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三

芙溪原本的计划是玩到三十五岁再生个孩子, 到那时她也玩够了,浪不动了,家里的小孩们也都长大, 出去工作和上学了。

然而事实是她在二十岁的尾巴上就怀孕了。

提前了整整十五年。

“这绝对是因为你贪小便宜买的打折避孕套。”

芙溪将检查报告朝伏黑甚尔的脸上丢了过去, 后者顺手接住,小声嘀咕道:“怎么不说是我太强了。”

“你再说一遍试试。”

伏黑甚尔很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

不能和孕妇计较,从今天开始得把自己当成沙包。

突如其来的孩子打乱了芙溪的人生大计,因此她一整天都愁眉苦脸的。

吃饭时心不在焉,看书时发呆走神, 连每天必追的赛况转播都没心思看。

当然也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家里的其他成员。

“关于这个孩子,我们还年轻, 所以——”

晚上的时候,芙溪终于冷静下来和伏黑甚尔谈话了。

伏黑甚尔静静地看着她, 脑中思考着如果她说“所以先不要了”之后, 要怎么劝说她。

“所以,我们真的能成为合格的父母吗?”芙溪讷讷地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是对孩子没信心,是对自己没信心。

德川家亲情缘薄, 芙溪更是从来没在父母身边长大,森鸥外的抚养又是一言难尽,让她对血缘一词十分困惑。

“当然。”伏黑甚尔朝她抬了抬下巴, “你现在不是和惠他们相处的不错嘛。”

伏黑惠不爱搭理伏黑甚尔,却乐意亲近芙溪,两人常常一起拼模型。

芙溪摇摇头:“那不一样。我认识惠君时, 他就很懂事了,我无需教他道理,他的三观很正, 应该是随了他的妈妈。”

伏黑甚尔:“喂!”这不是在吐槽他三观不正吗?

“但是新生儿是一张白纸,父母的言行对他至关重要,就凭我们两个——”芙溪看看伏黑甚尔,又看了看自己,终究是发出一声轻叹。

“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伏黑甚尔指了指门外,“那五只,我哪个养的差了?不都是白白胖胖的,除了理子那丫头,其他四只也没有明显的智商问题。”

芙溪被他手脚并用的姿态逗笑了。

实际上伏黑甚尔没有自夸,他的改变有目共睹。

他从一个只知道赌钱的混子,变成了一个偷偷赌钱的……哦不,变成了一个对孩子很有责任心的男人。

家中的日常开销全靠他,孩子们的学费也都是他出,全都念了当地最好的私立学校,没有区别对待。

不仅如此,他承担了家里一半的家务活,天内理子的家长会都是亲自去,美曰其名回来好好骂她,也很用心地教禅院姐妹使用咒具。

逢年过节时,虽然会抱怨浪费钱,却还是会陪芙溪去给孩子们买他们期待的礼物。

在家里没有任何人叫他爸爸,但芙溪知道,每个孩子都把他当成了父亲。

那她自己呢?

她有成为一个母亲的觉悟吗?

……

芙溪的困惑是在伏黑惠那里解开的。

他是除了伏黑甚尔之外,最先知道芙溪怀孕一事的人,并为此十分开心。

“我很快就有妹妹了。”

向来沉默冷静的海胆,露出了率真的笑容。

“芙溪,你是不是……在担心?”

“我不担心小鬼的安全,医生说她挺健康的。”芙溪垂下眼睫,“我是在担心我自己,我不知道怎么成为好妈妈……”

没有人教她如何成为一个母亲。

如果只是成为生理上的母亲,的确不难,如果不止是满足于血缘关系,想要成为令孩子安心的靠谱存在,那就不简单。

伏黑惠打断她的话:“你已经是了。”

“诶?”

芙溪慢慢地抬起眼眸。

伏黑惠在她的目光中红了小脸,声音也小了下去。

“我说,你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妈妈了。”

“你在安慰我?”

“不,我说的是实话。”小男孩认真地解释道,“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会听我把话说完。”

渣爹伏黑甚尔很少听伏黑惠把话说完,即便是听完了,以前也很少理会他的意见。

芙溪是不同的,她把他和伏黑津美纪当成平等的存在,她尊重他们的一切意愿。

伏黑惠看着芙溪其实还没什么变化的肚子,想了想说:“妹妹肯定是想早点见到她的妈妈——!!!”

