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4章:民间皇城
天光乍亮,晨霞被涂成绯红。
载着沉重商货的马车在黄泥土地上碾出车辙印痕,帘子掀起,肥胖的中年男子探出头颅,望着前方的城郭模样,露出一抹欣喜。
“到了,终于到了,可以换到粮食了。”
话音落下之时,衣衫褴褛的人影朝着马车捧起手掌,哀求起来。
“地主爷,赏口饭食吧。”
片刻间,大大小小的人影凑到马车前,伸手乞讨。
脏污的泥手,即将碰触到那纹绣精美鲤鱼图案的袖管时,中年男子面上浮起薄怒。
“滚!滚开!”
“战乱之年,我尚且为了几口米粟,不得不冒死来到此处换粮,那里有给你们的份!”
话语之中,将身子收回车帘中,帘子垂下的一刻,有急躁的声音催促。
“速速进堡!”
话音落下之时,有马鞭抽响空气的声音传出,马车的摇晃幅度更大,速度明显加上几分。
坐在马车上看到此景的泰熙缓缓放下帘子,叹息道。
“原本收成的季节,也由于大量的兵役,劳役,导致田园荒芜。”
“战火四起,殃及池鱼啊!这些子民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过不完这个夏末。”
对面的吴通看了眼神色黯然的泰熙,心中不知在想什么,慢慢的垂下了头颅。
“车上何人?”
粗犷的男声传来之际,晃悠悠的马车停了下来。
泰熙掀开车帘,脸上的神色骤然一变,转而挂起笑脸。
“行个方便,乃是给殷家家主献上一份贺礼的。”
说话之时,泰熙将手探进袖口,摸出一块玛瑙,塞进掀帘查探的家丁手中。
感觉到手掌传来的膈应感觉,家丁微微张开手掌,细目扫上一眼,转而脸上的严厉一收,哈哈一笑。
“来者是客,既然贵客乃是向殷家行贺礼,那便是好事。”
大刀对着城郭下的几个家丁挥挥,道。
“放行!”
停滞的马车再次晃动,向着城内行进。
帘子放下的一刻,吴通眉宇之间有疑惑之色浮起。
“这便放行?轻松的进来了?”
“呵,这些家仆倒真是能以公谋私。”
泰熙的脸庞恢复到了常态,听闻吴通愤懑的话语,勾起嘴角露出笑意。
“此言差矣,要进这殷家堡,绝非如此简单。”
“五道关卡,越发严格,有识货的商家把关,仅仅这五道门槛下来,普通商贾世家那里受得了此番巨大花销?”
“像普通富足世家,就如方才你看见的那个,不过是过上一道关卡,便在第二道内外候着,将货物提前交上,等待着取余粮。倘若运气不佳,遇到殷家盘点粮仓之时,只能领上一枚令牌,便等着五六日后,再来取粮。”
说罢,泰西掂掂沉甸甸的袖管。
“殷家老太太的面,不是普通人说上两句话,给上两枚铜板,便能随意见到的。”
听罢此话,吴通心中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
“这……这殷家当着是这民间的皇宫……想不到这高句丽,还有如此权柄的人……。”
东珠,琉璃,字卷真迹……被一件件取出,递与守城的家丁,吴通的眼睛睁的越来越大,真不知道着泰西那沉甸甸的袖管中,到底有何乾坤,竟能藏下这般多奇珍来。
过来第二关,两人便不能在坐马车,只能伴随着穿着华服的家丁步行前去。
终是见那袖管不在沉重,能在风中荡漾之时,方才听闻最后一个儒雅的文士绅士的揖礼后,向着府内悠长的喊上一句。
“唐商屋熙求见~”
片刻后,合抱粗柱的府邸中,盈盈走出一人,拱手一礼后,道。
“随我前来。”
穿过阔气的府门之时,吴通方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简单的一道府邸大门进如同宫门一般,朱漆为底,拳头大的铜铆整齐排列其上,衬出几分华贵气息。
待走过冗长走廊,尽头中,有成排的婢女排于两侧,一尊石椅旁,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坐在那里,身后两个着锦绣衣衫的婢女拿着宽大蒲扇,慢悠悠的扇着。
泰熙倒像是见过世面的大大人物一般,在三步之前停下,面上挂着笑容盈盈一笑,拱手道。
“见过殷夫人。”
吴通站在泰熙身后,学着样子,拱了拱手。
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将领,对这样的场面虽无任何惧意,但总觉得不甚自在,有些别扭。
习惯性的将手扶上腰间,才发觉腰间已然空荡荡一片,早已将佩刀卸在第二关城前。
无意间,有眼眸扫了过来,似是吴通的这一动作引得前方老太太侧头看上一眼。
将浑浊的眼眸移至前方的泰熙身上,老妇人那张脸庞笑了笑。
“你身后的侍卫,不简单。”
随意的指了指身前的空座,老人继续说道。
“有事,就坐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