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为父分忧
小丫头这招叫先下手为强。然而妈妈就是妈妈, 压根不可能顺水推舟。
“爸爸又瞎承诺你们什么?”梁好运问。
张跃民冤枉,他就承诺带孩子去游乐园和溜冰场。但是周末。俩小的显然打算下午去溜冰场,明天一天在游乐园玩个尽兴。
小丫头仗着爸爸不在, 道:“爸爸说下午去玩儿。”
“我打给爸爸?”梁好运掏出手机。
小丫头哼哼唧唧要哭给她看。
“说实话!”梁好运又把手机放包里。
大小子使劲晃悠妈妈的手,希望把她的心晃松动。
梁好运不为所动。
大小子长叹一口气:“我妈妈太厉害,心肠最硬,天下无敌。”
“噗!”
楚兜兜正长身体,饿了,想问他表舅妈食堂什么时候开饭,听到这句险些乐得摔门上。
梁好运朝儿子鼻梁上刮一下:“看见没?哥哥都在笑话你。有事啊?兜兜。”
“我有点饿了。”楚兜兜很不好意思。
梁好运笑道:“你来巧了。我正要喊你吃饭。走了!”看一下儿女。
两小只同时甩开妈妈的手, 拉着哥哥的手, 大步去食堂。
下午,一批鸡肉送进冷库, 梁好运没其他事, 就带着仨孩子回去。
孩子上午半天没怎么玩儿,为了奖励他们, 梁好运就给他们买份披萨。
几个孩子倒是想吃薯条和炸鸡, 梁好运怀疑炸东西的油都变黑了,相对来说披萨更健康, 于是买三份六寸的, 三种口味。
这对孩子来说破天荒,不许他们吃垃圾食品的妈妈一下买这么多。两小只没能喝到可乐也很开心。
楚兜兜在家极少能吃到披萨,虽然更想吃薯条喝可乐。可是一次有三种口味,少年也非常开心。
小丫头下车, 跟巡视领似的往周围扫一眼,发现胡同里好多孩子,就冲何娇娇勾勾手:“过来!”
何娇娇立即跑过来。
有比二丫头大一点的小孩不怕她, 直接问:“找娇娇啥事?”
“你也要来吗?”二丫头没什么表情地问。
那孩子可不敢招惹她,摇了摇头:“别欺负娇娇啊。”
“我才不欺负她。”别看除了吴婷婷,小丫头跟谁都能玩一块去。其实聪明着呢。知道谁好。比如何娇娇,在家是个娇气包,胆子小,居然知道维护她。二丫头就不计较她没出息,很怕她了。
何娇娇见过梁好运揍二丫头,知道二丫头不敢无缘无故打她。可还是不敢不听她的话。说是怕,不如说把她当老大,打心眼里服她,愿意听她差遣。
何娇娇进门就问:“什么事啊?”跟个小狗腿子似的。
梁好运没眼看,东西递给楚兜兜,让他带俩小的进屋。她给大姑奶奶、舅爷以及五里坡的人去个电话。提醒他们这波禽流感严重,重视起来。
二丫头扯一块披萨递给何娇娇:“吃吧!”
何娇娇惊讶:“给我啊?”