直到被人抱在怀里,伏黑惠才想起来要挣扎。

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便红着脸接受了这个拥抱。

“惠君,谢谢,很高兴成为你的家人。”

“……嗯。”

蹲在门外偷听的伏黑甚尔总算放下心来,摸了摸下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臭小子还挺有两把刷子的。”

总体来说,虽然计划有变,但芙溪乐观地接受了现实。

“等我到三十五岁时,你都是快五十岁的老头了,精子质量肯定不行了,早点生了也好。”

伏黑甚尔很想反驳他到五十岁质量也很行,但这个特殊时期,还是不要怼自己的妻子比较好。

芙溪怀孕的消息让整个伏黑家的成员都十分高兴,情绪最激动的是爱咋乎的天内理子。

“我总算要有惠以外的弟弟了!”

伏黑惠板着小脸严肃地纠正:“是妹妹!”

“是弟弟!”

“妹妹!”

“吵什么吵,吃饭。”伏黑甚尔敲了敲桌子,“平时考试没见你们俩这么积极。”

他无所谓是儿子还是女儿,反正都是他的孩子。

但令伏黑甚尔没想到的是,伏黑惠和天内理子两人从这天起,对他的要求越来越严格。

比如当他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边喝冰镇啤酒边看赛马,天内理子就给他换台到了艺术鉴赏节目。

他望着电视里介绍的毕加索的名画,沉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研究表明,父亲品味低俗会影响子女。”天内理子摊开一本书,煞有介事地说道,“甚尔叔,你要提高品味。”

……真想一巴掌将她拍回盘星教去。

再比如当伏黑甚尔几天没去工作,游手好闲在家里逗狗时,伏黑惠就会催他出去工作。

“在妹妹出生前,最好换一套大房子,要有玩具房和女生的独立厕所。”

“我特么就纳闷了,别人家都是鸡孩子,我们家为什么就是鸡父母?”

鸡父母都算不上,就鸡他一个人。

好在伏黑甚尔自己也觉得三室一厅的小户型,不能再住第八个人,于是很争气地干了几票大的,且暂时强迫自己忘记赌马和买咒具,才迅速换了一套装修好的大平层。

一家人总算不用住的拥挤了,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

伏黑惠早早地开始布置妹妹的房间,甚至打算把玉犬放进去当吉祥物。

“甚尔出息了。”芙溪看着努力的丈夫,颇为感慨,“偶尔也可以去赌赌马放松一下身心。”

“别了。”伏黑甚尔撇嘴,“我要是去了,没准回来他们就给我报个钢琴班小提琴班。”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弹钢琴的样子,觉得还不如弹棉花。

与自家吹毛求疵的孩子们不同,芙溪对伏黑甚尔的表现很满意。

大概是有照顾过惠妈的经验,伏黑甚尔对孕妇的注意事项十分了解,该吃什么该补充什么营养片剂,他都清楚,还会每天给没出生的孩子读一篇胎教童话。

芙溪怀孕后胃口变得很好,也没什么强烈的孕吐反应,整个孕期都过得比较轻松。

一个秋天的午后,伏黑甚尔外出接委托,芙溪独自一人在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她走得很慢,也很小心,身上穿着浅色的向日葵毛衣,这是伏黑甚尔上个月送给她的礼物。

金黄的树叶踩在脚下,发出细细的沙沙声,阳光洒下来,令人十分舒适。

然后在转角处,她遇到了一个故人。

那人围着红色的围巾,紫红的眼眸温柔地望着她,他身边的金发小女孩爱丽丝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讨厌!林太郎,我不想逛服装店了!”

男人隔着一棵银杏树朝她挥手:“好久不见,芙溪酱。”

“嗨,森先生。”

没有激动,也没有厌恶,所有的情感都一键清零,就像和街坊邻居那样很普通的打招呼。

“去前面的咖啡店坐坐吗?”芙溪主动提出邀请,“那里有味道不错的栗子挞。”

爱丽丝听到有甜食,立刻拽住了森鸥外的袖子:“我要去!有栗子挞!”

