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祖冲和綦毋怀文来到卫戎屋内。

祖冲的手中还拿着一本算册。这两日不管是在潞县城外军营，还是在前来催粮的路上，他始终笔不离手，将卫戎写给他的教材反复推演，举一反三。

尽管是像他这样的天才，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么多知识全部掌握，更何况卫戎写的仓促，多有遗漏。

“少主，属下尚有许多不明之处。”祖冲拿着练习册，谦虚得像个小学生。

卫戎摆摆手，“这个不急，以后有你学的，先看看这个。”

随后拿起两个小磁人放在案几上，只要距离不超过一定范围，面对面放着的两个小磁人总是会吸合到一起。

卫戎抬起头，问道：“都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綦毋怀文心直口快：“这就是一对相互勾搭的狗男女呗。”

卫戎无情地给了他一个栗凿，“小孩子不学好，这叫异性相吸懂不懂！”

“那不一定，同性也能相吸，比如断袖，再比如，娈童……”

只见卫戎脸色越来越难看，綦毋怀文赶紧捂嘴。

这小子思路够开阔的啊，卫戎指了指大门：“你，出去！”

“哈哈哈哈……”祖冲实在憋不住，差点笑岔了气。

綦毋怀文红着脸刚走到门边，便听到身后一声暴喝：“来脾气了是不？还不给我滚回来！”

卫戎忍不住捂脸，教一点最基本的物理知识有这么难么？

待綦毋怀文回身，卫戎给每人倒了一杯茶，“都坐下听我慢慢说，这事有点复杂，可能一时半会说不完。”

卫戎仰头看着天花板半晌不说话，祖冲道：“少主，要不你慢慢想，我先刷刷题？”

“慢着，有了！”卫戎突然灵机一动，思路打开，兴奋地站起身，“大地其实就是一块巨大的磁石，我不管你们懂不懂，记住就好。既然大地有南北，那么这些磁石不管大小，也都有南北。”

他嘴里一边说，一边用细线栓在一根小磁针的中间将其水平吊起，“你们看，它为什么总是指着南北方向？这是因为磁石有南极和北极。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它们总是指着固定的方向。”

卫戎把磁针指向南方的一端涂上红色，另一端涂上绿色，“你们看，红的总是指南，绿的总是指北。”

“这，这么简单？”祖冲气得一拍脑袋，“回头我就回房去给指南车给砸了，太打击人了。那架指南车，可是整整费了我三年时间啊！还总是指不准，三年该能刷多少算题。”

“我喊你来不是跟你扯算题的。”

这样的学霸在上课的时候思路居然也会跑偏，卫戎瞪了他一眼：“你们看，红的和红的相互排斥，红的和绿的相互吸引，这就是我刚才跟你们讲的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看到磁针有规律的变化，祖冲和綦毋怀文被彻底提起了兴趣。

见两人兴趣越来越浓，卫戎索性利用手头的材料，把能做的电磁实验都作了一遍。一边做一边解释，对于一个文科生来说，也确实够难为他的。

“所以说磁能生电，反过来电也能生磁。我们可以根据电磁感应原理做出发电机，反之咱们则能做出电动机。”

卫戎提高了嗓门，显得有几分兴奋：“到时候咱们就能用电拉车，用电推磨，甚至用电推拿按摩。你们要是能把这件事做好了，造福的可不仅仅是咱们青冀幽三州，甚至是全天下。”

虽已天色将明，祖冲和綦毋怀文的眼神却比刚进屋的时候更亮些。

真特么累，在山区教那些孩子们也没这么累过。卫戎打着哈欠道：“怀文你是能工巧匠，以后你冲哥需要啥样的磁石，你就给他做成啥样。趁天还没亮，每人还能睡一个时辰。”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卫戎嘴角上挑无声地笑了笑。像是欣慰，又像是自嘲。

从人类发现电磁现象到在电的广泛应用，何止百年时间，况且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不断丰富理论不断实践，有完备的基础学科和良好的工业基础做支撑。

现在自己有什么？似乎只有一些理论且并不完备。

从进城时就紧锁的眉头此刻依然紧锁起来，夜里授课的时候自己有点过于乐观，甚至觉得电灯电话并不遥远，其实这哪里是一个人一段时间就能做成的事，是自己太性急了些，

好在自己播下了希望的种子，以祖冲的才学假以时日必然有所成就，况且他现在还很年轻。

想到这里卫戎便心中释然，倒在床上便呼呼睡去。

魏郡的治所邺县是一座大城，距离磁州极近，不过五六十里的路程，行军急一些半日便到。

卫家起源于魏郡，不知道卫家原来是不是魏家，反正从卫昀的爷爷那一辈起，他家就姓卫，至于先祖是卫青的说法，卫昀深信不疑，卫戎反正就是不信。

魏郡的郡守名叫魏园，总揽一郡的军政。对卫昀来说魏郡属于边郡，而且是极为富庶的边郡，把这样的一个边郡的军政大权交与一人，可见卫昀对魏园的信任。

魏园每年到廮陶述职必在司徒府住几日，在家里卫昀总是和他兄弟相称，用卫昀的话说卫和魏本来就是一家，哪有什么分别。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不是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卫青后人？想到这里卫戎微微失笑，喊来张泽道：“你带领一队亲兵先去报告魏叔叔一声，就说我午时必到，让他不仅要准备好粮草，更要准备好酒饭。”

张泽应了一声换了快马带人屁颠屁颠地去了，美差啊，哪次去魏郡守亏待过家里人。

一路颠簸到了邺城，魏园与张泽早已出城迎接。

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卫戎，魏园眼睛一亮当胸轻轻给了卫戎两拳：“臭小子出息了，独领一军了想必长进不少，要不咱们爷俩练练？”

卫戎回头看了看带来的两千多兵马，心说我总不能说这些人都是我讹来的吧，于是讪讪笑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自小便是没脸没皮的人，可郡守大人的面子不能掉在地上。”

“懂事！”魏园哈哈一笑，朝手下人一挥手，“走，东城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