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非寻常不过是因为他的天资异常远超旁人。

是夜星稀月朗，殿外没有飘雪，寒风依旧凌冽。凉升殿的结界内一如往常，宁静安谧。长明灯悬在正殿的飞檐翘角上，不浅不淡地照着脚下的青石阶。

夜深，众人都已安寝，空气中流淌着慵怠的气息。

东南角的厢房祥云线雕门被极轻极缓地推开，良久之后，一双约莫八寸的小脚，小心地探了出来。确定没有惊醒旁人，才将身体挨着门缝挤了出来。

一身月牙白，用丝涤简单绑了个发髻，清清朗朗一个小少年。

又将门掩回去一二，四下查看，见无人发觉，便冲着花园的墙头翻了出去。

盘在蟠桃树上闭目养神的蛇妖雰雰听得一丝风响，一睁开眼，黑影似有似无，不甚真切。她竖起脑袋察看半响，不觉有异，又无法安心，便扭扭捏捏滑下树干去磕白兔精的脑袋。

“霏霏，有没有看到有人从前面经过？”

霏霏晃悠着脑袋，半睡半醒，半睁半眯着眼睛，敷衍地环视了四周，说道：“夜半三更，你找什么热闹，哪有人啊！若是有人硬闯咱们这里，不可能这么安静的，我看你是睡迷糊了。”

也对啊，凉升殿好歹也是座仙宫，自带灵气，怎么会随意让外人进出。看来真是她晃瞎眼了，大抵是外边又开始飘雪，影影卓卓，还以为是殿中的影子。

于是又曲卷着身子，蜿蜒地爬回树梢间，继续闭目养神。

午阳说过，正炎洞朝南，在半山腰，根据书房中的地形图，该是这个方向跳下去**不离十。

石矶子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说：“莫怕莫怕，不高不高。”

眼一闭脚一蹬便窜了下去。耳边风声呼啸，凉意直往脑瓜子里灌。

“啊~~”发觉自己惊叫出声，石矶子连忙咬住下嘴唇，慌乱间迟了半响才想起午阳教的法术，定字诀一出，忽而便悬在半空。摸了摸额头，果然冷汗直冒。

雰雰又打了个寒颤，警觉地竖起蛇脑袋。

“霏霏，听见声音没？”

霏霏又被她叫醒，有愠怒：“你神神道道的干什么呢，外面有声音与我们有何干系，你要是不放心，自个去查看，不要耽误我睡美颜觉。”

“喂，真有动静啊，我不能平白无故两次被惊醒，必然有异样。”

“动静在殿外？那我可无能为力，大晚上我可不敢出殿门，你去找姑姑吧。”

“姑姑此刻睡得香，惊动她老人家不好吧？”

“你也知道现在是睡眠时间，只要不是闯进殿里的，管他呢！”

“有道理，我暂且提防着是不是有贼人想闯进来。”

“你看着啊，我可不行，我得再睡一会。”

不一会便鼾声大作，雰雰又气又恼，暗道：“十足懒货臭兔子。”

夜晚的雪山一片漆黑，石矶子在崖壁前摸索良久，依旧不得其门而入。一直到后半夜，月光明亮了些，才见一个不显眼的小洞口。落在洞口，发现有熟悉的封印，往里走了一段路，越走越宽敞，里面别有洞天。

“谁说这里面艰险，明明是个风水宝地啊。”他心中暗暗地道。

分明四季如春，里面岩壁上竟是珍惜灵草，继续往里走，一汪烟气缭绕的池水赫然眼前，他着手去探，惊喜出声：“是暖泉。”

在莲花座上打坐的姜遥秀眉抖了三抖，那小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罢了，此次修炼已近尾声，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现在收尾也无大碍。她关闭周身灵穴，气归丹府，周身灵力波动缓慢消退。

“好孩子，你终于来了。”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落入他的耳朵，徐徐而来的音调亲切和蔼，就如同午阳平日里温和的叮嘱。

午阳明明说过，山洞里没有旁人，怎么会有一个老人的声音？

他询问道：“你是谁？你在哪里？”

姜遥还没有完成收势，不免心中腹诽，老头子真是不死心，逮一个就教唆一个，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等你，来吧，好孩子……”

话音刚落，石矶子浑身一颤，魂魄深处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有源源不断的东西涌出，顷刻间便掌控了他的神志。

“没错就是这样，拿起你的剑，杀了她……”

石矶子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依言将随身的匕首缓缓抽出，慢慢走到姜遥跟前，举起了双手。

姜遥察觉不妙，蓦然睁开双目，眼前这孩子双眼赤红，杀气毕露，面目狰狞，犹如恶鬼附身。

“去死吧！”他恶狠狠地喊道。

姜遥收势已毕，捏了个法诀，他举刀的手便停在了半空，无法动弹。刀落不下来，他尚能活动的身体挣扎不休，龇牙咧嘴，凶神恶煞。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还不过是个孩童，你竟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姜遥料定是罗杀的魔气浸染了他，他年纪尚小，不堪对抗，被他搅乱了神志。

“臭丫头，我劝你把这个孩子交给我，不然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做梦，休想！”

她即刻撤出正炎洞，重置封印，再不会让石矶子靠近这里。

石矶子在空中翻转了一圈，一道灵力从印堂注入，不一会眼中血丝消退，双目逐渐清明。手中还举着匕首，他很不解地问：“我拿着小刀干嘛？”

姜遥的凌带缠上他的腰将他带至洞外，安置在洞口的岩石上，说：“稍待片刻。”

石矶子背靠着岩壁，看着姜遥着手布置封印，逐渐撑不住眼皮，眼前愈加模糊，坐着睡了过去。

里面罗杀依旧不死心地言语恐吓：“别走死丫头，把孩子给我留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滚回来，听见没有……你一定会后悔的……”

午阳夜半梦醒，习惯侧头查看一旁的孩子，却见锦被平铺，空无一人。

出了厢房，绕到院子，依旧不见人影，便叫醒护院的两个小妖精。

“霏霏，雰雰，可否看见君屹？”

霏霏这一晚上接二连三被吵醒，自认两个黑眼圈绝对很浓很密，她有气无力地回答：“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