她是森鸥外的人形异能,爱吃甜食,但芙溪知道,森鸥外本人其实也喜欢吃甜食。

……只是他从不坦诚。

咖啡店里。

芙溪点了三份栗子挞,两杯咖啡和一杯果汁。

“怀孕不适合喝咖啡,会影响晚上的睡眠。”森鸥外叫来服务员,“麻烦换一杯热牛奶。”

分开那么久,他还是一贯的体贴入微。

芙溪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还记得芙溪酱只有这么大的时候,像只小猫。”森鸥外比划了一只猫的大小,微笑道,“一转眼都要当妈妈了。”

人在提及往事时,无论是温暖的回忆还是不好的回忆,都会带着些许惆怅。

因为始终无法穿越回过去。

芙溪敛眸:“人是要长大的。”

森鸥外问:“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下周。”

“你的丈夫为什么没有陪在你身边?”

“他工作比较忙,毕竟家里人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伏黑家向来只开源,从不节流。“不过他再忙,也没有缺席任何一次产检。”

话到此处,芙溪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伏黑甚尔同样期待这个孩子,是个温柔又细心的父亲。

“我甚至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了婚。”森鸥外慢慢地说道。

其实是知道的。

芙溪和伏黑甚尔的婚礼规模不大,因为他们两人都没有几个朋友,禅院家和港口mafia不可能请,于是来的客人只有九十九由基,孔时雨和免费的证婚人、不情不愿的教主夏油杰。

芙溪自然没有邀请森鸥外。

“森先生工作忙,不值得为这种小事挂心,反正——”她悠悠地说,“你也不会想出份子钱。”

森鸥外放下叉子,双手撑在下巴处。

“太遗憾了,我本想送给芙溪酱一件礼物。”

“……我拒绝。”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芙溪警告道,“如果你不想你心爱的横滨被甚尔搞得乱七八糟,最好别对我下手。”

“这算是威胁么?”

“你可以试试。”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无声碰撞,芙溪丝毫不让。

半晌,森鸥外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我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

如今的伏黑甚尔实力基本无敌,而且安分守己,但如果威胁到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弄死对方,假如他的妻子是个普通人,那么拿捏他们就都很容易。

偏偏芙溪很聪明。

聪明到让森鸥外不得不权衡利弊。

“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来mafia工作,薪资不会让你失望的,今天先告辞了。”森鸥外绅士地买了单,还打包了两份栗子挞,一份给爱丽丝,一份留给芙溪。

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说:“再见了,芙溪酱,以及芙溪酱的小公主。”

直到森鸥外离开,芙溪才打了个电话给伏黑甚尔。

“任务结束了吗?”

“还没,明天早上就能回来。”伏黑甚尔在那头笑,“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这倒没有。就是羊水破了,要提前生了。”

“地址在哪里?我马上回来。”

好吧,这单的佣金注定是拿不到了。

肚子里的是个调皮的小家伙。

芙溪边想边打了个计程车,淡定地去了附近的医院。

胎儿的脐带绕在了脖子上,顺产gg。

已经不是调皮的小家伙,是可怜的小家伙了。

于是只能剖腹产。

伏黑甚尔赶在了进手术室的时候,他跑了很远的路,鼻尖上都是汗珠。

“你其实不用紧张。”芙溪微笑,“我不会有事的。”

“嗯。”

他握住她的手,他一路上想了很多话,但这一刻却词穷了。

“你不用说话,等我出来再说吧。”

芙溪闭上眼睛。

她仿佛做了一个五光十色的梦。回首这一生,轰轰烈烈有,凄凄惨惨也有,但总归是幸福快乐的。

也希望能保持着。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醒了。

手术已经结束了。

天还没黑,一缕夕阳从窗外投进来。

顺着那道光,芙溪看到了抱着婴儿坐在床边的伏黑甚尔。

他的嘴角咧着,眼睛里涌出小男孩特有的纯真。不如往日的精明,看上去傻乎乎的。

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只有他还在说大话。

“葵酱,爸爸妈妈会给你全世界的宝藏。”

作者有话要说: 包子叫伏黑葵,名字是哥哥伏黑惠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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