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府

日头,从清晨的清凉到中午的炎热,然后再慢慢斜射西下。

刘裕的囚车一路吱吱呀呀,翻山越岭,摇晃颠簸着。

终于,傍晚时分,建康城近在眼前了。

这什么破路,什么破车,差点将裕爷我这一身骨架给颠散了,刘裕不得不吐槽了一下。

如果是在他原来那个时代,这百八十公里的路,不过是一小时的事,如今却是硬生生颠簸了一整天。

刘裕抬头看了一眼城门上高挂的建康二字,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头颅,令自己提起了一下精气神。

他已经暴晒了一整天,因缺水,感觉头脑发晕,迷迷糊糊的,如果再来一天这样子的行程,刘裕都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的命,不过,还好到了。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金陵,又名建康,是这晋国的首都,有虎踞龙盘之势,东接紫金山,西邻石头城。中间还横跨一条秦淮河做护城河,整个都城看起来就是,任你百万大军,我自固若金汤般的雄迈。

看着建康高大的城墙,刘裕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建康,金陵,我刘裕又来了,可是已是物是人非,时隔一天而已,却是已隔千年。

“裕哥儿,将到建康南篱门了,下车走着。”

刁逵掀开车帘,抬头看了一眼建康的围墙,然后跳下马车走到刘裕的囚车旁笑嘻嘻的说道,如果不是刘裕如今一副阶下囚的样子,众人还以为这俩是好哥们呢。

“麻溜着点,赶紧将咱们裕哥儿给放出来。”刁逵见等了一会,狗腿子还没开好门,便怒斥了一声,然后自己接过钥匙将车门给开了。

刘裕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刁逵表演着,他知道刁逵这这贱人一贯是一手棒槌一手糖。

果然。

刘裕才刚下了囚车,刁逵袖中就露出了一柄匕首,刀尖直碰刘裕的腰部。

“裕哥儿,你还没来过这建康城吧?等等可得走慢点儿,莫要离我太远了,否则人群汹涌,万一走丢了,寻不到我,可是要露宿街头的,若被这都城里头的贵人知道了你乃是我们京口人氏,那丢的可就是咱们京口人的脸面了啊。”

“逵少放心,刘裕晓得。”刘裕感受到腰间的威胁,听着这刁逵言不由衷的话,只得配合着说道。

“喂,你们两个,靠那么近干嘛?来建康所谓何事?还不赶紧出示一下通关凭证。”

刚到城门下,一例行检查的士兵见到刘裕两人鬼鬼祟祟的,便呵斥了一声。

刘裕顿时心中一动。

“别想耍花样。”刁逵轻戳了一下刘裕的后背,低声警告了一句。

顿时刘裕老实的停顿了一下,心思百转,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这刁贱人一族为官,可能能量不止是京口那小地方。

“官爷,这是我家公子的传信,还请过目。”

这时,旁边一个狗腿子赶紧从包裹之中拿了一份文件出来,双手呈上。

“原来是刁彝大人家的公子,小人冒犯,还请您见谅。”那士兵一看传信,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变脸,恭恭敬敬的回敬传信。

“刁公子来建康所为何事?若有需要小人帮忙的地方,您尽管提。”

“也无甚事,就是我这兄弟一直仰慕着王修容将军,如今听说了王将军的事后,非要我带他来此与王将军完婚,了他一番心愿。”刁逵脸露微笑的说道。

“真乃壮士也。”那士兵一听,看了一眼刘裕,称赞了一句,然后又对着刁逵拍了一阵马屁。

还好刚刚自己没有异动。

刘裕庆幸了一番,也算是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刘裕绝对相信,如果自己刚刚逃跑的话,绝对不出百步,就会被抓回来处置。

想不到那刁氏一家竟然有如此势力,都渗透到这京都来了。

进了建康城,刘裕左右观看了一下,发觉这里竟然和自己原来那时代并未有很大的变动。

千年古街,想不到真的保留的那么好。

刘裕终于在这陌生的时代寻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直通南篱门处的这一条古街,刘裕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长干里。

虽然如今天色已经稍黑,但是依旧人来人往,各行各业的商铺还在开门待客。

一路走来,各色各样,衣着五花八门的行人还依然在其中川流不息。

应夜而起的招客花楼,从白天摆摊到黑夜的算命先生,喉咙沙哑还依旧在卖力持续吆喝的小贩们,混杂着拉货驼铃的叮铃声此起披伏。

如此繁华,确实不是京口那小地方可比拟的,饶是刘裕这种见惯了大都市的人,此时也不由自主的赞叹一番,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古人啊,虽没灯光辅佐,但是,中华民族的勤劳真的是与生俱来的。

刘裕随着刁逵众人穿过长干里,直达尽头处,有一桥,名为朱雀航,因面对都城的正南门朱雀门而命名。

遇桥而右转,沿着秦淮河直走不远处,有一乌衣巷,里头与长干里的喧嚣热闹不同,这里简直就是闹市之中的一片静土。

刘裕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里,只见家家户户檐牙高啄,粉墙高围,青石大路两旁绿柳荫荫。门前守卫或提枪,或腰挂大刀,威严矗立,偶尔些许凡人平民经过,均是低头赶路,不敢打量分毫。

“到了。”

突然的,刁逵吩咐了一句。然后对着一旁的狗腿子一招手,将匕首交于对方之后,自己往一高挂王府二字的府邸走去。

刘裕顺着刁逵的方向看去,只见这王府位于乌衣巷的最深处,围墙高大深严,相比于其余府邸仅是两名护卫的守门,这王府却是有着二十名士兵分立两旁,由府门口一直排到了青石台阶下面。

王家,曾经是这晋朝最大的贵族之一,辉煌的鼎盛时期,曾有言,司马与王谢共天下。

司马是皇族,谢家就是如今晋朝最强力军队北府军的主家,而那王家,就是眼前这座府邸。

虽然现在没落了不少,但是,因为王修容的出现,王家差点再次辉煌,只是,如今可惜了啊。

“这位将军,烦请通报一声,就说京口刁家的刁逵来拜访王老爷子了。”刁逵这时候十分的恭敬,没办法,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再怎么没落,底蕴依旧深厚,不是他刁家可比的。

“来此何事?”那名身穿白银护甲的士兵并不急于禀告,反而是回问了一句。

“昨日我已差人通报于王老爷子了,是为王将军之事而来。”

“等着。”这次,那小将理解了,然后赶紧小跑的回府汇报。

不多时,那小将就又匆匆跑了回来。

“王老将军有请,随我而来吧。”说完,又掉头领路回去。

“多谢将军。”说完,刁逵谦卑着跟了上去。

“裕哥儿,昨晚我与你所说之话可还记得?”刁逵故意放慢脚步靠近刘裕低声问到。

“记得。”此时的刘裕不得不回道,匕首还顶着腰部呢。

“现在,你有两条路。”

刁逵眼神一转,立马又阴翳了起来。

“一,你等等可以拒绝,然后出了这个府门,我寻个地方活埋了你,然后回京口送你一家与你团聚。

二,你与王修容顺利成婚,明白没?”

“逵少放心,刘裕晓得。”刘裕袖下的拳头因愤恨而紧握变得苍白,但还是脸上还是频频温顺的点头答应。

“刘裕愿以己之身换全家安稳富贵。”

刁逵一听,立马又脸露微笑,重重的拍了拍刘裕的肩膀。

“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