还有外国使节纷纷赴宴,宴席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岗儿是一介布衣,在宫门口站着脚都冻僵了,才来了个小太监唤他进宫。

皇宫内戒备森严,哪儿都有皇城侍卫队站岗或者巡视,小太监叫岗儿低头,不许四处看,于是岗儿就全程盯着太监的脚后跟。

“在这儿候着,乱跑是要掉脑袋的。”太监吊着嗓子吩咐完就进殿了。

岗儿在外面吹着寒风听里面热闹的祝词声,等外国使节的寿礼都送上去了,才听一个老人家用温和有力量的声音说:“今年江南传来喜报,茶马贸易欣欣向荣,朕深感欣慰,听爱卿说,这趟回京还带了个精于茶艺的小孩儿?”

王江纬连忙站起身来,“回陛下,是有这样一个孩子,他兄长是跑万里茶道的商人,去年起开始负责江南银叶与乌兰友好贸易,家里还开了一间茶楼,这孩子十一岁起就会制茶砖,研制的奶酥茶更是畅销江州。这孩子与人交谈常常说些感恩陛下的话,甚至专门研制了团茶贺陛下大寿。”

被子民爱戴,是个皇帝都喜欢。

庆隆帝龙心甚悦,呼唤女婿,“哦?萧保文何在?”

“秉陛下,臣在。”萧愈的附马爹连忙站起来。

“朕记得,你去年下过江南,你可有听说?”

萧保文:“回禀陛下,臣去年三月下江州,于同年六月返京。驻留江州期间,正是江南春茶采摘售卖的月份,确实感受到了茶叶市场的繁荣,臣曾与茶农攀谈过,他们俱都感恩陛下下令控制茶叶价格不可低于茶马司定价……”

萧保文说了一大堆好话,最后才道:“在江州,小愈时常去一座茶楼,回京之后仍然对那奶酥茶念念不忘,赞不绝口,可惜臣公务繁忙,没能尝尝。”

“朕这驸马,过于老实。”庆隆帝笑着摇了摇头,对文武百官调侃了女婿一句,但是亲近的意思不言而喻,又指着坐在萧保文身后的外孙萧愈。

“愈儿,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萧愈连忙绕到殿中跪下磕头,“愈儿给皇祖父请安。”

殿外的岗儿低着头,脚趾头在靴子里翘起来,他听见萧愈的声音了。可是好冷啊,皇帝每点一个大臣,大臣就要一顿好言好语夸奖皇帝,他在宫外站了一个时辰,在殿外还要站一个时辰……

萧愈知道外面风雪刺骨,也担心好友岗儿的身子骨,所以庆隆帝问他江南行有什么趣事,他连忙回答:“愈儿去了江南一趟,在江州看见了百姓安居乐业,江州有乔家盛茶楼,让喝茶吃糕的生活普及于市井,文人雅士常聚于茶楼观茶戏,切磋对诗。愈儿亲眼所见,更觉生活幸福,同时也下定决心,在工学认真学习,争取让百姓过上更加安全和便利的生活。”

他没说和岗儿的关系,天子都不喜欢结党之人,岗儿是王江纬带来盛京的,他就别在皇祖父跟前掺一脚了。

庆隆帝喜欢小孩子,大臣女婿的话都不如他外孙的话有用,这才吩咐太监总管“让朕瞧瞧那个江南的孩子。”

小布衣岗儿这才终于进了殿,小家伙不知道什么叫怕,更何况他的好朋友萧愈也坐在殿前一角。

“草民盛岗,叩见陛下。”

庆隆帝见殿中跪着的孩童十分瘦弱,头上两个可爱的小鬏鬏也表明了还是个总角小儿,心中的慈善之情更甚。他让岗儿先起来,然后就迫不及待要看看王爱卿口中所言‘精湛的茶艺’。

岗儿就着太监们搬到面前的桌案,开始点茶,小家伙比打坐的和尚还要稳,动作也是熟练又流畅,最后在众人惊叹地目光中,在茶碗上点了一个‘寿’字。

太监总管亲自去端到皇帝面前,皇帝笑声爽朗,“赏!”

“听说你十一岁之时还研制了奶酥茶?为何会将奶和茶结合起来?”团茶,皇帝喝的多了去了,老人家好奇这个没听说过的‘奶酥茶’。

岗儿大大方方回视庆隆帝,小孩儿眼中清纯没有一丝杂质,太监总管见陛下并不介意,又念着盛岗一介草民,不懂礼数也是正常,便没有开口喝止。

“我小时候肺不好,佛说醍醐灌顶,醍醐可治肺痿咳唾,于是我小哥就弄了羊牛奶研制醍醐,后来我病好了,醍醐也就变成奶酥了……”

庆隆帝大为感动,“骨肉兄弟,心手相连,有你们兄弟之情谊,方才有了这奶酥茶,此物含情,朕想尝尝。”

……

岗儿在殿中煮了两碗茶,岗儿只是一个小小布衣,能面见圣上,还能在御前表演了一刻钟的茶艺,庆隆帝虽是因为他们兄弟情谊夸了一句,但是天子的夸赞,世人无不羡慕。

*

来年新春之后,盛京才传了消息来江南,盛家乔上贡的团茶被圣上赐名为‘报春新苑’,并且江州报春茶将作为大庆朝对爪洼的回礼,感谢爪洼国飘洋过海前来朝圣祝寿。

有皇帝正名,江州报春茶一下子火遍大江南北,同年有记载‘报春新苑,其品精绝,一团重八两,一饼价一千’。

乔家盛茶楼的奶酥茶,被圣上夸赞,不过圣上更感动的是乔知舒对弟弟保护之情,所以赐名乔知舒和盛岗‘江南第一茶匠’的名号,虽然没有物质上奖励,但是在‘声价’高昂大于命的大庆朝,这已经是光耀门楣的荣誉了。

同时,庆隆帝下令将登州设为唯一的通商口岸。丝绸、瓷器和茶叶是大庆朝对外贸易的三大宝,一时间,经营这三类商品的商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登州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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