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怎么了?”

见李宣美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也不说话。方程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自身,见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便又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李宣美手里拿着饮料,攥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你公寓里从不放置电脑,也从不买这些碳酸饮料……但现在,一段时间不见,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对你更陌生了。”

听到李宣美的话,方程的心中不由一紧。

原身以前的生活很简单,也很枯燥,但也正因为简单和枯燥,对熟悉的人来说,一点点改变就会引起极大的陌生感。更何况虽然外表一样,但灵魂都不同了,原身下意识的习惯跟方程下意识的习惯肯定也会存在着极大的不同。

之所以直到现在才被李宣美发现,只是因为原身以前的人脉就很薄弱,真正熟悉的人很少。再加上以前原身独来独往惯了,除了李宣美偶尔会来这里,其他人基本上除了原身的母亲,没有第三个人来过这里。

接触的少,不了解原身的习惯,就像之前的奉斗植一样,自然就不会对原身的改变感到怪异。

但李宣美毕竟是原身以前的女朋友,两人在一起差不多有两年多时间,对原身的习惯和性格自然更加的熟悉,也更容易看出现在出现在方程身上的变化。

看着满脸疑惑的李宣美,方程脑子里急速地运转,灵光一闪间,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说辞。

“其实,上一次因为害怕你担心,我并没有对你说实话。”

见李宣美的神情逐渐变得紧张,注意力被自己的说辞吸引,方程暗下松了口气,思维也变得更加敏捷了起来。

“其实上次在给你发短信之前,我就已经吞了一大瓶安眠药。”

“你……”

“你不用紧张。”

见李宣美一下激动地站了起来,方程抬起右手,微微地向下压了压,又站了起来,摊开手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并没有死,现在正站在你的面前,所以你不用为已经过去的事情激动,慢慢坐下来,静静地听我说就好。”

李宣美在方程的安抚下又重新地落座,只是眼睛紧盯着方程,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方程并没有注意,此刻他脑子飞快地运转,正在完善着自己的说辞:“当时你跟我提出分手后,我觉得人世都变得黑暗,没有了留恋的价值,于是我渴望死亡,也渴望能被你牢牢地记在心底。”

“吞下了一大瓶安眠药后,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死亡。但等待许久,死亡并没有到来,我过去的一生却如浮光掠影一般,在我的脑海中快速地闪过。”

方程不引人注意地看了宣美一眼,见她脸上露出自责的情绪,为了加深她的印象,也为了加深自己这套说辞的说服力,方程开始回忆原身与李宣美的过去:“我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想起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

我记得那天你穿着一条印花的白色长裙,长裙的下边有一圈蕾丝边,你的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平底鞋。你留着披肩长发,脸上画着淡妆,你神情中透着忐忑,眼神里流露着痛苦。不知道为什么,我仿佛能感受你的害怕、紧张和不安。

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好像就和你的心连在了一起。

我以前一向对女孩都不屑一顾,认为她们都太庸俗,只会用外表来衡量一个男人的价值。但是在那天,在那一刻,我看着你,我忽然觉得女孩子原来竟然是这么的让人想要去怜爱……”

说到这里,方程停顿了一下,侧过头向对面的女孩看去。而此刻的女孩,脸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眼泪,右手捂着嘴唇,正在极力地压抑着。

见宣美已经完全地沉浸在故事之中,脸庞上写满了自责和痛苦,方程心中隐隐地有些内疚,但故事已经开了头,自然不能就这么的放弃。

“我想起了我是怎样如傻子般地想引起你的注意;我想起了当你第一次对着我笑时,我心中是如何的雀跃;我想起了我送给你的我写的第一首诗歌:爱像一个圆/你是圆心/我是圆点/你的那一点连接我的这一点/我牵起你的手/转上一个圈/因为你存在/我才会圆满……”

语含深情地念完了整首诗,方程才又平缓地道:“当我想起我们那些甜蜜的过去时,一些以前被我忽略的画面又闪现在我的眼前。

我想起了你跟我在一起欢笑时偶尔流露的落寞,我想起了当你看到电视上有女团跳舞时那神情中的不自然,我想起了有时你会拿着wondergirls的合照,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一忽儿笑,一忽儿又泪流了满面。

我以前总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一直都是开心的,但是我却只看到了你的笑,却忽略了那阳光下的阴影,那笑容后的悲伤。

你有自己的梦要去追求,你有自己的心结要去解脱,而我却成了那颗绊脚石。

我绊着你的脚,不想让你走。

爱情应该是甜美的,是快乐的,这种快乐,不该掺进了别的,尤其不该掺进了痛苦。爱情不该是痛苦的,它应该是一种纯快乐。

当我想明白这些的时候,我又想到了我的父母,想起那些被我认为理所应当却忽略了的母爱,想起与父亲争吵时父亲那怒火满盈下隐藏着的无奈。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吃到糖的味道,我想起了我得到第一张奖状时的欣喜,我想起了我写下第一首诗时的感动……

我想起了很多很多。

我突然发现,有很多美好的事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只是过去都被我忽略。在那一刻,我忽然好恨我自己。有那么多的美好,为什么我没有珍惜呢?生活是如此美丽,为何却总被我忽视?

人生大多是快乐的,苦难都是我庸人自找。

那么多美丽的景色,那么多美味的食物,那么多美好的人们,那么多我曾经拥有的,以后也可以拥有的……

活着是如此美好,我为何要放弃呢?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再忽略它们。

我要及时行乐,我要活在今天。”

方程此刻似乎也相信了自己的谎言,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幻之中,声音充满了对生活的感动:“然后,上天或许感动于我的明悟,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吞下了一大瓶安眠药后,我没有死。

不得不说,虽然我并不支持假冒伪劣,但在那一刻,我是感谢它的。我活了下来。经历过死亡之后,我有了现在的感悟。

其实人生是不必痛苦的,痛苦都是人自己寻找。

人生之中,有很多事不是必然的,但惟有一样是必然的,那就是死亡。

凡人皆有一死。

而活着的意义就很简单,那就是活好每一天。

人活在世上是要快乐的,是来享受的,而不是来受苦的。

人应该活在当下,及时行乐。”

方程双眼真诚地看着宣美:“所以,当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我不再局限于过去的狭隘。我不想再让自己的偏见来主宰自己。我要改变。我要成为一个不一样的我,一个不同于以前的那个李政赫。

以前的那个李政赫是压抑的,是狭隘的,是充满了固执和偏见的,是应该被埋进灵魂的垃圾桶的。

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也不愿意再回到过去。

过去的那个李政赫在吞下安眠药后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李政赫是一个全新的李政赫。是一个只会看到生活的光,生活的亮,只会看到生活的美好的李政赫。我喜欢这个李政赫。我不想他离开。我会和他一直同在。”

方程的话音刚落,宣美此刻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脸上带着泪,却露出了笑容,一个飞身就扑入了方程的怀里。

她双手紧紧搂住方程的腰,脸庞贴着他的胸膛,她的手是那么地用力,仿佛要把自己都融进了方程的身体里。

“政赫!我也一样。我会一直都和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