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碎的天地间。

江晓一路拖着惨重的伤势，来到了一头正在碎石中啃噬着某具尸体的小男孩面前，

并没有开口。

小男孩同样没有抬头，仍不断咀嚼着那漆黑的血肉，刺耳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其瘦弱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下。

不知是恐惧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江晓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人心与现实的碰撞，看着一副扭曲的画面。

“哥哥？”

不远处，江蝉以及其他那些御灵师彼此搀扶着，至这场大战中幸存了下来。

无人知道此刻那个玄衣青年正在想什么。

“对...对不起...”

终于，那个名为朝歌的小男孩身体过于颤抖，只能停止了动作。

“...嗯。”

江晓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朝歌哽咽了起来，可下一刻却又继续吃起了那恶臭难闻的血肉，含着热泪将其咽下。

一如曾经西方那批御灵师的模样...

“这样活着有意义吗？”

见状，江晓忽然开口了。

朝歌身体再度颤抖了下，只不断呢喃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到...我让大哥哥你失望了...对不起...”

“深渊没有底线，正如人心，一旦陷入了黑暗，便会不断沉沦。”

江晓怅然一叹，尔后唤出了那把漆黑的太刀，“我很失望，朝歌你本该有三天美好的生活，享受阳光、风景、美食、游戏...”

“可如今，你就算以这种方式换得三万年的寿命，又如何呢？”

言罢。

朝歌靠着仅存的人性，拼尽了全身力气，哭喊道，“请...请杀了我吧！！！”

闻言，江晓深吸了口气，五指逐渐紧握住剑柄。

可就在这时——

唰！

一道青色弧光突然至远处飚射而出，好似风刃般斩过，并飞溅出一行乌黑的鲜血。

江晓的黑眸未有变化，仍看似漠然，只扭头看向了远处。

“哥，你犹豫的事，我来做！”

一个同样是白衣染血的少女，略显凌乱的秀发下，那双眸子明亮通透。

“......”

下一刻，江晓收回漆黑太刀。

尔后消耗最后一丝灵力，

引出琉璃火将对方的尸体燃为灰烬，灰烬随风飘扬，洒落在了这片土地上。

“你，犹豫了，难受吗？”

脑海中，一道幻梦般的悦耳女声再度响起，“这个世界本就是扭曲的...”

“犹豫是因为人性还有美好的闪光点。”

江晓淡淡地开口，尔后再度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

“这一闪光点在那个小男孩眼中会是怎样的嘲讽？”

那道悦耳的女声仍在蛊惑着心神，“他不想要什么美好，他只想活下去，对吗？”

“对你马个头！”

江晓罕见地骂出了脏话，并停下脚步，突然握紧了拳头，“宿命珠！要是恢复了就赶紧把那规矩珠碎片收了！”

其眉宇间的天道印记陡然亮起...

一股如太阳真精般的天道之力化作热流，遍布周身，并最终汇聚向了那枚规矩珠碎片。

如此一来。

那道括躁烦人的声音瞬间消失不再。

“你还是去骗骗苏白得了吧，本座糊弄人的时候，你怕还没诞生。”

这口气也是有够北冥鬼一贯的风范，

需知，这声音乃是存于深渊源头的规矩珠。

与此同时。

江晓来到了另一处，看着躺在碎石中的紫衣红莲鬼，蹲下了身体。

对方此刻还留存由一口气...

江晓没有犹豫，直接唤出轮回珠，并准备消耗其中的魂力，挽回对方的性命。

早在那朵血莲出现的刹那，

自己便明白了命运布下的种种一切。

可就在这时——

啪！

红莲鬼不知从何来的力气，突然一把搭在了江晓的手臂上，“不...不必...”

“不必开口说话。”

江晓只继续引出了轮回珠内的魂力。

“江晓...听我说...我早已看开生死...”

红莲鬼眼中忽然流露出了一丝哀求之色，“就算...你竭尽全力地救下我...可我活着也没了意义...”

唰！

霎然间，江晓陡然一怔，尤其是联想到了方才的朝歌。

“为什么？”

江晓沉声道，“我可以救下你，相信我。”

红莲鬼眼瞳逐渐涣散，望着灰暗的天穹，迟缓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况且...我隐约感觉到了此界接下来的命运...”

“一片黑暗...永恒沉寂...”

此言一出。

江晓内心突然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立马道，“宿命并非注定，红莲鬼，我便曾打破过一次所谓的命运！”

红莲鬼道，“我本命魂体已失大半...轮回珠强行续命只是浪费...江晓...没必要了...我都已经接受了你为何不能接受...”

闻言，江晓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对方似乎完成了执念般的模样，可当初在冥府的时期，红莲鬼不本就没有执念吗？

“你还有何心愿？”

最终，江晓没再固执己见，只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紫衣青年。

“若是可以...江晓...将来你重塑天道后...不要再以宿命禁锢众生...”

红莲鬼呢喃自语，“数百年前，我曾遇见一个女子，令我沉沦了数百年的女子，命中注定躲不开的劫，如今想来那片刻的心动竟不知是真是假...”

“......”

江晓没开口，只深深地记住了这一点。

“如果是你的话...”

红莲鬼阖上双眼，以恳求的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江晓，为众生重塑一个完美的世界吧。”

许久许久过后。

江晓缓缓起身，命运与规矩种种交织下，于天地静默处启唇：我心即天心，我心有日月，何惧无光明。

如此一番。

江晓压下种种杂念，内心再度重焕清明，一双黑眸坚毅无比，朝着前方...

可就在这时——

江晓的身形陡然一滞。

其额头缓缓泌出了一滴冷汗，眉宇间的天道印记更宛如坏掉的电灯泡般，闪烁不停。

那枚菱形的规矩珠碎片，如同受了某种刺激般。

扭曲...异化...畸变...

正前方。

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如同受了重伤，又像是极致的神经病，举止透着病态与混乱。

“黑暗的世界就是完美的世界。”

苏清正逐步走向深渊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