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婚事既定
沐家与周家交换庚帖,沐家派人上门求亲下聘,三书六礼,一应具备,婚事已定。
京城各家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老夫人与沐长风都对这门婚事极其满意,却忽略了一人的意思,他们从来没有问过沐玦愿意与否,婚姻大事,古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沐家也从不例外。
袭歌缓缓步入了沐玦的院子,他一人静默地坐在桌案之前。
比之从前,沐玦近来沉默了不少。
袭歌缓步走到了他的身前,盈盈而立,目光眺望着远方,声音里带了几分不忍,“祖母为你订了婚事,周家的女儿。”
“我知道。”
沐玦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略显低沉,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沉寂。
“那你打算怎么办?”袭歌抚了抚衣袖,轻声问着。
“婚事已定,我还能如何?”他无奈而怅惘地说道。
“哥哥,你想清楚了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是你应下婚事,就必须要斩断那些过往。”
袭歌声音清冷,目光灼灼,颇显沉稳睿智。她毫不留情地解开他隐藏的一切,将这些袒露在阳光之下,有些话就得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不希望沐玦一味孝顺遵从,到最后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别人。
“没有过往,谈何斩断,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的兵荒马乱,如今,不过是斩断我心中唯一绮念,让一切都回归正轨罢了。”沐玦声音低沉,满是心伤寂寥。
袭歌心头一震,是啊,永安对他无意,而且不知他这份心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今,只是将他心底最后的那点侥幸也尽数磨灭。
“如此,也好!”袭歌清浅出口,莫名带着如释重负之感,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注定有缘无分,何必强求?
他能想通,是他的幸运。
永安自会去追寻她的风月江湖,寻觅她命中注定的江湖浪子,而沐玦也是避开前世的阴谋算计,和乐一生。
若是沐玦能放下永安,将那还未深种的情根拔起,那便是万幸了。袭歌垂眸,可周家的婚事又该如何了结呢?
她那秀美的远山眉微微皱起,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周家的亲事,若是哥哥不愿,我可以想办法帮你退掉。”
沐玦抬眸看了她一眼,继而垂下。
袭歌自然知道她自己在说些什么,周家与沐家结亲,是两家共同所愿,若是想要更改,必定不是易事,可沐玦不愿,那这件事,她无论如何也要为他筹谋一番。
“不必了,这是沐家所愿,也是我身为沐家嫡子该承担的责任,就算不是周家,也会是其他人。”沐玦沉声开口,似乎他在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以前的他,只固守赤子之心,不愿看世事辗转,而这一次,他竟然想要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承担家族责任,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哥哥,纵使你不能得偿所愿,与心爱之人携手,可是一人洒脱独行,不被身后所累,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袭歌轻声劝慰。
“我去寻了洒脱幸福,却将沐家的担子扔给你,那我也不配为人兄长,我心意已表,虽求而不得,却不再遗憾,家族责任,本就是世家儿女与生俱来要承担的,既然享受了簪缨之家的荣华富贵,那就必定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便是自由。”沐玦的眼中满是坚毅,他真的似乎成长了许多。
袭歌默然,不知该如何言语,她曾经费尽力气想要兄长看清现实的无奈,最后终究心有不忍,保全他那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可是一场错误的爱而不得,一场不能拒绝的家族联姻,却生生地将他那份赤子之心斩断。
袭歌从沐玦的院子出来的那一刻,脚底有些虚浮。
沐婉宁来的时候,袭歌正坐在秋千上走神儿。
“长姐。”沐婉宁轻声开口,继而绕到她的身后,缓缓地推着她。
“怎的,今日得空了?”袭歌眼眸往后微微一扫。
“杜姨娘和林姨娘被祖母放出来了,让她们去慈恩寺祈福一月。”沐婉宁低声说着,缓缓地推动着秋千,不急不缓的荡着。
袭歌不动声色地听着她说,脸上神情一如往昔的平静淡漠,看不出丝毫情绪。
“长姐?你没有什么想法吗?”沐婉宁微微抬眸。
袭歌不见回头,发丝飞扬,她静默而坐,却让人猜不透心思。
“祖母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袭歌缓缓地说着,让人听不出她真实的情绪,沐婉宁心里实在没底。
也多亏了那两位姨娘的助力,沐府才能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夫人自然想把她们送的远远儿的,最好最近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达,也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最好的方法自然便是眼不见心不烦,而佛寺确实是个好地方,祈福上香又是一个好由头,将那两人打发了出去,便该轮到沐月妍了。
毕竟长幼有序,操心完沐玦,就该操心沐月妍了,她的婚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长姐,今日我在松寿堂听见祖母与父亲正在商讨沐月妍的婚事,隐隐约约听到了大理寺卿的嫡次子以及靖安候的庶子……”
“哦?靖安候的庶子?”袭歌不由得拔高了声音,装作疑惑的样子。
沐婉宁一愣,顺着袭歌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浅黄色的衣角,沐婉宁瞬时明了,也跟着提高了声音。
“是啊,听说那祖母很是中意靖安候的庶子,靖安候府门第高贵,沐月妍出身卑微,配不得靖安候的嫡子,但是她沐府义女的名头,配个庶子倒也是绰绰有余。”
袭歌适时接口,话语中带了几分惋惜,“听说那靖安候庶子整日寻花问柳,放浪形骸,恐非良配,只怕沐月妍嫁过去,日子有些难过啊。”
沐婉宁娇笑着,声音极为爽朗,“长姐,她又不是沐府嫡亲的女儿,不过是个义女,嫁入靖安候府,已经算是高攀了,可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沐婉宁这张嘴,气起人来,还真会戳痛处。
袭歌轻笑,“倒也是,一切自有祖母做主,何须咱们操心。”
“是这么个理儿。”沐婉宁笑着附和道。
待那浅黄色衣角消失,沐婉宁才绕道袭歌身前,“长姐,你说她去的会不会是翠玉园呢?”
“除了那儿,还有别的地方吗?没想到我的院子里也出了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看来是我平日里太过放纵了。”
袭歌话里透着寒意,沐婉宁温顺地站在一旁。
“那长姐就这么任由着她?”沐婉宁轻声问着。
“与其拔掉了这颗摆在明处的棋子儿,让那人再安插一颗暗处的棋,那不如让这颗明棋为我所用,我也不必费心费力的动用他人了。”
沐婉宁闻言,便明白了袭歌的打算,低声应着,“长姐高明。”