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只能这样

暖阁里。

陆怀奇走到靖宝身旁,“小七,我与工部的人坐一桌,你要不要过去与我同坐?”

靖宝知道他不放心,忙道:“不用,我在这儿挺好。”

陆怀奇看了看同桌之人,见有高朝几个在,倒也放下了心,“你有事便叫我!”

陆怀奇一走,婢女为各位监生斟酒。

靖宝喝完一杯,便把杯子倒扣上,“我晚上还要温书,就不陪着各位了,来人,沏茶!”

“喝什么茶啊!”

高朝骚包地摇了下扇子,“倒满倒满,再多喝几杯,今儿不醉不归。”

靖宝一脸纳闷,伸出脚暗暗的踢了高美人几下:你和王渊斗酒归斗酒,可别带上我,我酒量不行的。

高朝展眉而笑,笑得丽色如花。

谁说他要和王渊斗酒的?

今儿这酒是专门为你靖七准备的。

等你喝醉了,不省人事了,我才能把你的裤子扒下,看看那地儿的玩意!

好好儿的,他笑什么?

靖宝懵了一瞬,丫鬟已经把酒倒满,无奈之下,她只能又喝了一杯。

丫鬟再欲倒酒时,靖宝留了个心眼,扶着丫鬟的手,只倒了半杯。

“你这丫头……瞧什么瞧……说的就是你,怎么帮我们靖七爷倒酒的?懂不懂规矩?得满上!”

钱三一手指着捧酒壶的丫鬟,“再倒!”

靖宝转过头,用眼神去剜钱三一:你干什么,疯了吗?枪口为什么对准自己人?

不对准你,还能对准谁?

谁让你拿了这么多的荷包!

不把你灌醉,我又怎么能把你的荷包骗过来!

钱三一眯了下眼睛,突然不着调地补了一句:“你瞧瞧你的脸,一看就是阳气不足,多喝几杯酒,能补阳气。”

“都满上,谁不喝,谁他娘的就是孙子!”

王渊一拍桌子,豪气冲天,“靖七,你可别扫兴,青山兄的好日子,必须多喝两杯。”

喝多了,老子才有办法上你!

靖宝蠕动了下嘴唇,脸色变了几刹后,话都咽了下去。

她算是看出来,今日这酒一杯不够!

她虽然不喝酒,但酒量还是有的,外头又有阿砚和元吉守着,就算多喝了,有他们在,也不怕出事。

主意打定,她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的由着丫鬟把酒盅斟满了。

几杯酒下肚,肚子有了暖意,这时徐青山过来敬酒,第一杯就冲着靖宝来。

“娘娘腔,我和你两年同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这酒,你喝不喝?”

靖宝的手垂在腿上,几乎没有犹豫,抬起来举起了杯子。

“徐青山,我是什么样的,你也应该清楚,话不多说,我祝老侯爷长寿。”

这便是在说刚刚花园里的事。

徐青山愣了下,一碰杯,一仰头,酒尽。

“一杯不够,再饮三杯。”

徐青山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娘娘腔的眼睛里,有他的影子;什么时候,这人的心里,也能有他?

话说得光明磊落,靖宝只能点头。

又三杯喝完,徐青山没有刁难,拿酒杯分别向高美人他们敬酒,也是一人三杯,不偏不移。

敬到朴真人,这小子不等徐青山说,自己拿杯子喝了三杯,完了,一抹嘴道:

“青山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要说的话,都在酒里,你品品。”

“老子没那闲功夫!”

徐青山把酒盅一扔,扭头就去别桌敬酒。

朴真人气得咬牙切齿,冲靖宝手一指,把气出她身上,“靖七,我也要和你连干三杯。”

谁和你干啊!

靖宝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见。

朴真人哪干呢,哇哇叫了几句高丽国的鸟语后,作势要把桌子都掀了。

“靖七,就当给老侯爷一个面子,闹大了不好!”高朝劝。

“也给先生一个面子,掀桌子太难看,何必呢!”钱三一也劝。

“要不……我帮文若喝!”

汪秦生刚出声,两把锋利的“匕首”向他射过来,汪秦生吓得一缩脑袋,不敢吱声了。

“我最后三杯,喝完不喝了!”靖宝把丑话说前头。

那怎么可能呢!

高朝不动声色的朝钱三一瞄一眼;王渊不动声色的朝朴真人看一眼

两个四目相对!

这帮人瞬间达成了一致意见:先让这小子缓缓,后面再想办法灌他酒。

……

和朴真人的三杯酒喝完,靖宝的胃里火烧火燎起来,鸡皮疙瘩也一层一层的泛起,人难受的不行。

她借口散散酒气,走到院外去看了一眼。

阿砚和元吉站在树下,正往里面探头探脑。

靖宝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冲他们挥了挥手,这会她还能保持清醒,再坐个半盏茶的时间,这宴就散了。

能坚持。

靖宝强打起精神,勉强维护着脚步,转身,撞入一道宽阔的胸膛。

眼睛没看清,味道先识了人。

熟悉的檀香钻入她鼻间,靖宝愣了愣,抬头一看,顾长平眸如深海,伸手稳稳托住了她。

“先生?”

喝过酒的声音,显得柔而糯,带着些缠绵的味儿。

顾长平皱眉,“喝酒了?”

“嗯!”

“多少?”

靖宝不想让他担心,伸出三个手指头晃了晃,“就这么一点。”

脸都红透了,才三杯?

顾长平没再说一个字,握着她的胳膊把人往暖阁里带,靖宝两腿虚浮,走得踉踉跄跄,顾长平眉间不悦,手臂却带出些劲儿。

靖宝撑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顾长平察觉目光,转头与她对视。

这一眼,

丝丝缠缠。

顾长平沉默的挪开视线,将靖宝扶过门槛,按坐在椅子上。

所有人瞬间像被点了穴似的,一个个僵成根木棍看着顾长平,各自将心里的鬼胎掩饰好。

“不要再让她喝了,他酒量不行,会醉。”

顾长平的强硬而冰冷,“高朝,你护好他!”

高朝:“……”

高朝很想说护不住,但一对上顾长平的眼神,心虚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长平见他应下,手在靖宝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方才离去。

靖宝顺势垂下脑袋,耳朵里全是嗡嗡声。

刚刚先生护着她呢!

不光护着,他还拍她的脑袋。

那两下拍上来,她甚至有种想拉住他哭诉的冲动:“先生,他们几个都欺负我!”

大掌离去的同时,她惊了一下,忍住了。

堂堂靖府七爷没有那么脆弱。

再说了,她有什么资格向先生哭诉?

她是男人!

这辈子只能娶个女人进靖家,然后偷偷摸摸从族中抱个孩子过来,充当嫡子养着。

她要考科举,中探花,做大官,护靖家平安。

她的一辈子,母亲都已经帮她安排好。

只能这样了?

只能这样了!

靖宝眼睛通红,鼻子也酸,望着地上的某一处不言不语。

许久,她抬起头,冲高美人莞尔一笑,“我还没和你喝三杯,高朝,我们必须喝三杯。”

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