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霎然间，李某茫然地环顾四周，宛如神经质般的模样。

什么都没有...

这一片平原早已沦为了破碎的大地。

哪怕是那座大罗仙宫都被战斗毁于一旦，满目疮痍的废墟，巍峨的雷山则更早就湮灭在了自己手中。

这场人鬼大战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李某周身密布着细缝，缝隙中肆意宣泄着强大的灵力，整个人浑似一轮璀璨的太阳，可光芒却在飞速黯淡...

“不，已经不重要了。”

下一刻，李某用力摇头，强行按捺下杂念，同时右手仍旧死死握着尘珠，不愿松开。

好似握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北冥鬼...江晓...输了...”

李某很清楚这一点，看着前方倒在深坑中，失去行动力的江晓，一直以来紧绷的内心终于得到了松弛。

“我...我赢了...”

李某继续踉跄地向前迈步，哪怕右腿已然龟裂，如破碎的瓷器。

另一边。

江晓则怔怔地看着李某的影子。

对方没注意到？

此刻，李某身下的影子悄然伸出了两只手臂，不断向上，缓缓将其腰部抱住。

那张染血白布散发着深邃的黑暗气息...

似乎察觉到了江晓的目光，

下一刻，一只漆黑的胳膊忽然在那块破旧白布前，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无比惊悚可怖的一幕！

江晓干咽了下口水，一阵毛骨悚然...

尤其是，李某好像完全没察觉到这一异状，居然还在前进试图抹杀自己。

“我到底是干了什么啊？这姓李的怎么如此恨我？”

顿时，江晓是真的惊住了。

北冥鬼不就抢了李某的合道资格；一刀劈开天机山；破了三清宫；释放出三头巅峰玄鬼；然后打过几次九灵、星宿、白泽这些八重御灵师；外加这次人鬼大战...咳...

细细想来。

江晓额头一黑，好像明白了些李某对于自己的杀意。

可，对方用得着如此魔怔了般，连致命的危机都察觉不到，满脑子只剩下了对自己的执着吗？

“那是宸的使者？”

江晓目不转睛地看着宛如恐怖片的场面，完全想不到这一幕竟会发生了天机宫宫主，李某身上。

试想一下。

一只全身漆黑的厉鬼趴在你的背后，并且还缓缓伸出修长的双手，将你的腰部逐渐抱住...

而对于这些，你完全感觉不到，只自顾自地走着路。

江晓头皮发麻，无数次想开口，想后退，想远离此刻疯了般的李某。

可这些种种变化在李某眼中无疑是输家的姿态，

“害怕了吗？”

李某的声音再不似曾经那般醇正温和，沙哑得像是生锈铁片相互摩擦，“江晓，为什么害怕？是因为你要死了吗？”

江晓面色一黑，心道说自己害怕的是你快要死了！

与此同时。

不知是不是错觉，

江晓眼瞳微缩，感觉李某似乎正缓缓下降，好似陷入了泥潭般的影子中。

“宸要将李某拖入深渊！！！”

这一念头陡地在江晓脑海中乍起，久违地产生了一丝惊恐之色。

霎然间。

江晓内心颇有些复杂。

这位人族领袖，与自己厮杀如此之久的天机宫宫主，九重御灵师，李某的结局就是这样？

使用尘珠过度后，于懵懂茫然当中被拖入无尽黑暗，沦为那些怪物的腹中残渣？

另一边。

李某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关头，体内经脉尽数崩碎，灵气不断往外泄露，每一步都伴随着自身肌肤表面的破碎、剥离。

唯有两点自始至终未曾改变过，

其一为那双点漆眼眸，其二为右手中紧握着的尘珠。

看着此刻甚至连动弹手指都办不到的江晓，

小首席...北冥鬼...

往事如烟...

李某内心同样升起了些许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江晓，你不该为了力量，沦为肮脏的深渊怪物。”

“我原以为你和我应该是一样的。”

李某体表的裂缝继续扩大着，同时灵芒也不断消散，从此前堪比神灵的存在，气息迅速减弱，

“可，我错了。你比我更加没有底线，你并不在乎这个世界，你只在乎自己的内心感受。”

“执掌御灵师和鬼物，只是你的一个偶尔兴起的念头吗？为了完成这一想法，你甚至不惜和深渊达成交易？为什么？”

李某说着，缓缓抬起了手掌，流转着最后残留的一丝灵力，同时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不过，你放心。在你死后，我会成为下一个北冥鬼，执掌所有御灵师以及鬼物。在不远的将来，抵御住深渊的侵蚀...”

“呵...呵呵...”

正在这时，李某动作一滞，脑海中再度响起了一道古怪的嗤笑声。

另一边。

江晓也愣了下，随即嘴角抽搐，反应了过来。

影鬼动用的深渊之力，恐怕在对方眼中，也将自己视作了苏清那般的深渊使者...

可话说回来，自己与影鬼的关系究竟算是什么？

别的都是主宰和使者，

自己这算是什么？另外，影鬼究竟是否深渊的主宰？既与宸相识，又可假借深渊之力，可影鬼真就如此简单...

正在这时——

“...江晓，我尚存着一部分力量...”

一行漆黑的文字突然至眼帘中浮现而出。

江晓立马眼神微变，随后稍纵即逝，飞快地掩饰了下去。

“...等待，寻找机会，然后夺得李某手中的尘珠...”

影鬼的此番话无疑令江晓心脏跳动得稍微加快了起来。

只稍加联想一下。

江晓立马便明白了背后种种。

方才战斗中。

面对陷入偏执的李某，其持着尘珠，无限拔升的灵力，加之对方还完全一副要先解决自己的固执。

硬拼的胜率唯有五成，

况且后面还有个黄雀——宸。

影鬼看似落败，实则也是有意为之，暗中保存了些许力量。

此刻，人鬼大战落幕，李某无法承载尘珠的伟力，濒临死亡，那个大眼怪也终于坐不住，准备出来捡便宜...

而，影鬼剩余的那一份力量也即将派上至关重要的作用！

下一刻，

江晓却紧皱起了眉头。

自己即将在影鬼的帮助下获得一部分胜利，然后逃出升天，从此道路开阔明朗。

可不知为何——

看着此刻不断陷入黑暗，却毫无察觉，仍然畅谈着未来的天机宫宫主，

自己内心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江晓...”

眼瞳中，影鬼再度提醒起了此刻局势千钧一发，容不得走神。

江晓自然也明白这一道理，倒也懂得自嘲，何必对这个满脑子杀了自己的宿敌抱有同情？

可，江晓再度看了眼李某。

此时此刻。

这位天机宫宫主的小腿都已陷入了阴影泥潭，仍旧恍然无觉，满脑子不断回响着各种古怪声音，令其神情厌恶的同时茫然不知...

深渊主宰，宸，期待着这个强大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