“对啊。”三个六寸的披萨一个孩子一个,只有楚兜兜的那份能吃完。小丫头很清楚,敞开了吃她也吃不完。
小丫头来的路上问过妈妈,剩的怎么办。
梁好运说了:“热了明天吃。”
明天去游乐园,她才不要吃剩的呢。所以下车看到好朋友,小丫头就想到这招。
兄妹俩心有灵犀,大小子也给她一块。
何娇娇犯难:“我奶奶不许我吃人家的东西。你们,还有其他人,都不许。”
“没事。”二丫头小手一挥,“吃干抹净,谁也不知道。”
小丫头朝外看去,梁好运还在大门过道里打电话。
“这是妈妈给我们买的,我想给谁给谁。”二丫头道。
何娇娇放心了:“谢谢好好姐姐。也得谢谢阿姨。”
二丫头很无所谓地点一下头,又给她表哥一块。四块剩两块,再来半杯牛奶,于她刚刚好,小丫头满意了。
楚兜兜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小丫头很得意的点一下头,乌黑的齐刘海跟着晃一下,一派可爱模样。
小孩子只有她想说悄悄话的时候才知道压低音量。
二丫头不认为请朋友吃披萨是偷偷摸摸的事,以至于梁好运在大门旁听得一清二楚。
梁好运往屋里瞥一眼,四个孩子相对而坐,吃的很欢实,无奈地摇摇头笑笑,边打电话,边去找小王和小孙。
以前小王想考中专,张跃民同她分析,不如学点实在手艺。中专生在帝都可不好找工作。回老家倒是能找个像样的,工资低。考上中专倒是有机会去小学教书,但有个前提,她能考上。即便考上,还是得回老家。
小王还年轻,有时间,然而她父母绝不允许她考到二十六七岁再结婚。小王自己说过,她们村像她这么大不上学的几乎都结婚了。
因为疫情,小王去年年底没回家,她给老家打电话拜年,她父母就催她今年早点回去相亲。
小王确定她父母不可能支持她考学,又不想一辈子窝在老家,于是决定学做饭。最近半年,张家的饭菜几乎是她和小孙做。偶尔还把菜的重量和价格记下来,比如一斤肉和两斤芹菜能做几碟芹菜炒肉。
像今儿梁好运把几个小的带去厂里,她和小孙洗好衣服,把屋里院里收拾干净,就跑去小卖部旁边的卤肉店帮忙。
街坊提醒她俩,梁总回来了。
俩人立即往家赶。因为街坊提醒过她俩,工作为主。惹恼张老师和梁厂长,再想找个这么好的工作就难了。
俩人不傻,知道街坊说的都是实话。到胡同口看到梁好运,俩人很担心,怕梁好运嫌她俩回来晚了。
梁好运抬抬手,俩人跟去厨房。
厨房门边有个石头雕的石槽,里面养了两条鱼。
梁好运指一下石槽,两个保姆知道杀鱼,晚上吃鱼。梁好运把橱柜打开,见里面只有三个馒头,“小王,明儿得和面蒸馒头了。”
“我下午想和,爷爷说他想吃面条。”小王解释,为什么馒头没了,还没蒸馒头。
梁好运:“爷爷的面放点豆面。多擀点,放冰箱里,回头他再想吃也省得做了。天这么热,你们吃什么?”
俩人喜欢面食,想吃面条。
小孙说:“天还早,我也和面,擀几斤,煮不完也搁冰箱里冻着?”
梁好运以前肚子里没油水,饭量大。后来刻意控制一下,一顿也就半个馒头,或一小碗米饭。主食对她没多大吸引力,吃什么都行。
“你们看着做吧。张老师这几天忙,我估计今儿又得弄到六点。”
小王:“那我们五点半再做菜?”
梁好运点一下头,“我去堂屋看看。”
楚兜兜大了,吃东西的时候知道克制一点。三个小孩吃的脸上手上全是油。
梁好运发现儿女喝一瓶牛奶,何娇娇面前啥也没有,“张好好,怎么不给娇娇拿一瓶?”
“她不敢喝。”二丫头脆生生接道。
何娇娇怕梁好运收拾二丫头,赶忙说:“奶奶不许喝。”
“水也不许?”梁好运奇怪,这个小娇气包不是最喜欢跟奶奶对着干吗。
小娇气包在家喜欢跟奶奶对着干。不光她奶奶,她妈妈也跟她说过,想吃什么她们给买。不许吃人家的。否则人家会觉得她是个贪吃鬼,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丢人。
披萨不是张好好个小丫头给的,何娇娇也不敢接。
白开水可以,不是什么精贵东西。
何娇娇点一下头。
披萨油多,腻,小孩油乎乎的小手抱着杯子咕噜噜喝掉一半。
梁好运就带三个小的洗脸洗手,然后看着他们别乱跑。
要是没人故意激大小子和二丫头,俩孩子能在胡同里玩一天。因为加上他俩,胡同里至少有四个孩子。另外两个就是不敢到处跑的刘大宝,和胆小不敢跑的何娇娇。
可孩子这么小,一次两次能控制住,三次四次说不定就上了别的孩子的激将法。所以梁好运和张跃民没空,就让小王或小孙盯着他们。
这么小的孩子,不需要很多次,一次被拐子赶上就够了。
家里条件不允许,梁好运也不会这么精细。可她家有这个条件,还不这么做,即便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她往后回想起来,多多少少会有点遗憾。
两小只在胡同里玩一小时,吃的披萨消化了。闻到从四面八方飘来的饭菜香,扑到妈妈身上:“还没做好饭啊?”
