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平明寻白羽 没在石棱中
沿台阶一路走来,十几里之后,便到了道路尽头,倒不是峡谷已尽,而是路只修到了这里。再往前就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了,传说古时人们可以穿越峡谷直达邻省,今人以为是无稽之谈,纵使科技发展至今,亦未曾听闻有人徒步穿越大青山。
众人此时所处位置就是当初开发中的最后一个景点,峡谷两侧壁立千仞,一道匹练似的瀑布从几十丈高处倾斜而下,当真如诗中所言“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倘若是下雨之时,更是蔚为壮观。在场之人皆是连连赞叹,都是文化人,赞美之辞不要钱一般撂出,诸如“白练垂空,飞花碎玉……”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瀑布下亦有一深潭,水色蔚蓝,深不可测,陈尘说道:“传闻此潭深通幽冥,夜间有鬼火环绕,阴森可怖”,众人听闻皆是背生凉气,带队老师哈哈一笑道:“我早已闻到此处硫磺味甚重,有硫之处常有磷,什么鬼火,世人无知罢了,不过是磷火而已,同学们都受教育多年,要相信科学!”,那位先前惧怕野兽的同学开口说道:“就算是磷火,夜间看来想必也十分渗人,咱们还是早点下山吧”,常凯申耻笑他:“华安,你这个胆小鬼!”。这时,卢云升起探究之心,下到潭边,扒拉着石头观察,陈尘眼尖,见到卢云脚边一物,惊道:“相机!”。
常凯申也看到了,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拾起自己的相机,想来是猴群玩腻了,丢在此处,也不知为何选在这水潭旁边。见老师招呼大家返回,斜眼看了一下沉思的卢云,按下将其推入深潭的冲动,返回正路。陈尘跟在队伍最后,忽地心有所感,回头一望,幽蓝水下似有一道巨大黑影划过,再看时,却只有道道涟漪。见大队已走远,连忙快步赶上,卢云问他:“干嘛呢?”陈尘嘿嘿一笑:“撒尿”,惹来凌雪枫一个白眼。
走到一片溪水平缓之处,陈尘提议大家休息一下,说道:“这里水浅,多有鱼虾螃蟹,可以捉一些回去加餐”,几个男生“嗷”的一声叫好,脱鞋卷裤的玩闹去了,凌雪枫兴致盎然,脱去鞋袜拉着卢云去捉鱼,一双玉足白的发光。陈尘将眼睛从那双脚上拔出来,看着旁边一脸痴迷的常凯申,心想:“娘的,那是我哥们儿的人,你要是敢动脑筋,定要你好看!”。
常凯申不但在脑筋,还幻想着动手呢!狠狠咽了口吐沫之后,看向岸边上警戒的一个名叫‘高升’的捕快,眼神示意,高升微不可查的的点了点头。
两刻钟之后,老师召集大伙儿继续赶路,几个男生手里都拎着个塑料袋,装有虾蟹鱼螺之类战利品。卢云抓获一条红色小鲤鱼,凌雪枫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养在一个水瓶里,说是要带回家。再一次路经大松树,陈尘生出一种被人注视之感,见其他人毫无所觉。便摇摇头,当是错觉,随众人往营地走去。
到地方之后天已经擦黑,老师指挥大家从车上取出食材,尔后分配任务,洗菜的、烧火的、做饭的各司其职。陈尘来回奔走,捡来一大堆柴禾,搭起好几个篝火架子,环绕营地。老师问其原因,卢云替不停忙活的陈尘回答:“兽类怕火,有了这几个火堆,可保万无一失”。
过了没多大会儿,饭菜香味就飘了过来,掌勺的居然是白天嚷着要走的华安,师生加上捕快一共十几人团团围坐,均对他的厨艺赞叹不已。正热闹之时,姓高的捕快见无人注意,起身走向远处,掏出电话低声说道:“二更天来,装成是抢劫然后被我们击退,目标那小子的腿要打断!”,听着那头重复一遍任务之后,挂了电话,满脸堆笑的走过来,说道:“嗨,衙门事多,不好意思”,常凯申说道:“没事没事”。
陈尘耳尖,虽处在上风头,却也听到了“二更”两个字,看着眼神互动的常高二人,心中狐疑,留了个心眼。吃完饭以后,收拾了碗筷,大家便分别入帐休息,陈尘解开自己的细长包裹,取出长弓开始上弦,那老师奇怪发问:“小陈,这是要干嘛”陈尘答道:“山中露营,必要有人守夜,我年轻觉少,我来守,你们放心睡”,老师看着正要去睡觉的捕快们说:“哦,是吗?那辛苦你了”,高升见此,暗道要坏事,大声说道:“哎呀,你看我这正要安排呢!那这样吧,小陈你守前半夜,我来守后半夜”。
夜深了,山谷里恢复了安静,望之一片漆黑,只有营地这里几团火光,摇曳不定,柴禾在火中偶尔会发出“噼啪”的爆响,炸起一团火星。陈尘坐在火堆旁边,双目低垂,呼吸悠长,不觉中又入了定境。
定中忽见一花白胡须的持拐老人,对着陈尘说道:“哪里来的后辈小子,荒山野岭,无人护法,也敢于此入定,不怕妖魔拿了你的魄去!”说完当头一拐,陈尘蓦地睁眼,惊疑不定,低头见面前有一松枝,站起身来看向大松树方向,深鞠一躬。
这时,捕快高升拉开帐篷出来,边走边打着哈欠说道:“嘿!对不住啊小兄弟,睡过了头,都快要二更天了,你快去休息,我来接班!”,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黑暗之中,长草深处一阵响动,陈尘反应迅捷,抬手就“唰”的一箭射出,远处传回“哚”的一声,尔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悉悉索索远去了。陈尘笑笑说:“想是有什么小动物,箭法不精,射偏了,见笑见笑,高大哥,我去休息了,有劳了”,说完拱拱手,也不去帐篷,拉开商务车的车门,放倒座椅躺那了。
高捕快此时很不快,裤兜里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吓他一跳,接通以后,就是一通怒气冲冲的话传来:“姓高的,下死手!?”高升低声说道:“不是我,老子哪来的弓箭?”,那边又说:“不是你是谁?老子正趴着呢,要不是一只兔子突然跳出来,吓得老子往后缩了一点,射的就是老子的脑袋!”高升不快的说:“一个生瓜蛋子射的箭,能有多大力道?你他娘的矫情什么!”那人怒道:“你放屁!明天你自己去看,老子不干了……”一阵盲音。高升气闷的塞回手机,心中大骂:“妈的,这些犯罪分子果然信不过!还是得老子自己想办法。”
天将将亮的时候,老师起来了,让高升去补觉,自己绕着停车场慢跑,到了一处一人高的草丛,见里面一块大石,上刻有“红叶山谷”四个大字,“谷”字旁边,一支箭插着只兔子,深深的钉在石头上。老师定住脚步,缓缓吟出一首诗来:“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唏嘘一阵以后,复又高兴的说:“蜜汁烤兔,味道一绝,等下让那华安做来,打一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