“太爷还没回来。”梁好运提醒。
小孩翻出梁好运兜里的手机,给太爷爷打个电话,又给爸爸打个电话。
张爷爷今儿没巡逻,下午半天都在医院里呆着。他的老伙计袁家老爷子病了。
活了一辈子,生生死死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张爷爷看开了。回来同梁好运说一句,他明儿买点东西再去一趟,就叫小王小孙端饭。
家里人多,做的不少,梁好运去厨房帮忙。
小王小声说:“还以为爷爷说他没胃口。”
“爷爷没胃口,是奶奶去的那几天。”梁好运想想,“现在能让他没胃口的事,要么是我们这些小辈,要么是国家遇上大灾难。他儿子要是明天去了,爷爷也能照吃照喝。”
小王来这边不少时日,从没见过张跃民的大伯,也没接到过他的电话。常言道,养儿防老。在小王观念里,合该当儿子的养老人。结果老人跟着张跃民,小王潜意识以为他死了。
小孙也是这样想的,忍不住问:“还活着?”
梁好运被问愣住,反应过来失笑:“当然!你们都以为他死了?”
“谁死了?”张跃民回来洗洗洗手,看到梁好运在厨房,以为饭菜还没好,就过来帮忙,“说谁呢?”
梁好运:“放心,没咒你。她俩以为你大伯不在了。”
“他啊。”张跃民嫌弃地摇摇头,“鲁迅先生说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梁好运看他:“鲁迅说过这话?”
“可能吧。”张跃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跟鲁迅有关,“红烧鱼和鱼汤?”
梁好运点头,“对。”
“还有大虾?”张跃民瞧着红彤彤的虾,“今儿改吃海鲜?”
梁好运:“未来几个月都这么吃。”
“禽流感又严重了?”
城里没家禽,帝都没禽流感。帝都周边的养殖场少,所以之前也没波及到帝都。然而平安县那个极少有外地人去的地方现在都有了,其他地方还少吗。
梁好运道:“兽医站给我打电话,那边出现了禽流感。”
“兽医站?”张跃民想笑:“他们倒是积极。你不会比县里还先知道吧?”
梁好运想想:“我手机号他们知道,县长和书记的手机号,他们不见得知道。他们要找县长,也是先找秘书,秘书再报给县长。说不准。”
“你可别跟县长说。否则心里肯定有点不舒服。底下出事,先向你禀报算怎么回事。”
梁好运:“我知道。”筷子递给他,“到堂屋说吧。爷爷饿了。”
张爷爷正戴着老花镜看帝都市的新闻。
张跃民想给他关上:“等会儿再看。”
“刚才播音员说主要内容的时候,我看到兜兜他爸了。”张爷爷嫌弃的挥手:“别挡着我看电视。”
张跃民讶异:“你爸刚进市领导班子就上电视了?他这动作够快啊。”
“这事吧,还得谢谢舅妈。”楚兜兜夹一块鱼,摇头晃脑地说。
张跃民想问什么,看到副市长到平安县,张了张口,想笑:“梁好运,你们这可属于作弊。”
“明明是他们机关太磨叽。今儿是周六,县里就几个值班的,递到县长手里,至少得周一吧。县长再开会考虑要不要上报,然后再层层递上去,最快也得周三。”梁好运道。
楚兜兜摇了摇头:“就我爸单位那些慢郎中,周五能递上去就不错了。”
梁好运赞同:“市里出面,该烧的烧,该埋的埋,源头掐死,养殖户损失降到最低,他领导肯定把这个功劳记在他身上。我可听说了,这位空降的市长是个强硬派。前几个月帝都情况那么凶险,上面把他调过来,肯定特别看好他。
“有他在,表姐夫不用担心枪打出头鸟。表姐夫行动迅速果断,不出意外,那位上去,他就能顶上去。我看过他们领导班子,那些副市长就数表姐夫年轻。”
张跃民乐了:“你打电话就这么说的?”
“我没打。”梁好运摇头。
楚兜兜接道:“我打的。我爸爸喜欢买菜,我跟爸爸说,别买鸡,平安县的鸡都生病了。”
“好小子!”张跃民忍不住朝他脑袋上呼噜一把。
楚兜兜叹气,“我也不想啊。谁让我爸屁股还没坐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